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去未來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一碗魚生字數:2577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路燈的休息室內,飄蕩,粗糲的前奏過後,孟時近乎白噪音的嗓音吹拂。

    “世界裏已沒有規則,無所顧忌充滿想象

    我還能短暫停留,睜眼看看這世界

    各種香菸和烈酒,我對它不再有牽掛

    其實我們都一樣,處在抑鬱邊緣

    最後從窗口縱身一躍,聽到一聲脖頸脆響,接着你跑到街上大喊,不要這樣!”

    麥子伸手按掉音響,緊閉的雙眼和修長的雙眼,都微微顫抖。

    打印機在一點點往外吐字。

    ——馬路牙子

    詞:孟時

    曲:孟時

    鼓:謝向傑

    鍵盤、貝斯:陳與

    這首歌的曲做的很乾淨,飄蕩、空曠,讓人感覺猶如在寬闊的臧區天空下行走,過處是隨風舞動的彩色經幡。

    孟時的嗓音猶如雨天的落雨,山中的流水,林中的鳥鳴。

    但錄音條件很差,樂器的音軌刻意的蓋住演唱者的聲音,讓人感覺他馱着塌陷下來的天空,被經幡纏繞,一如詞裏面表現的悲傷、絕望。

    麥子跟人打聽過孟時的樂隊,那支成立三年,解散於去年的“馬路牙子”。

    兩個青華的大學生,帶着一個高中畢業的男孩,除了孟時,樂隊其他兩個人一畢業就有光明的前途。

    是馬路牙子的最後一首歌。

    麥子能夠想象孟時寫這首歌時的狀態——

    每天起牀,牙不刷,臉不洗,音樂不碰,什麼都不做,就在沒有陽光的、憋塞的小房間裏坐上一整天,孤獨,淒寒的夜晚,內心煎熬,彷徨、困擾,輕聲的念着,不要這樣2018。

    “孟時,你現在過的真的好嗎?”

    麥子相信靈魂,她感覺孟時灑脫的背後是孤獨。

    “什麼?”袁飛沒聽清麥子的話。

    麥子沒睜眼,沒迴應,重新播放未完的歌。

    “從平行線到安眠藥,我對一切沒了興趣

    我們還能歇一口氣,在邊緣沉淪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

    在孟時漸行漸遠漸的噠噠聲中,麥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漂亮乾淨的眼眸睜開,看向其他三人。

    三人默默無言。

    脆弱的事物一旦破碎,就可以變得灰暗又燦爛。

    馬路牙子這首製作粗糙的絕唱,孟時彷徨中迸發靈感寫下的詞曲,讓太陽下的路燈感覺窒息。

    高奔聲音乾澀的說,“先按照原曲錄一遍,調整糟糕的錄音,錯位的音軌……”

    袁飛說,“這是改編賽……”

    高奔說,“按原來的走一遍,就當順一下思路,把人聲提上來看看效果……“

    他說着,思路逐漸順暢起來,“而且,這首歌的版權下載量是0,音質還這麼糟糕,我們改幾個和絃,麥子的聲音這麼有辨識度,這歌我們唱過以後……”

    麥子打斷道,“翻唱。”

    “啊?”高奔楞了一下。

    門外。

    孟時把唱佛機放回口袋,擡手。

    褚樂在他敲門之前,問,“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給她一點時間。”

    孟時收回手。

    褚樂摸出煙,孟時指了指頭上煙霧感應器。

    演播廳旁邊的休息室,佈局像學校的宿舍,一條走廊在中間,休息室在兩邊。

    看起來挺簡陋,不過金玉其中,隔音做的很相當好。

    孟時和褚樂靠在門的兩邊,四下一片寂靜。

    秦仟注視門上的噴繪。

    那是麥子給自己樂隊設計的標誌,熾烈慘白光線中立着一根扭曲,影子都沒有的黑色路燈。

    褚樂咬着煙,轉頭看了一下門,問,“你覺得裏面會怎麼改你那首歌。”

    “她不會改。”孟時甩手用力的錘了錘門,說,“痛苦是有癮的,更何況幻想。”

    門內。

    面對高奔三人的疑惑,麥子拿着剛剛打印出來的歌詞,說,“不改,一個音都不改,連音軌都不改,原來是什麼樣,到了臺上就怎麼樣,就讓曲壓着我的聲音。”

    “砰!砰!砰!”

