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異類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一碗魚生字數:7438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於楚如的臉第一眼不驚豔,五官太過於標準,三庭五眼,標準到沒太多特色,身高同樣如此,穿平底鞋一米六五往上,一米七不到。
皮相清薄寡淡,骨相筆挺勻稱。
氣質清冷。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形容她的長相,孟時會說,這是個波瀾不驚的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便是對她這類型最好的形容,如同朱茵、章子怡,越看越覺得有韻味,同時戲路也廣,可塑性強。
而跟她一起來的曾柔,第一眼就感覺甜美可人。
於楚如兩人下了出租車,跟着手機導航走了約莫七八分鍾,才到店門口。
曾柔一眼就看到醒目的牌子,“上寫着休息,是不是看錯地址了?還有我想了想,昨天你打電話說我會陪你一起來,那個孟導是不是表現的太熱情了?而且試鏡爲什麼會約在貓咖啊。”
曾柔看過孟時在嗶站的頻道後就有些不正常了。
“好了,你別亂想了。”於楚如無奈的推開門。
鈴鐺聲響起。
孟時擡眼。
兩人四目相對。
於楚如楞了下,她沒想到孟時已經先到了。
“進來坐吧。”
孟時站起來,把手機放在桌上,示意蘇然看楊衣“緣分,既是偶然,又是必然”這個說法,是否能讓她滿意。
於楚如推開門,走進店內。
蘇然見她們站在那裏眼神閃躲,輕聲對孟時說,“有空我去拜訪這位老師吧。”
這是接受了孟時把楊衣介紹給她認識的提議。
她說完起身去迎於楚如和曾柔,孟時昨天晚上打電話說過,今天下午約朋友來這裏玩。
現在蘇然一看她們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兩個姑娘哪像來貓咖找朋友,分明是硬着頭皮闖龍潭。
“真巧,孟時剛剛到,你們就來了。”蘇然過去,笑道,“這邊櫃子裏是鞋套和免洗的消毒液。”
孟時到這裏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蘇然這老好人見她們有些緊張的站在門邊,知道孟時在雙方的關係裏,處於更主動、強勢的那一方,故意說他剛到,好讓她們放鬆些。
其實蘇然理解錯了,於楚如和曾柔並不是怕,或者把孟時擺在上位,畢竟於楚如怎麼說也是三大影展的影后,而且這僅僅只是一次試鏡。
之所以站在門邊,顯得很卑微,是因爲……倆人在出租車上對孟時的嗶站賬號進行了一波探索。
她們沒有在賬號裏找到已經被刪除的,再三確定沒有找錯賬號後,便看起了日常視頻。
然後……
倆人就看到孟時跟人打賭公交車上下來是男是女,連輸十幾後把氣急敗壞的樣子,以及他把人家狗子追的滿公園嗷嗷叫的場面。
要是她們日常刷到這種視頻,可能會覺的還挺有趣。
可問題是,視頻裏極其抽象的這貨,是於楚如今天要去試鏡的電影的導演……這就很驚悚、很荒謬。
於楚如還好,畢竟前天她和孟時通電話的時候,已經凌亂過一次了。
曾柔人就很懵,如果不是陸成康是中間人,她在車上就想拉着於楚如回學校了。
心情都複雜的兩人進門,看見店裏溫馨的佈置、暖色的燈光、或追逐或酣睡的可愛貓貓、氣質溫和的老闆,以及穿着襯衫,刮了鬍子,乾乾淨淨的孟時,內心終於平復了些。
事情好像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於楚如兩人穿鞋套,蘇然彎腰抱起在腳邊蹭來蹭去的海豹色布偶貓,說,“它叫羽絨,可親人了。”
貓咪外交很成功。
於楚如和曾柔的注意力一下就被羽絨藍汪汪的大眼睛,蓬蓬的大尾巴吸引了。
布偶貓也太可愛了!
