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世上哪有雙全法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一碗魚生字數:2509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即便在很多年以後,易筱往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19年9月初夏末的午後。
這是她第三次見到孟時。
易筱往看着孟時快步離開的背影,歪了下頭,拉開了門。
“叮噹”小貓形狀的鈴鐺才響一聲,就被她踮起腳用一根手指抵住,清脆的聲音戛然而止。
“哈!”白花弓起脊背,一隻前爪擡起,對她兇了一聲。
“哈!”易筱往學着它的樣子,跺了一下腳,兇了回去。
“喵”白花往後退了一下,跑開了。
蘇然在店的後半部分,把剛剛結束通話的手機放下,說了聲。“不好意思,今天不營業。”
打開隔間的玻璃門,才看到來的人是誰。
“不是說晚上才來嗎?”他看了眼叼着煙沒點燃,眉頭緊皺的葉上末,迎了出去。
易筱往很自然的握着他兩隻手的指尖,“想你了,所以就早些來啊。”
“明天就回去了,是來的早呢。”蘇然白了她一眼,“這些天又是一個人瞎跑吧。”
兩人年紀差了許多,性別也不一樣,但言語動作就是很親暱的閨蜜。
易筱往熟門熟路的打開裝消毒液的櫃子,擦了把手,再從櫃子的最角落拿出來一個紙盒。
打開,裏面是一雙藍色的涼拖。
“我不愛來四九城,可每次來,又哪兒都想走一走。”她靠坐着櫃子脫鞋,“看了演唱會,第二天又到娘娘廟待了小半天,昨晚還發現了一個小酒吧。”
“每次我這裏都是最後來。”蘇然埋怨着,“你這姑娘真不討人喜歡。”
“那可不對。”易筱往笑着說,“我這人打小就是這樣,一把水果糖,總是把最喜歡的味道留到最後吃,這裏就是味道最好的糖。”
“你這張嘴啊,難怪唱歌好聽。”蘇然忍不住笑。
他和易筱往聊着,眼睛時不時看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葉上末。
易筱往把運動鞋脫下來,把短襪也脫下來塞到鞋子裏,換上了涼拖,挽着蘇然的胳膊往裏走,開始打小報告,“剛剛妖豔貓它兇我。”
蘇然看着貓爬架最頂上的白花,正用一藍一橙的眼睛對易筱往虎視眈眈,笑罵道,“她剛剛還想跟別人走呢,真是個沒良心貓。”
易筱往回頭往門外看了眼,“它要跟孟時走?”
蘇然腳下頓了一頓,小心的看向葉上末,看他沒有反應,這才說:“你認識他?”
易筱往耳邊好像又開始迴盪那天晚上鳥巢的呼喊,“孟時!馬路牙子主唱孟時!”
她想起了17年的冬夜,也是第二天要離開四九城。當時下了一場沒有落地的雪,她給三個人拍了一張合照,中間那個相貌俊秀,一頭長髮的男孩手裏舉着一塊牌子。
牌子上面寫着——既然都是廢物,不如回家養豬
她被牌子的內容逗的笑個不停,那個男孩便不自在的把本來舉着胸口的牌子,耷拉到了膝蓋。
多可愛啊。
可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男孩現在已經成了地下搖滾圈的傳奇,樓三的後繼者。
“我認識他,他可不認識我。”易筱往笑着說。
“誰讓你不和唱片公司簽約,也不露臉,現在網上都說你是醜八怪。”
“我本來也不漂亮啊。”
兩人隨口閒聊着。
“我先走了。”葉上末站起身來。
易筱往從進門就忽略他,現在也不打招呼。
蘇然看桌上一口沒喝的茶,小意的說:“你……”
葉上末直接離開了。
隨着他出門,門口的鈴鐺叮叮噹噹的響。
————
“我想我該就此離去,在這夜色的風裏,那閃過的流星可是夜空送我的淚滴……”
口袋裏傳來鈴聲。
“你和葉上末怎麼回事?”
接起來沒開口,陸成康有些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什麼怎麼回事。”孟時懶散的說。
陸成康說話語速很快,顯然心裏着急,“蘇然說你們吵起來了!能被他帶去見蘇然的人,加起來都不到十個。你們怎麼能吵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哦,作爲能見蘇然其中一個人,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孟時頭往後靠在窗上,“可我怎麼感覺那麼噁心呢?”
“你……”陸成康以爲他說的是蘇然的性別,“你平時隨意也就算了,這方面就算不理解,也應該尊重。”
“他尊重自己嗎?他和蘇然在一起十幾年,身邊見過蘇然的人十個不到,這很光榮嗎?”
關於葉上末的性取向,並沒有什麼實錘。秦輕雪說他是1也只是圈內八卦。
陸成康說道:“這是他個人的私生活,我們不該去評價什麼。”
孟時看着地鐵外猶如動畫一樣連續閃過的廣告牌,“我們不是因爲這個爭吵。”
“到底怎麼回事?”
廣告動畫一閃而過,孟時看着對面車窗上自己模糊的臉,“我說以他現在的狀態,電影會白給,還要勸上車的輕雪傳媒下車。”
“你……”
陸成康你字剛出口,孟時就聽到電話那邊譁啦一聲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倒了。
隨後隱約聽到有人喊,“陸導怎麼了”
“沒事。”陸成康跟那人回了一句。“你當面跟一個帶你見家人的朋友說,你新片會撲街,我帶錢先跑?”
“不然呢?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孟時回答的理所應當。
說完,又低聲說句,“而且我也是喜歡《風歌》,才和他多說了這麼一句。”
葉上末的電影風格和陸成康完全不一樣,畫面明亮,節奏輕快,總體的基調很明朗舒緩。
雖然有悲劇人物,但表現的手法荒誕,不膈應人。甚至不仔細琢磨都品不出裏面的滋味。
整部片子,敘事猶如涓涓細流,波瀾不驚的講述了兩個家庭在十年人道洪流中的變遷。
看完這部電影的時候,孟時想到了二伯和阿爺。
面對那個特殊的時代,阿爺選擇沉默以對。
他的沉默在二伯眼裏是無能軟弱,於是二伯抱着柴刀在“欺壓”他們的餘治慶家門口待了一夜。
二伯說,從那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他。
在院裏聽戲的時候,孟時和良載阿公說起這事。
良載阿公搖着扇子,只給了一句評價,“生活不是武俠小說,哪有那麼些快意,在那個亂糟糟的年頭,一個半大小子的柴刀能嚇唬住誰呦。”
二伯以爲是自己的硬骨頭扛着家過了那段日子,卻不知道阿爺在背後爲他做了什麼。
以至於到阿爺離開,他都認爲自己得到的關愛太少,付出的太多。
孔雀開屏五彩光華,誰都愛看,可美好只存在一面,另一面轉過來那是腚眼。
“這事就這樣吧。”關於葉上末,孟時不想再多說什麼。
“你爲什麼會覺得他會白……拍不好。”陸成康不願意就此打住。
又是一排廣告牌在地鐵快速移動下形成動畫效果,韓鷺舉着雞排轉圈舞蹈。
他第一次見葉上末就感覺他有股子勁,可現在看來,發力的方式並不對。
孟時咧着嘴,“他臉上帶着面具,左手要轉型賺錢,右手又要往裏面使勁填思想,心裏滿滿當當都是瑣碎事,談狗屁的空,又悟麻皮的禪,世上哪有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雙全法。”
陸成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