254、我一步一步走向明天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一碗魚生字數:2696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感覺怎麼樣?”
潘雅安給剛剛停止拍攝的蔡淳之發了一條信息。
現場太燥了,即便是在二樓的卡座,都別想正常溝通,除非嘴巴貼着耳朵。
上千的觀衆組成好幾列“火車”,跟隨節奏在下面開得轟轟烈烈。
剛剛麥子跳起來對着別人狠狠撞過去的時候,已經四十幾歲,被人喊了許久“潘總”的潘雅安,也忍不住想要去加入她們。
蔡淳之把自己錄製的《火車駛向雲外》視頻文件,發給了一個資深的樂評人,點開和潘雅安的對話框,打字到:
【這首歌明顯沒有認真打磨過,主唱和樂隊之間配合的不是很好】
【我相信老五他們即便是不喜歡這首歌,也會認真對待】
【所以問題出現在孟時身上,他沒有把心放在秦川】
【這篇詞前半段邏輯不清、堆砌辭藻、生搬硬湊,太過隨意粗糙】
蔡淳之手速極快的連發幾條信息,然後又把沒發出去,措辭比較激烈的最後一條信息刪除。
他知道潘雅安不喜歡很絕對地言辭。
下一刻,一聲幾乎不會在搖滾樂中出現的絃樂聲響起。
把兩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臺上。
……
他們隔壁的卡座,從黃牛那裏收了五張票,來了五個人,但現在只坐了一個人。
彭金渠V博名——耳聖,一千五百萬粉絲。
當然這個賬號裏面的內容不全部來自他一個人,確切的來說“耳聖”是一個團隊。
“耳聖”的樂評涉及中、日、韓、歐美各種類型的熱歌評論,以及小衆音樂發掘。
彭金渠是這個團隊裏面專門針對國內搖滾的負責人。
他的權重在“耳聖”團隊裏,一直處在下游。
每個月只有五條賬號內樂評的權限,而且經常被其他人“借”走。
彭金渠在團隊裏的位置很像體育老師,但又和體育老師不一樣,因爲他的業績和發博的數據掛鉤。
負責其他版塊的有粉絲積極的做數據,他搞搖滾的本來權重就低,而且搖滾樂迷還和其他粉絲不一樣,很是讓他難受。
《樂隊》播出以後,彭金渠看到了一個契機。
只是《樂隊》沒有場內樂評人的位置。
他又不想搞“大衆樂迷”的票進去,然後被認識自己的livehouse主理人嘲笑,所以只能等節目播出,臨時趕稿。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點評最新一期《樂隊》,麥子“改編”的《藍蓮花》,和作爲嘉賓出場的秦川演唱的《兩天》,依舊成爲了他在“耳聖”團隊所有樂評裏面,數據最好的一條。
這次來松鼠,他是自掏腰包,帶上了幾個圈內朋友一起過來,想要看看孟時的現場。
他相信這一次的錢不會白花。
但是就從秦川這兩首歌來說,好像還欠缺一些爆點。
想靠這個從團隊的其他人手裏“借”一篇博文過來,很難。
彭金渠手放在筆記本電腦上,掃了一眼自己在下面狂歡的朋友,盯着站在臺上沒有動靜的孟時,心裏暗暗用力,“給我點東西,再給我點東西!”
下一刻,彭金渠注意到馬一個和而飛從後面擡上來,一個長方形上面蒙着布的物件,放在了焦從的鼓斜前方。
彭金渠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心悸,整個人像一隻做出攻擊姿態的大鵝,脖子伸出去老長。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相機取景器。
隨後,老五一把掀開了蒙在長方形物件上面的黑布。
這……
這是一架古箏!