孟時看穿了一件扎染晚霞配色的連衣裙,從蘇然那裏接過貓咪的於楚如,知道她這是爲了紫霞這個角色特意準備的。
他頗爲不自然的搓了下鼻子,說,“你們先坐下喝杯茶吧。”
於楚如不好意思的把羽絨遞迴給蘇然,心裏暗道自己不專業,明明是來試鏡的,怎麼就玩上了。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雖然距離約定的一點半,還有很長的時間,但於楚如還是主動道歉,然後介紹自己身邊的曾柔,“我昨晚和您說過,陪我一起的曾柔。”
“你好,你好。”孟時伸手和她們握了下,“不是你來晚了,是我來的早了,你們叫我孟時就行。”
於楚如腰挺得直直的,看着孟時的眼睛說,“陸導讓我跟您多學習。”
孟時她聽這話渾身難受。
這貨心眼小,聽於楚如這麼說,就感覺陸成康在背後陰陽他,因爲他跟陸成康陰陽怪氣的時候,就“您”來“您”去的。
他能有什麼東西教影后,而且……
孟時想到自個接下來要幹的事和寄給陸成康的劇本,有點心虛。
不過好在於楚如帶了個朋友來,有她的參與,試鏡的內容應該就好操作多了。
於楚如見孟時突然沉默,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和那幾頁劇本,說,
“陸導讓我問一句,試鏡的時候,他方便看嗎?還有,我和陸導在劇本上都有些疑問,希望能在試鏡開始前,從您這裏得到解答。”
“沒問題。”孟時巴不得陸成康參與到試鏡當中來。
他答應的這麼乾脆,讓於楚如很意外。
陸成康說孟時應該會百般推脫,讓她一次性提兩個要求,好讓他能答應其中一個來的。
所以,現在兩個要求都答應了,應該是好事吧?
於楚如心裏如是想着,高高興興的給陸成康去了消息。
很快得到答覆,她便連上店裏的無WiFi,打開遠程會議的軟件。
孟時見陸成康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探頭過去,大聲說,“吃了嘛您!”
陸成康那邊剛接通,只見一張臉懟過去,給他嚇一跳,人往後仰了下,看清是孟時後,說,“一點半?”
他這幾天在趕進度殺青,時間利用的很緊,特意把一點半到三點這段時間騰出來,現在提前到十一點多,不上不下,卡到他了。
孟時把筆記本調整了一下位置,笑道,“我的時間隨時爲您調整,要不您先忙,我們到點了再開始。”
陸成康清楚這貨的尿性,年紀輕輕就一股子他爹陸老頭內味,明明是好話,從他們嘴裏出來就變味了。
這倆人湊一起,就差搭個臺去天橋底下賣藝去了。
陸成康不稀得和他拌嘴,說不過。
看清孟時的背景後,皺眉,“你們這是在哪?”
孟時抱起筆記本,給他左右展示了一下,然後把攝像頭對着蘇然,“在蘇……蘇老闆的貓咖。”
在沖茶的蘇然看到陸成康倒沒有多少意外,她聽孟時和於楚如的對話就已經知道,介紹他們認識的陸成康。
蘇然泡茶的時候和衝咖啡不同,很靜心很專注,和陸成康點了下頭,便管自己了。
陸成康就沒那麼平靜了,不過於楚如和曾柔在,他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對孟時說,“把試鏡的地方選在貓咖,是不是有點……你別影響蘇老闆做生意。”
他這是在點孟時,讓他別瞎胡鬧,趕緊走。
孟時又不會把蘇然和葉上末的關係亂說,他只是爲了擴充一下蘇然的朋友圈,讓她能有多幾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蘇然這家貓咖的位置選的,說好聽叫鬧中取靜,說不好聽就是有點陰間。
不要說有什麼人流,就連路過的人都少,平時估計除了幾個偶爾來的學生,也就只有這些貓陪着她。
孟時當自己沒聽懂陸成康的意思,說,“不會的,蘇老闆現在也算是我這邊的主創了。”
陸成康被孟時“捧在手上”,屏幕裏不大的眼睛明顯大了一圈。
孟時笑的陽光燦爛,“的主題曲,我定了一首粵語歌,蘇老闆是羊城人,聲音啊,氣質啊,各方面都合適,我就來麻煩她了。”
“你!”
陸成康強忍住自己罵街的衝動,點了根菸。
看來拍完要會京城一趟了,不然這小子指不定幹出什麼事來。
“陸導要不您先忙,我這邊不着急的。”孟時捧着筆記本左右晃,“對了,孫麗殺青了嗎?殺青的了話,麻煩您讓她來京城輕雪傳媒一趟。”
孫麗已經明確的表示要轉投輕雪傳媒,孟時便想捎帶上她。
“她前天就殺青離組了,你有角色找她,自己聯繫。”
陸成康覺的自個都要被這小子薅禿了,看孟時咧着嘴在他眼前晃悠,終於氣惱的說,“你把老子放下!快點開始!”
