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豬羊狐狼

    遠遠望着楚留香和玉劍再次重逢，隨後深情相視。

    山林之間，蘇蓉蓉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她那麼想和楚留香相見，可真正遇見後，她卻不敢上前。

    因爲她和楚留香之間，從來不是情人。

    不是血親，卻日常侍候兩側。

    楚家莊的一切都是李紅袖、宋甜兒和她處理。

    等遇到那些江湖美人時，她們卻是楚留香的好妹妹

    清風吹拂山間，蘇蓉蓉想要擡腿，卻是最終放下。

    “蘇姑娘不想和香帥見最後一面？”

    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蘇蓉蓉並不擡頭，只是笑道。

    “龍王直接離開，不也是不想和楚留香繼續呆在一起嗎。”

    厲朝峯站在樹枝上，整個人隨着微風飄蕩。

    看着遠處的楚留香，語氣裏充滿憤怒和無奈。

    “是啊，很煩。”

    蘇蓉蓉哈哈一笑：“想殺他，卻殺不了他，所以很煩，對嗎？”

    擡頭望天，蘇蓉蓉感嘆。

    “人人都愛楚留香，可一旦和楚留香成爲敵人，就會發現一件事。”

    “他身上越是光彩照人，就顯得我們身上黑暗如墨，難得乾淨。”

    厲朝峯看着蘇蓉蓉的背影，他不殺楚留香，既有自己曾經的憧憬，也有現實的考量。

    但這些都不需要和蘇蓉蓉說的太清楚。

    沒有靠近蘇蓉蓉，厲朝峯只是冷冷說道。

    “你沒有直接逃走，我很吃驚。”

    “吃驚？”

    蘇蓉蓉小手掩嘴，嫣然笑道。

    “龍王五感通神，怎麼想也逃不了吧。”

    “否則那些江湖人怎麼對神龍幫畏之如虎。”

    “不就是一遇龍王，必死無疑嗎？”

    厲朝峯感覺着蘇蓉蓉身上的死氣沉沉，也是低聲問道。

    “所以，你準備好了？”

    蘇蓉蓉點頭：“嗯。”

    蘇蓉蓉的確心有準備，她想讓楚留香死，可她卻無法自己出手。

    蒼穹魔龍的手，從不是那麼好借的。

    但蘇蓉蓉對自身的死亡從來是無所謂的。

    畢竟她連楚留香都敢殺，都想殺了。

    面帶微笑，蘇蓉蓉也是話鋒一轉，口中問道。

    “我還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龍王能否解惑。”

    厲朝峯沒有感覺到蘇蓉蓉有逃跑的跡象，也是微微閉眼，語氣幹淨利索。

    “問。”

    蘇蓉蓉挑着髮梢，也是疑惑問道。

    “自古以來，天下牧民者都喜歡百姓對他們俯首帖耳，直至言聽計從。”

    “而龍王明明威望如此之高，行的也是那牧民之事，底下的百姓卻趾高氣揚居多？”

    聽着問題，厲朝峯猛的張開雙眼，眼底有些驚訝。

    看着蘇蓉蓉的背影，厲朝峯語氣嚴肅的問道。

    “長江百姓向來是安居樂業，如何趾高氣揚了？”

    厲朝峯裝糊塗，蘇蓉蓉也是擡頭看向厲朝峯，滿臉戲謔的解釋道。

    “若說世間的百姓盡是豬羊，只懂埋頭吃草，那長江怕是滿地狐狼吧。”

    “我可是聽聞，外地人進了安慶府，能留下一條褲子走出來，就已是天幸了。”

    厲朝峯眼神銳利的看着蘇蓉蓉的眼睛，也是蔑笑起來。

    “一個江湖幫派想要守住口糧，做事自然得兇狠狡猾一些。”

    蘇蓉蓉眼神微眨，卻是提醒。

    “我問的不是那些向來胡作非爲的幫衆，而是本該安分守己的百姓。”

    “您把百姓也變得狡詐如狐和狠厲如狼了，不是嗎？”

    厲朝峯眼神認真起來：“蘇姑娘對厲某做的事情倒是十分瞭解？”

