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流夏(三)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一碗魚生字數:2206更新時間:24/06/28 19:23:33
    孟時拉住了在廳裏追逐孟取餘的劉夏,指了指他奶奶的背影說道:“跟你奶奶一起回去吧。”

    那只花狗看劉夏被孟時拉住,俯下身子,嘴裏發出威脅的低吠,不過它尾巴夾的緊緊的,明顯色厲內苒。

    孟時注意力被狗子的叫聲吸引,看過去,這才發現這只狗是地包天。

    下顎的牙齒凸出來,乍一看有些兇惡,但配上它奶牛色的毛色和小巧的體型,就變成了好笑,醜萌醜萌的。

    “阿花。”劉夏喊了一聲狗子的名字,然後掙開孟時的手,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

    劉夏不是怕阿花咬人,他是怕阿花被打。

    上次他和餘慶水打架,阿花這樣叫,然後它被餘慶水的爺爺踢了一腳,躺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狗子看劉夏跑,馬上追了上去,孟取餘怕狗,但籌措了一下,也跟着跑了過去。

    兩個小孩帶着一條狗,嬉笑着跑遠了。

    陳竹峯在屋頂上看到這一幕,喊道:“別跑荷塘那邊玩,幫你奶奶做飯去。”

    “知道啦~”劉夏的聲音伴着兩聲狗叫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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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飯。

    大嬸帶着橋去樓上看電視。

    陳竹峯開了兩瓶啤酒,先給大伯倒了一碗,然後看了眼孟時。

    孟時搖手拒絕,他抽菸但不喜歡喝酒,特別是白天喝酒。

    站起來從口袋裏拿出煙,給大伯和姐夫分別遞了一根,說道:“我帶蕭覺在村裏走一走。”

    陳竹峯瞪了他一眼,本來說好了吃完飯一起商量老宅修繕的問題,孟時這是打算撂挑子給他一個人。

    “老屋一百多年歷史了,要是哪一天真的塌了該可惜……”

    孟時領着蕭覺出了後門,聽到陳竹峯的聲音傳了過來。

    “有必要這樣?”

    蕭覺對事情的處理,不是很能理解。

    孟時剛剛那通電話他可都聽在耳朵裏,一首什麼歌的版權,對方給了五萬。

    陳竹峯看起來也不像捨不得出錢的人。

    既然兩個人都有財力,也有計劃,爲什麼聊了半天,對於錢的事情一句沒提,反而要向不富裕的大伯開口?

    孟時把煙點着,在柿子樹下坐了下來。

    擡頭往上看,今年柿子樹開花比往年要晚一點,六月中了,樹上的花還開着。

    這柿子樹是阿爺種的。兩顆。四周用石頭堆起來像簡陋的花壇。

    不過種上的時間並不久,才十幾年,孟時記憶裏還有阿爺給小樹嫁接的印象。

    他靠在樹幹上,看着像一個個黃色小鈴鐺的柿子花,說道:“你女朋友發燒了,你感覺這種小病咬咬牙就過去了,沒必要浪費錢和時間,而且你也沒打算和她結婚,所以更不想在她身上花錢了。”

    “然後我什麼都沒和你說,就一聲不響的帶着她去了醫院,雖然你心裏不在意她,但我這麼做,你什麼感覺?”

    蕭覺認真的聽完,然後人傻了。我跟你討論修房子,你帶我女朋友去醫院?

    這尼瑪是什麼奇妙的比喻手法?

    孟時看這貨一臉懵,解釋到:“這房子是我爺爺的,它的繼承人是我爸還有兩個伯伯,所以要修房子需要他們三個商量着來,如果我和姐夫直接出錢把事情辦了,就跟我帶你女朋友去醫院,還不通知你一樣。”

    “雖然你不在乎她,我也沒有綠你的意思,但無論在你還是外人看來這都不合適,懂……”

    孟時說着好像想到了什麼,叼着煙不出聲了。

    蕭覺看他這樣子,湊上去問,“怎麼了?”

    孟時搖了搖頭,看着蕭覺,一臉自責:“不對,你沒有女朋友,這種比喻對你不太友好,我想想能不能換一個。”

    “那我謝謝你哦!”蕭覺一下就毛了,“說的自己有女朋友一樣!你不也是單身狗!”

    於是,兩個人莫名其妙的開始相互揭短。

    就在蕭覺說不過孟時,要開始摔跤的時候。

    孟時的二伯提着個籃子從竹林裏走了出來。

    看到他,二伯徑直走了過來,“得時,我正好有事情和你說。”

    “我去那邊看看。”蕭覺很有眼力勁的迴避了。

    孟時站起來,給二伯遞了一根煙,然後拿出打火機打着了火,一隻手護着火苗往二伯那裏湊。

    二伯隨手把裝筍的籃子和挖筍的“筍刺”丟到地上,伸手搭在孟時手上象徵性的遮了一下火。

    他很瘦,手指關節粗大,一手的老繭,搭在孟時手上感覺像一塊老樹皮。

    他是三兄弟裏五官長得最像阿爺的,但眼神卻截然不同。

    二伯鼻樑挺直眼窩凹陷,幾天沒刮的胡茬支棱着,看人的時候眼神直勾勾的像一隻山鷹。

    他在堆砌的石頭上坐下,抽了一口煙,看着孟時說道:“你看着像你阿爺,一副對什麼都不看重的樣子,你們這樣的人容易吃虧。”

    孟時沒說話,把菸頭按滅在石頭上。

    “你阿爺不喜歡我,從小就不喜歡,他嫌我脾氣硬,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年頭家裏不是有我這麼一個硬骨頭,就他和你大伯那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性格,早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對於這些往事,孟時不想評價,也沒資格評價,甚至都不想聽。

    “我十幾歲的時候,家裏的田已經被分了好幾年了,你大伯和阿爺在生產隊賺工分,因爲成分問題,工分時不時就被扣,我忍不了,有一天懷裏揣着柴刀去餘治慶家門口坐了半夜,從那以後隊裏再沒人動我們家的工分。”

    “打那以後,你阿爺就更不喜歡我了。”二伯幹乾瘦瘦,坐在石碓上抽菸,身體往前傾,更顯得佝僂。

    “你爹運氣好啊,小兒子一家人都疼,吃飯,他能有一小碗白米飯,三五歲了還有幾個姐姐輪流揹着,他大了,政策好了,學校也開起來了……”

    “二伯,田租和房子的事情我爸和你談好了吧。”孟時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話。

    孟時不喜歡聽故事,這次他讓自己試一試,但……

    二伯拿煙的手頓了一下,轉頭盯着孟時。

    孟時和他對視,然後咧嘴笑,好像剛剛問他的問題是,您吃了嗎?

    蕭覺轉悠一圈回來之後,二伯已經走了。

    事情談的很圓滿。

    蕭覺看孟時嘴角帶笑,於把他的手機還了回來,說道:“剛剛有個備註琳姐的打電話過來,讓你馬上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