“得嘞,都聽您的。”孟時樂樂呵呵的把筆記本端端正正的擺到桌上,摸着下巴仔細的端詳一下,問屏幕裏的陸成康,“我給你上杯茶,這樣會不會顯得正式一點?”
陸成康抽一口煙,再把煙豎在自個面前,“你給我上柱香得了。”
孟時連連擺手,“不至於不至於不至於。”
倆人這番互動把曾柔看傻了,目光在陸成康和孟時之間來回轉動,長得也不像啊?
“你看出來了?”孟時注意到曾柔的目光。
伸手摸出根菸,被端茶過來的蘇然瞪了一眼,又放回去。
心裏嘀咕,所以人還是不能太熟,第一次來,明明讓抽菸的,熟了之後,就管着了。
“看出什麼了?”
於楚如以爲孟時跟她說話。
孟時搖頭眼睛盯着曾柔,“你是不是看出來了。”
曾柔一臉驚慌,使勁搖頭。
孟時轉頭看屏幕裏的陸成康,“你沒猜錯,他就是我爹。”
woc!
於楚如、曾柔、蘇然人都傻了。
難怪這麼幫他!
曾柔恍然大悟,瞬間腦補了幾萬字孟時作爲陸成康私生子的心路歷程,以及陸成康最爲一個父親知道自己有一個孩子後,那種滿懷愧疚的想要補償的心情。
啊~這就是娛樂圈大佬的私生活嗎?太勁爆了。
曾柔耳朵豎起來,眼睛溜圓,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陸成康心裏猶如日了狗一樣難受憋悶,他之前問過孟時他爹是做什麼的,孟時說他爹早死了!現在這麼說不是罵人嘛!
而且作爲一個長輩,他還不好直接是這事。
這時候來一句,你爹早沒了,這,這不合適啊。
孟時看幾人精彩的表情,笑的不行,“不會吧,不會真的信了吧。”
蘇然在震驚之後,回過神來,輕輕給孟時腦袋來了一巴掌,對於楚如兩人解釋到,“成康因爲沒結婚,一回家被陸叔叔追着打,要是真有個兒子,還不得敲鑼打鼓送回去啊。”
這麼大年紀了還會被打嘛?
於楚如驚訝的看向陸成康。
你還不如不解釋呢。陸成康本就耷拉着的臉,更垮了。
他想到昨晚接的兩個電話,幹乾巴巴的臉,直接皺成了狗不理包子。
陸老頭知道孟時要拍電影後,心裏認定是他躥叨的,一通電話劈頭蓋臉一頓罵。
緊接着,孟時說如果不是他拍的電影讓老頭對導演有偏見,自己也不會落小飯館都進不去這個下場。
陸成康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落個兩頭不是人,心裏那個憋屈啊。
最主要的是,自己還拿這倆人沒辦法,一個是他親爹,另一個是流氓。
雖然表面上是孟時事事求着自己,又是借錢,又是借人,但陸成康清楚,就算沒有自己,孟時一樣能玩,甚至能玩的更脫,更奔放。
一部電影立項,作爲導演,出發點無外乎兩種,一、爲錢,二、爲了夢,爲名。
可孟時既不爲錢也沒什麼夢,辦事只看自己的喜好,這種人眼裏沒有所謂的“規則、潛規則”,別人很難拿捏他什麼。
加上秦輕雪這麼一個極度渴望證明自己的人,在後面支持他,讓人很難預測他會幹出什麼事。
孟時對於葉上末對蘇然的隱藏,以及的整體立意,態度是毫不掩飾的不屑。
爲了拽住他,讓他不至於腦子一熱幹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陸成康只能讓自己深度參與到這個項目裏來,充當他和葉上末之間的緩衝和底線。
他能感覺到孟時也是這麼個想法。
不然以他對的嫌棄,不會特意跑到劇組“學習”。
要論對劇組的調度指揮,輕雪傳媒拍過兩部很成功的古裝戰爭戲,還怕找不人教他?
只是對於這一點,兩人心照不宣罷了。
“行了行了,你跟老爺子鬧矛盾別折騰我。”陸成康無奈的擺手,“你在這邊跟我陰陽怪氣沒用,想回去吃飯,去找妮子給你求情,老爺子就疼她,吃過他做的韓式炸雞沒有?爲了妮子學的。”
孟時一聽這炸雞皺了皺鼻子,“好傢伙,那味道就離譜,齁甜,我說魯菜怎麼做出那種味。”
他吐槽了一句炸雞後,“知道陸佳管用,你爲什麼不早說!”