    蘇蓉蓉噗呲一笑，口中解釋：“比起天水娘娘，我更喜歡聽龍王鳳母的日常，是以得到了消息也更雜。”

    “聽的多了，看的多了，想的多了，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所以啊，龍王能告訴蓉蓉，爲何比起豬羊，你爲何會喜歡那如同狐狼的百姓吧？”

    厲朝峯冷哼一聲，並不作答，只是辯解道。

    “我更喜歡把百姓稱爲人，而不是野獸或者牲畜。”

    蘇蓉蓉疑惑：“人？”

    厲朝峯解釋：“但只要不害人，不壞規矩，他們便是人。”

    “不是豬羊，自然也不是狐狼。”

    蘇蓉蓉思考許久，似乎明白了什麼，卻是輕蔑一笑。

    “可人很多時候比狐狼虎豹更兇狠，也更惡毒。”

    “畢竟，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從來都是人想的，也是人做的，不是嗎？”

    厲朝峯：“沒關係，如果有人想要損人不利己，我會殺了他。”

    蘇蓉蓉笑：“就像我這樣？”

    “.”

    厲朝峯沉默。

    蘇蓉蓉算計很多，但想害的人只有楚留香。

    自己只是被連累的。

    但他還是找上了蘇蓉蓉，總得有人爲這件事付出代價。

    楚留香不好殺，杜先生背後有朝廷，不能殺。

    狴犴不是睚眥，厲朝峯成爲了龍王，就再也當不了睚眥。

    可看着蘇蓉蓉完全放棄掙扎的心態，厲朝峯卻無法出手，只是冷冷說道。

    “你只需要給我一個說法，不一定會死。”

    蘇蓉蓉聽到這個說法，卻是微微癟嘴，語氣越發囂張起來。

    “殺人如麻的蒼穹魔龍居然會手軟，真是好笑。”

    說着好笑，蘇蓉蓉真的笑了起來。

    她可以清晰的預見，想把所有人當成人的厲朝峯，肯定會被惡毒的人心吞噬殆盡。

    因爲這.就是人，就是人心，也是人性。

    世人的確厭惡豺狼虎豹，禍亂天下，卻更厭惡人心難測，無法揣摩。

    笑着笑着，蘇蓉蓉又是嬉笑提醒道。

    “龍王，如果你身邊有如我這般喜歡謀害主人的奴僕，還能心軟放過，會死的很慘的哦。”

    厲朝峯看着蘇蓉蓉，蒼穹魔龍的赫赫威名來自鮮血。

    放了蘇蓉蓉，自然會引來無數背叛。

    下屬、朋友、故交.

    如果厲朝峯可以放過蘇蓉蓉，那麼自然也該放過他們。

    但他沒有改變心意，只是冷冷回答：“我知道。”

    “嗯？”

    蘇蓉蓉驚訝的看向厲朝峯，疑惑問道。

    “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殺我？”

    厲朝峯：“因爲太容易。”

    蘇蓉蓉表情譏諷：“容易就不殺嗎？”

    厲朝峯直視蘇蓉蓉，長嘆出聲。

    “你就這麼想死？”

    蘇蓉蓉直言不諱：“是啊，我殺不了楚留香，又忘不了他，甚至做不到不去想他.”

    “除了去死，我還能做什麼？”

    厲朝峯看着蘇蓉蓉放棄一切的姿態，卻是眉頭緊鎖，思索良久後，也是開口。

    “好好活着，不好嗎？”

    蘇蓉蓉微微愣了一下，語氣卻是戲謔。

    “在龍王心中，我這樣的弒主之奴，還能算一個人嗎？”

    厲朝峯心中悵然，隨後舉頭望天，輕聲吟道。

    “愛之深，恨必切。”

    “喜上心頭，當有歸路之悲。”

    “思過愁腸，難忘離別之怨。”

    “汨羅江中高歌起，馬嵬坡頭紅顏落。”

    “天地自古總蹉跎，卻道有心不是人。”

    低頭看向蘇蓉蓉，厲朝峯面若冰霜，語氣卻是越發溫和。

    “蘇姑娘只是做錯了事情，你當然還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