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他說想和你見一面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一碗魚生字數:2405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在四九城混文藝圈,如果只是有錢,不要說資源,一不小心連自己的骨頭都會被人嚼碎。

    所以,穩穩當當把兩季《刺秦》做下來,手裏時不時冒出一些音樂節目名額的秦輕雪。

    背後站的是崔建軍。

    秦輕雪的爹叫秦慶國,是崔建軍樂隊“九面體”的鼓手。

    這兩位在搖滾史中的大人物,一個叫建軍,一個叫慶國,名字裏烙印着濃厚的時代印記。

    他們幹着同齡人裏最酷的事情,把自己對時代的思考和理解,寫進辛辣的歌詞裏,同時他們也爲自己的名字感到自豪。

    1986年。

    錄音錄像出版總社的編輯吳海,提議舉辦“國際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會,“九面體”在受邀之列。

    樂隊的作品在報批過程中,雖然讓當時東方歌舞團的負責人,一度因爲迥異於當時審美習慣的演唱方式而有擔憂,但在經歷過兩遍彩排後,依舊同意了樂隊在晚會上正式上場。

    這便是我國搖滾樂登上舞臺的開端。

    1988年7月18日。

    人民日報以一篇1500字的文章“說搖滾樂——崔建軍的作品爲什麼受歡迎”作爲文藝版頭條發表。

    這是搖滾樂歌手首次在內地的主流媒體上被報道。

    此後,無論崔建軍本人的態度如何,在旁人的眼中,他就此邁入了神壇。

    四九城東郊區。1952年由市第十區改置。58年撤銷,改名爲如今大名鼎鼎的CY區。

    崔建軍1959年出生在這裏,現在還住在這裏。

    晚上十點多,不大的酒館裏鬧哄哄的。

    食客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街坊,相互之間都認識。

    他們喝着酒,隔着桌子攀談,有的說着說着便端着酒菜,兩桌就並成了一桌。

    在這麼一個滿是市井煙火氣的小酒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三個人。

    桌上擺着一碟子毛豆,一盤金錢肚,還有一海碗的拍黃瓜。

    都是下酒菜,但幾人卻是在吃麪。

    崔建軍把“羊肉汆”倒到面裏,拌了拌,吸溜一口。還是那個味道。

    “老張這三十年都沒長進。”

    “也就你爹好這一口,我不樂意吃這東西。”

    “這事你找你爹更好,秦川那裏他比我熟。”

    “樓三常和他聊天。”

    崔建軍有一毛病,說話的時候好低頭,不和人眼神交流。而且還不時停頓,東一句西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和他聊天只要一走神,就可能聽不懂他說些什麼了。

    如果是圓滑的人,這裏勢必要順勢說,您說話好使,圈子裏誰不給您面子。

    但秦輕雪說不來這些話。

    她給剝了一瓣蒜,放到小碗裏,“我不樂意和他說話。”

    “我也不樂意和他說話。”

    崔建軍笑,拿起蒜瓣咬一口。

    然後把碗放下,看向她身邊的孟時。

    孟時跟拌炸醬麪一樣攪和着打滷麪。陸老頭教過他怎麼吃炸醬麪,但這打滷麪他家沒賣,孟時也就不會。

    他拿着筷子和弄沒幾下,蓋在面上明亮的玻璃芡一下澥了,一碗好面變的湯湯水水。

    他索性就端着碗,連着湯一起往嘴裏劃拉。

    除了走之前,老媽給弄的一碗送行面,還有從秦輕雪手裏拿的一瓶啤酒,早上到現在他是一口東西沒吃。

    是真餓了。

    店老板,也就是崔建國剛剛提到的老張,端上來一碗羊湯。

    他看到孟時這樣子,不由撇嘴,“介是糟踐好東西。”

    “吃碗麪還講規矩。”

    “累不累。”

    “上臺這事,我做不了主。”

    “明天我帶你和老五聊聊。”

    崔建軍還是不看人,說話跳躍着。

    這是秦輕雪到京城幾年,第一次求他辦事,雖然這事他看着離譜,但還是應了下來。

    他沒有讓孟時唱一首,也沒有讓孟時動樂器。

    平淡的好像親戚孩子託他給找個工作,他便領着去拜託另一個朋友。

    至於能不能成,這要看孟時自己。

    他幾句話說完,才看孟時。

    孟時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便起身,“那我就先回。”

    孟時和秦輕雪送出門口,然後目送他騎着電瓶車離開。

    他轉彎消失在視線裏。

    孟時轉頭對秦輕雪,說道:“他竟然帶安全帽。”

    秦輕雪看着他,感覺他像個腦子有病的傻嗶。

    而自己知道他是個傻嗶,還帶着他來這裏,更特麼的傻。

    “如果這樓一定要塌,我希望塌在你手裏。”

    沒辦法,誰讓他說的“樂隊的夏天”,太誘人了。

    如果這事成了,家裏那位老爺子,下巴都會驚脫臼吧。

    秦輕雪給自己盛了一碗羊湯,把香菜都撇出去。

    大夏天喝羊湯,一身的細毛汗。

    她感覺自己心裏有一團火,燒她的燥熱。

    “明天見老五,我陪着不合適,你給我正常一點,知道沒有?”

    自從孟時把頭剃了之後,她就感覺這貨腦子多多少少有點不正常。

    孟時從麪碗裏擡頭,“老五是誰?”

    “啪”

    秦輕雪感覺自己腦子裏一根弦繃斷了。

    第二天晚上,還是這個小酒館。

    當崔建國帶着孟時進來的時候,老五已經到了。

    桌上沒菜,但擺着兩個空酒瓶。

    “這是八百裏秦川的主弦手老五。”

    主弦手這個稱呼是“秦川”獨有的,因爲他們樂隊需要用的不僅僅是吉他和貝斯。

    這位兩手花臂一臉鬍子的西北漢子,精通所有絃樂。

    “這是孟時,他想給三兒唱首歌。”

    崔建國今晚帶了一頂棒球帽,半張臉隱在帽檐下,言簡意賅。

    老五看着孟時。

    三個人沉默着。

    孟時本以爲老五會出個題,看看他有沒有資格,或者直接拒絕。

    無論哪種情況,他都想過怎麼解決。

    但老五開口說了一句,孟時從來沒有想過的話:“他認識你。”

    孟時很詫異,開始在腦子裏搜索,是不是有記憶被自己遺忘。

    “半個多月前,陸成康帶着一個片子來找我們配樂,他看完,花了兩天做了配樂,最後又把‘風蝕’弄上去了。”

    老五解釋了一句。

    孟時恍然,原來陸成康在字幕上寫的配樂,是真的找了樓三本人。

    他一直認爲自己和樓三沒有交集,但其實他們已經共同做過一件事。

    只是最後,他把這首歌換下來了。

    孟時張嘴,“我……”

    老五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說你弄的更好,生活要往前看,人不能在自己造的泥潭裏掙扎。”

    老五開了一瓶酒遞給孟時,然後拿着自己的酒瓶子和他碰了一下。

    “他說過想見你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