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葉上末的因果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一碗魚生字數:2587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大雄寶殿,高大肅穆的佛像旁紅燭燃燒,檀香的味道四下瀰漫。
孟時隨着老和尚穩健的步伐,穿過如織的遊客。
寺院後面依山而上是一條陡峭的石梯路。
兩人一言不發,心中各有想法,走了約莫十來分鐘,到玉湖庵。
玉湖庵不大,石頭壘的院牆,不過一人來高。
老和尚推開門,院內一間佛堂,兩間寮房,青磚鋪地,沒有落葉,門窗老舊但潔淨,想來是時時有人打掃。
孟時跟老和尚走進左側寮房,裏面陳設簡單,四周牆壁上有一些佛教字畫,屋內正中擺着一張老式方桌和兩把木椅,木製桌椅呈現出古舊的色澤。
老和尚把錫杖靠牆放,將兩本白紙裝訂的劇本並排放在方桌上,對孟時說,“小友,請坐下說話。”
孟時和他對面坐。
老和尚說:“貧僧法號行生。”
孟時說,“孟…孟時,晚輩孟時。”
老和尚把那本封面沒有名字的冊子,翻到之前看過的那一頁,輕輕往前推了一下,“天不遮眼,地不埋心,諸佛煙消雲散,衆生都明了你意,敢問小友要衆生明的是何意啊。”
孟時難得不好意思的搖頭,“劇本,劇本,都是假的,我哪有什麼意能讓衆生明白。”
老和尚笑,“小友之前說,自己要幹一件壞事,想來是和這兩本劇本有關。”
孟時把拿起來,從裏面抽出兩張紙。
並不是按照標準的劇本格式來寫,更像是隨筆,很亂。
初看讓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看過的新聞,說王家衛拍的時候,直到最後拍完,演員都不知道自己演了什麼。
沒到這種程度,孟時拿出的這兩張紙,就是他整理出來的主線脈絡。
簡單的概括就是——
鎮壓一方的空禪寺第107代“法雲地”涅槃,接引僧“神思”催動輪迴法器,欲接引傳說中可證佛位的第108代靈童回空禪寺。
沒想到的是,這一世的“靈童”竟不是剛剛降生的嬰兒,而是15歲的少年“賀天”。
這種情況,空禪寺傳承數千年,未曾出現。
而且等神思來到小山村找到賀天時,賀天正和一個牧羊女滾完草叢,無漏金身已破。
107世“法雲地”凝結而成的“慧果”則沉於識海晦暗不明,對用來喚醒宿世傳承的法咒毫無響應。
也就是說,空禪寺能夠鎮壓一方的“核武”沒了。
面對這種狀況,神思只能暗中施法給賀天施加保護,同時掩蓋自己來過山村的痕跡,並找了一個嬰兒回廟,傳遞空禪寺已經迎回了這一代轉世靈童的訊息。
神思利用假靈童震懾蠢蠢欲動的大妖,扶空禪寺於將傾。
同時他也被妄念所擾,掙扎於是否“超度”了賀天,讓凝結107代法雲地修爲的慧果再入“輪迴”。
葉上末在劇本裏寫:神思打坐中,一念起,再難平——“一切衆生皆可成佛,既然慧果在賀天處已經晦暗,爲何不能投我?”