彭金渠知道自己想要的爆點來了。
他雙手合十在面前重重的拍了一下,恨不得下面所有人都閉嘴。
但是知道這不能,所以他只能閉上眼,盡力去感受。
“冷血動物。”
十幾秒後,孟時的聲音響起,緊接着琴聲盪開。
僅僅兩秒,場內的噪音下降了幾個分貝,好似被這道琴音鎮壓了下去。
前奏沒有鼓,沒有效果器,沒有鍵盤,沒有貝斯。
只有並不激烈,嫋嫋遊動的古箏琴音,以及託着古箏,若有若無的吉他。
彭金渠睜開眼,看到站在最前方的孟時撥動吉他,正在扭動肩膀,在他斜後方的老五一臉滿足的揮動琴絃。
他飛快的在文檔裏,寫下:
【這裏面的古箏,沒有什麼古意,也不酷,它只是有點粗野而已,和若即若離的吉他一樣,屬於修自行車的小鋪,而不是演播大廳。】
這種如同冷血動物遊走的節奏沒有持續很久,焦從的鼓和褚樂鍵盤加了進來,節奏飛了起來。
“我在水裏也上陸地,陽光照射着我沒有意義”
“我在夢裏在你懷裏”
“我在草裏非常隱蔽”
跟隨節奏律動肩膀的孟時,彈着吉他,一邊演唱,一邊在臺上踱步。
臺下手搭在別人肩膀上“開火車”的觀衆,馬上隨着他的節奏,整齊地遊走了起來,好似跟隨大祭司,舉行某種不爲人知的神祕祭祀活動。
彭金渠興奮的在鍵盤上敲擊着:
【當孟時唱起來的時候,修車小鋪像改做了鐵匠鋪,火花四濺,死不改悔,一臉無賴樣的瘦子,發起狠來通常都是要命的。】
孟時爲了拍《悟空》,現在的身材很精瘦。
“飄在水上一切正常,咀嚼着泥我很憂傷”
“趴在樹上,並不驚慌”
“很長很長時間才會死亡,才會死亡”
“我一步一步走向明天”
“我一夜一夜地睡眠”
“一句一句把話說完,永遠失去了昨天”
“總有一天都化作雲煙,不可能總有人在人世間”
臺上孟時一步步走的很用力。
臺下數千人同步地跺腳聲砰砰作響。
彭金渠手指翻飛:
【我不知道孟時是這個怎樣的人,我想他也不在乎,但這一刻,孟時像一個老流氓,骨頭是硬的】
【對於秦川來說,孟時很年輕,但他骨子裏有八十年代的氣質,一直保留到了今天,如果是酒,他是陳釀!】
【如果非要在他身上找一個缺點,我只能說,他太帥了,帥的讓老五幾人像猙獰的野獸】
“我一步一步走向明天,我一夜一夜的睡眠,一句一句把話說完,永遠失去了昨天……”
所有人都在踱步,所有人都在跺腳。
這個時候一位秦川的死忠粉,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面他本想要點燃的大旗,套到自己的手臂上,猛地加速,雙膝着地滑跪到臺上,面朝臺上四人,背對觀衆,用力的把旗幟揮舞了起來。
孟時高高跳起,從他的頭頂越過,單膝下地,和這名衝上臺的觀衆背靠背:
“我瞪大着雙眼看看月亮,仍然高掛在雲上,也飄在水上”
“飄!飄在水上!”
“飄!飄在水上!”
“飄!飄在水上!”
“哎!哎!飄在水上!”
老五看着面對自己揮舞着“秦川黃沙麒麟旗幟”,滿臉淚水的觀衆,還有背對自己的孟時,虎目帶淚,手指快速的撥動琴絃。
彭金渠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
秦川換代了。
真的換代了。
從紀念樓三演唱會,孟時第一次出場,到秦川宣佈重組,再到這一刻。
“八百裏秦川”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孟時時代”。
他手指有些顫抖地寫道:
【有很多像秦川的樂隊,一樣舊、硬,但是他們沒有這樣徹底,從歌裏透出來的氣,沒有這樣乾脆連貫】
【搖滾樂不是非要創新或者反抗,如果它真實地表達自己,如果它的自己是百鍊成鋼的老家夥,那麼舊的可能更有新意、更有殺傷力】
【麒麟已去,而猛士正當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