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你是個臭傻嗶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一碗魚生字數:2629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孟時和管斌上山的時候是清晨,從寺裏出來,準備下山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兩人搭上下山的觀光大巴,車上除了他們,沒有別人。

    國興寺在種藍山的香火一般,直通這邊的大巴就這一班,兩人算是踩着點搭車下去。

    種藍山香火最旺的是平信寺——建國後唯一一個新設的戒壇,國內首屈一指的律宗道場和佛學院。

    空曠的車裏,管斌把自己扔進比寺廟裏那些木桌椅,舒適許多的座位內,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感覺自己這一天像是把腦子忘在了上都。

    無論是孟時跟行生老和尚談論的“緣起性空”,還是後來孟時提出要借寺院拍攝,國興寺主持布禪大師說的“不昧因果如實觀照”“傳統,傳承”,都讓他迷迷糊糊。

    窗外的草木被秋雨洗過後,不但沒有夏天的新亮,反而透露出一股子,因爲稀疏而引發的狼狽。

    不過好消息是,雨過之後出太陽了。

    管斌跟孟時隔着過道,分別坐在窗邊的位置。

    他盯着山間的彩虹,突然問,“布禪大師是不是沒有行生大師厲害?”

    “那是自然。”孟時回過神來,說,“你別看布禪大師白白胖胖,真打起來,還是乾瘦的行生老和尚狠一點。”

    管斌忍不住微微仰頭,深呼吸把提上來的血壓降回去,轉頭一臉殘念的盯着孟時,“我問的是戰鬥力啊?”

    孟時轉頭,問,“不然呢?”

    管斌都看不出來,這貨是開玩笑還是認真,說,“我問他們佛法境界。”

    孟時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他,“這個我哪裏知道,我不懂佛法,也沒背過佛經,他們說,我就聽着,能搭話的搭話,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忘了。”

    管斌無言以對,想了下,起身坐到他身邊,問,“布禪大師說的如實觀照什麼意思?我真的想懂。”

    行生跟布禪的區別在於,行生會舉各種例子,布禪則更喜歡引經據典,所以管斌才會覺得在所謂的“境界”上,行生更高一些。

    因爲行生說的他至少能聽懂一些,布禪說的他是真的懵。

    孟時想了下,伸出手掌,“這是一面鏡子。”

    管斌一臉殘念,不過還是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孟時說,“這就是如實照見。”

    管斌:……

    孟時笑笑,把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鏡子照到什麼就是什麼,它沒立場,沒好惡,就是如實照見。

    其實我們平時說的‘客觀’也是一種‘立場’,客觀只表示沒有利害關係,不表示沒有好惡。”

    管斌想了想,說,“真的有人能做到如是照見?”

    做人能客觀的看待問題就已經很難了,更不要說,如同鏡子一樣,原原本本的照見,沒有任何立場。

    孟時把手放下,“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鏡子,因果律是鏡子,辨別、證明的邏輯和實踐才是鏡子。”

    管斌說,“既然不是人能做到的,說它幹什麼?”

    孟時說,“所以老和尚說一步之遙,難如登天,如實照見是修證之法,要修,要證。”

    管斌若有所思。

    孟時看他表情,又把手伸出來,掌心對着他的臉,問,“這是什麼?”

    管斌說,“是鏡子。”

    孟時問,“鏡子裏是什麼?”

    管斌說,“是……是‘我’。”

    孟時搖頭。

    管斌問,“那是什麼?”

    孟時嘆了口氣,說,“是個臭傻嗶。”

    “我特麼跟你說正經的!”管斌火了,“我今天不揍你一頓,就跟你姓了……”

    孟時翻手,按住他擡起來的手,說,“孟斌,你聽我解釋。”

    管斌:……

    孟時說,“我們在談如實照見,你整個人要用自性如同鏡子一樣,沒有絲毫立場的去看這個世界,看一個人,一個物,一件事的緣起緣滅。

    可是我問你我的手是什麼,你說是鏡子,還從裏面照出了自己,你說你是不是臭傻嗶?”