“你屬狗的是吧,逮住人就咬。”
如果可以通過視頻打人,陸成康真想給這貨一拳。
曾柔很想說,狗幹不過他,他追着狗跑。
她現在已經完全看不懂這兩人什麼關係了,總之看起來好像關係挺好?
陸成康看了眼時間,覺的心累,對於楚如說,“你在劇本上有什麼不明白問他吧。”
於楚如對猜測孟時和陸成康的關係沒什麼興趣,馬上把自己做的筆記拿出來攤開,剛要說話,又停住,看曾柔。
孟時說,“沒事。”
於楚如鬆了口氣,指着摘抄出來的劇本內容,說,“這三段我想不明白。”
孟時接過來她做的筆記,掃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用不同顏色的筆寫滿了字。
他把筆記合上,指了指屏幕裏的陸成康,“你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吧。”
於楚如不好意思的對陸成康笑,“我想問,這是大鬧天宮還是真假美猴王,或者說兩者都是,你做了改編?紫霞、阿瑤這兩個角色在原著中是沒有的,她在其中起什麼作用?她們對孫悟空的感情是愛情嗎?孫悟空談情說愛,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好傢伙,這一連串的。
好在孟時對她的問題裏,其中幾個算是有預料,問,“有筆嗎?”
“要什麼顏色的?”
於楚如低頭在包裏翻找。
“額,黑色和紅色吧。”
孟時還真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出門包裏放着一把筆的。
他接過於楚如遞過來的筆,把筆記翻到空白頁,撕下來一張,放在封面上,又把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調整到陸成康能看見紙的角度,說,“我們先把原著,還有這份劇本放一邊,先說兩個概念。”
孟時用黑筆在白紙的正中間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又在圓裏用紅筆畫了一個方形。
方形的四個角都頂着圓的線,在方形之外,形成了四個扁扁的,面積很小的半圓,就像一個孔被放到最大的銅錢。
他指着圓說,“這是整個世界。”
又指裏面的方形,“這是規則。”
再指那是個扁扁的面積很小的半圓,“這是異類。”
陸成康看不見孟時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拿着筆的手,說,“這這裏的異類,具體指什麼?”
孟時豎起一根手指,“這是第一個概念——神仙沒法兒管的東西全都有個名字,叫做妖。妖就是異類。”
曾柔忍不住說,“嗯,妖怪不是動物變成了人嗎?”
我國的神怪誌異對於“妖怪”的定義很明確——異類化形,像什麼狐妖啊,貓妖啊,黑熊怪啊。
孟時說,“真的是這樣嗎?西遊記裏,紅孩兒和黑熊精跟了觀音後,一個叫善財童子一個叫守山大神?而下凡的奎木星君又叫什麼?一隻黃袍怪罷了。”
曾柔看過孟時的vlog之後,對他導演的身份算是失去了敬意,不服的說,“那是它們一個變好了,一個變壞了,這是它們應得的。”
孟時笑,伸手摸了一下紅色的方形,“當一個人跳脫出規則外,便成了異類,剔掉了反骨,夾着尾巴,不再質疑規則,能在規則裏混得如魚得水,便能脫掉異類的帽子變好,是當紅孩兒自在,還是善財童子有前途,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這下曾柔聽懂了。
這第一個概念關乎的不僅僅是“妖”的定義,還有現實。
紅孩兒在父母身邊,無憂無慮,無法無天,自然是不稀罕當什麼善財童子。
可不當會死啊!
面對生存問題,被帶上枷鎖算什麼?這就是現實,逼着人摘掉“異類”的帽子,把世故當作成熟,忍受不公、包容謊言,便“真的成人了”,葉上末這次轉型拍商業片,啓用流量明星,何嘗不是從“異類”走向“正常”呢。
陸成康把煙按滅,把這個話題揭過,問,“第二呢。”
“孫悟空是天地造化的靈猴,心不死,則神不滅。”孟時用黑筆,在紅色的方形裏,圓心的位置點了一下。
孟時說完這兩個概念,於楚如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之前沒明白的一段劇情。
那是大鬧天宮之後。
這多像一個女孩把自己母親的話複述給自己的戀人啊:你醒醒吧,別扯什麼理想了,房子呢?車子呢?
於楚如說,“紫霞這個角色是爲了摧毀‘異類’孫悟空,讓他成爲那個帶上金箍的孫行者而存在的嗎?理想被現實擊敗?”