一年後,神思將賀天接到空禪寺收爲弟子教他修行,開始直面自己的心魔。
但賀天並不想學佛修行,他只想回山村和牧羊女在一起。
隨着時間流逝,神思激發已經殘破的輪迴法器,爆發出來的威壓越來越弱,而第108代法雲地必將成佛的預言,讓大妖們逐漸坐不住,開始一次次的試探。
隨着空禪寺搖搖欲墜,神思心魔越發深重,對賀天終於不再溫和。
……
的結局是——“賀天放下了情,背對塵世,披上袈裟,滿身佛光,迎着滅世之魔而去。”
一個完整的故事由“起、承、轉、合”組成。
孟時拿到手的是一份不完整的劇本,其中沒有“轉”這個最關鍵的部分,也就是關於賀天的變化過程。
這也導致孟時第一次看劇本,沒想通整個故事的內核是什麼。
葉上末說這劇本是他近幾年斷斷續續寫的。
葉上末是藝術片導演,憑藉拿過威尼斯電影節的評審團大獎。
當時評審團主席對他的評價是——
“總有一些人,在講述故事的時候,被野心和才華帶着,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因爲一個時代的繁華和落寞,滿足不了他們的大手筆,葉就是這種人。”
如果說,葉上末自己花幾年親手寫劇本,斥巨資搭景,找了個名字叫倫珠卓瑪,意思爲“天生度母”的學生當女主,只是要拍一部沒有私貨的單純商業片,這種可能性和鹹魚作者突然開始日更十章一樣——不可能!
孟時抱着這種想法,回到輕雪傳媒,聽秦輕雪說葉上末是同性戀後,再看劇本才看懂結局。
賀天放下情,成佛面對魔頭,對應現實,千百世輪迴找尋的佛,是不被世俗眼光接受的愛人,爲了他,葉上末願意背對衆生。
那一刻,孟時覺的兩千萬可以投,因爲有這種勁,以葉上末的能力,可能會拍成經典。
可見過蘇然之後,孟時改變了這種想法。
蘇然是性別認知問題,不是性取向問題。
就像孟時和蘇然第一次見面,問她的問題一樣,“如果這只小母貓打心眼裏認爲它是個人,我也覺的它是個人,那我們在一起算不算人/獸/戀?”
蘇然因爲體質原因沒法變性,但她心裏始終認爲自己是個女人,她渴望女人擁有的所有的一切,包括男人。
對於蘇然來說,她不是同性戀。
葉上末呢?
可能葉上末一開始很明確,畢竟沒有哪個直男沒事捅別人PY。
但隨着時間流逝,蘇然完全女性化的靈魂讓他開始懷疑自己,他和蘇然在一起,究竟是喜歡的是她身爲女人的靈魂,還是做爲男人的身體?
陸成康說他們兩人在一起十幾年了,能被葉上末帶去見蘇然的人,算上孟時不到十個,足以說明他的糾結,除了被認可的人,他不想任何人同時認識蘇然和知道他們的關係。
正是他糾結之下的產物。
葉上末認爲自己可以當賀天,背對衆生和蘇然過一輩子。
但是孟時和陸成康兩個被他認可的旁觀者,討論之後,覺的他不行。
就像裏,那個在正午陽光下,用猥褻婦女來證明自己“正常”的同性戀。
葉上末成不了背對衆生的“賀天”,他太在意別人怎麼看他了,不然也不會試圖用“商業片”來證明自己。
在孟時和陸成康看來,他更像是被心魔所困,覺得自己距離成佛只有奪取“慧果”這一步之遙的神思。
葉上末臉上帶着面具,左手要轉型賺錢,右手又拿着自己糾結的思想使勁往裏面塞,這種狀態下最終的結果就是拍出一隻四不像。
這種狀態下,人迷了,旁人勸不動——越拉,他反而走的越快。
一如陳凱歌當年拍,哪怕到拍完了上映了,票房和口碑都撲倒地裏了。
他都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反而從心裏認爲自己審美超前,拍了一部能比肩的作品,不止一次在媒體上說,“我們十年後再看!”
孟時把兩頁紙遞給老和尚,說,“您看看這個,如果可以還請給下一句批言。”
他一直沒還劇本,等的就是這一天。
那天在蘇然的貓咖,孟時對葉上末說,你狀態不對,這次可能會白給,秦輕雪要撤。
這是說他有“病”。
葉上末暴怒,兩人不歡而散。
責需論道。
孟時今天問禪,是請“佛”幫忙告訴他,他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