    管斌:……

    孟時把他的手放開,說,“而我,剛剛那一刻沒有站在你朋友的立場,你粉絲的立場,甚至沒有用到大腦,我的自性照見了那樣的你,它告訴我,你就是個臭傻嗶。”

    管斌:……我懷疑他明目張膽的罵我,但我特麼覺的好像是這個道理……

    孟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把那三個字直接說了出來,所以如實照見,並不一定要訴之於口,也不一定要發表意見,我覺得你是臭傻嗶,我不一定要說你是……”

    “師父別念了,別念了。”管斌遭不住了,他被說的在某一刻真的懷疑自己是個那啥了。

    孟時笑道,“阿斌啊,別琢磨什麼佛法,淨土了,在紅塵待着挺好,人出離立場,就一定不被立場接受的,就像沒有受衆就沒錢賺一樣,我跟行生、布禪兩位師傅聊的那些東西,你別細想,瞄一眼心裏有個數就行了,而且……”

    管斌很不想接這個話頭,但他管不住自個的好奇心,憋了足足十幾秒,還是忍不住問,“而且什麼?”

    孟時模仿良載阿公搖頭晃腦的摸着不存在的鬍子,用十分惋惜的語氣,說,“而且,你沒那個悟性。”

    對於這個評價,管斌是認可的,笑笑說,“我確實聽不懂,也想不明白。”

    孟時說,“所以好好琢磨演技吧,不要兩個老和尚沒把我度了,反倒把你給度了。”

    車子開到山下是四點。

    公司安排的司機師傅,已經等在那邊了。

    孟時站在車旁邊,給管斌和司機散了煙。

    司機接過煙,說了句客套話,“孟導,管老師,在山上待了這麼久,一定會受佛祖保佑,拍攝順利,票房大賣。”

    管斌看有人打量這邊,坐進車裏,說,“佛祖保不保佑不知道,反正他把人家寺廟給奪了。”

    司機沒明白什麼意思,看了看車上的管斌,又看看蹲在馬路邊的孟時。

    孟時點燃煙,回頭看了看山路,說,“以後兩個月,我們大部分時間在這裏拍。”

    司機順着孟時的視線望去,一輪紅日打雲層中鑽出來,緩緩落在山頂。

    “啊啊~啊~啊~”

    三人懷着各自的心思,陷入沉默的時候,一陣空靈的吟唱響了起來。

    是孟時的手機鈴聲,魚吟唱得。

    秦輕雪打來的。

    孟時接起電話。

    秦輕雪說,“有個叫孫麗的來公司,說自己跟拾憶文化解約了。”

    孟時說,“你簽下來吧,吃不了虧。”

    秦輕雪說,“我看她的資料了,她在吳怡的經紀公司待了三年沒有一點波瀾,你有興趣,你簽到自己的工作室去。”

    孟時說,“這姑娘我的小廟容不下。”

    秦輕雪在那邊不說話。

    孟時說,“她適合演那種大女主宮廷戲,放我這小作坊浪費了。”

    秦輕雪說,“公司憑什麼給這種半新不舊的,沒有證明過自己的演員大女主的機會?”

    孟時說,“這姑娘有股子勁,爲了那個沒幾句臺詞的‘女主’,下狠手準備改自己名字,而且那個角色也是她自己爭取的,這次提前幾個月和拾憶解約,估計也付出了一定代價……算了,你讓她來上都,我這裏託她一下,你看看成色,感覺再接過去,總行吧。”

    “這樣還差不多。”兩人拍板把孫麗的前程定下來,秦輕雪問,“你取景地談的怎麼樣了,別搞半天,最後還是要去哪個影視城。”

    孟時說,“沒問題了,讓統籌帶着製片組,美術組先到漢嶼來吧,這邊前期工作做完,我差不多能把所有演員談好,安排進組。”

    秦輕雪有些驚訝,問,“真借了?憑什麼把寺院借給你啊?”

    孟時說,“你想聽淨土的話,還是紅塵的話?”

    秦輕雪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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