    高奔幾人還沒來得及表示反對,三聲勢大力沉,彷彿要把門鎖震落的“敲門聲”響起。

    距離門最近的高奔被嚇得跳了起來,憤怒的拉開門,就感覺眼前一黑。

    一米八幾的孟時和一米九的褚樂站在不寬的門口,把門擋的嚴嚴實實。

    高奔僵立。

    孟時好似和他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禮貌的問,“你好,麥子在嗎?我來找她玩。”

    秦仟被他好像高中男生約女同學一起寫作業的語氣震驚了,難道這貨剛剛和人討論怎麼送麥子上路,是我的幻覺?

    不過下一刻看到孟時說完就把錯愕的高奔,隨手扒拉開,秦仟就清醒了過來,這就是個狗東西,不要對他有任何幻想。

    孟時邁步進到休息室,一個身影投進了他的懷裏。

    他楞了下,下意識就要推開,但腰間傳來的力度和緊緊貼在胸口的臉龐,讓他把手緩緩的放在了麥子的頭頂。

    麥子臉緊靠着孟時的心臟,輕聲呢喃,“孟時,2019的你,現在的你,過的真的好嗎?”

    痛苦是有癮的,更何況幻想,就像新疆小調音階加上華麗失真的吉他solo,可以創造無休止的憂傷一樣。

    當然了,把憂傷做爲審美對象,本來就該是漫長、延綿,易於沉溺其中的。

    麥子的頭髮細細軟軟,手感很像黃毛丫頭橋兒。

    孟時輕輕的撫摸了兩下,此刻猶如綿羊一樣憂傷的麥子的頭髮,說,“姑娘,以後別熬夜了,有點禿了呢。”

    “咳~咳~咳!”在麥子投入孟時懷裏就摸出手機錄像,準備拿去更表姐告狀的秦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再獨立,有思想的女人,也承受不住這種話語。

    麥子放開孟時,退後兩步,伸手摸向自己的頭頂,蓬鬆,柔軟,心中長舒一口氣。

    麥子好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孟時。

    孟時和她對視,表情錯愕,驚疑,最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真是一個如同兄弟一般鐵血的擁抱,沒有一絲柔軟。”

    剛誣陷別人禿頭,又陰陽人家平胸!

    剛順過氣的秦仟,又一次被嗆到。

    她現在強烈的懷疑,所謂的荊棘路,其實就是孟時。

    孟時兩句話打碎了麥子的憂傷和幻想……

    不對,憂傷更大了。

    麥子還沒上路,心就被孟時捅了兩刀。

    她注視孟時的臉,但眼裏沒有常懷的憤怒。

    褚樂看着這個眼睛乾淨的姑娘,說,“想好怎麼改了嗎?”

    麥子說,“不改。”

    褚樂問,“哪裏不改?”

    麥子說,“都不改。”

    褚樂看向孟時。

    孟時沒說話,拿起放在音響上面的歌詞,從地上撿起筆,在上面開始寫字。

    麥子轉過頭。

    世界裏已沒有規則,無所顧忌充滿的想象

    我還能短暫的停留,睜眼看看這世界

    各種香菸和烈酒,我對它不再牽掛

    其實我們都一樣,處在抑鬱邊緣,最後從窗口縱身一躍,聽到一聲脖頸脆響,接着你跑到街上大喊,不要這樣!

    麥子愣愣的看着孟時拿着筆在紙上划動。

    想。

    還有比憂傷更能醉人的嗎?

    孟時放下筆,說,“麥子,去未來吧。”

    ——

    兩天如果這章能到200訂,從五號開始到除夕,七天寫完這段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