“你拿到的角色劇本不完整,這樣,我先給你們捋一下線。”
孟時搖頭,拿起筆畫了一條紅線,在圓裏畫了條直徑出來。
接着他從代表孫悟空的黑色圓點出發,沿着直徑往左邊寫。
靈臺方寸山學藝——鬧龍宮取定海神針——鬧地府鉤生死簿——鬧天庭——被如來鎮壓
“這是前五百年。”
然後回到圓點開始往右邊寫。
拜唐僧爲師——去龍宮要定顏珠——去地府要唐僧魂魄——到天庭——遇如來
孟時寫完,放下筆,“這是後五百年。”
陸成康陷入了沉默。
按照這張圖,以及“神仙沒法兒管的東西全都有個名字,叫做妖”“孫悟空心不死,則神不滅”這兩個概念,還真有點理想和現實對立的感覺了。
一隻猴子被時間慢慢磨平棱角,但內心依舊不甘……雖然最後現實戰勝了理想,但理想並沒有真的死去。
如同最終紫霞走向了被打倒的妖猴,握住妖猴的手,那手裏是一條紫色的紗巾。
怎麼說呢,不算平庸,但也就那樣吧……
說實話,陸成康仔細琢磨目前得到信息,心裏有那麼點失望。
一旁的蘇然對這件事完全沒有瞭解,她看着這張圖,有些不解,“爲什麼悟空兩次拜師是在一個點上面,拜唐僧不應該接在五行山後面嗎?”
於楚如點頭,“是啊,爲什麼?”
孟時沒說話,伸手把圓旁邊空白的地方撕掉,只剩下一個圓擺在那裏,然後按照圓點緩緩對摺。
幾人只見圓點兩邊的拜師——龍宮——地府——天庭——如來,慢慢重疊,猶如兩個五百年裏的猴子,一前一後緩緩相遇。
在陸成康眼裏,孟時這個動作猶如天庭傾覆,他之前所有的想法都被按滅。
孟時把對摺完成的紙從桌面上拿起來,按住對摺的圓形兩邊,輕輕的捏了一下,平平的紙拱成了一個中空的圓柱。
他透過圓柱的這邊,看另一邊的沉默的陸成康,說,
“這份劇本的最後的彩蛋是——
天宮的大火燒了七天終於熄滅,衆神在廢墟和灰燼裏,只找到了兩樣東西,
一塊燒焦的石頭,
一根燒斷的金箍。
如來拿着燒斷的金箍,手一揮,石頭落下塵世。
阿瑤找到那塊石頭,將它埋在了早已成爲一片焦土的花果山。
她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灑落。
天空雷鳴,黑雲之中一條白龍翻滾,大雨傾盆而下。
這是一個頭尾相連的環,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乃至沒有出路的環。”
陸成康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
隱喻,那是陸端存、葉上末玩的,孟時不搞這一套。
是先有思想,再填充故事。
是根據現實,創作思想。
而孟時是真心講一個故事,一個精彩的故事,其他的,只不過是順帶手,旁人從裏面看到什麼,和他無關,他也不在乎。
這小子……
陸成康苦笑,“你不是最討厭讓人絕望的故事嘛,我想和比不了,吳青死了就死了,而猴子的死不過是重新開始,一遍遍的重複,這是最深的絕望、無望。”
“沒錯,我確實不喜歡悲劇,所以……”
孟時把窩在他大腿上的白花攆走,快速的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紙。
“火!”
孟時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尖叫,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噗的一下火滅了,臉上一涼。
然後又是兩聲驚呼,出自曾柔和蘇然。
孟時手裏拿着燒了一半的紙,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被潑了水的臉,一臉殘念的看着她們。
是於楚如一杯水潑了在他的臉上。
“不好意思,實在對不起,我們宿舍以前起過火……”於楚如連忙抽紙巾,“我剛剛想劇情出神了,看到火,下意識……真的對不起……”
孟時接過紙巾擦臉,不想說話。
我特麼難得中二一波,裝個逼,被人一水杯給幹翻了,找誰說理去。
狗日的,生活太難了。
蘇然和曾柔看這貨的生無可戀的表情,忍不住笑。
這邊鬧騰的時候,陸成康敏銳的察覺到了孟時點火背後的含義,說,“你說所以什麼?”
孟時撓撓頭,靦腆的笑,“所以,這份劇本是寫着玩的,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