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衆生皆惡

    科學之理？

    王憐花寂寞的表情落入楚留香眼中，讓他心中產生一絲好奇。

    憐花公子雖是亦正亦邪之輩，但其所學之雜，涉獵之廣，整個武林中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之媲美。

    能讓這樣的人自比螢火，楚留香看向厲朝峯，眼神中閃出一絲精光。

    厲朝峯的學識，能當得起皓月這個稱呼嗎？

    回憶往昔，楚留香也是忽然醒悟。

    沙漠之行時厲朝峯只有十九歲，身材高大卻一直綁着馬尾。

    沒有束髮，又面容年輕，楚留香三人一直覺得厲朝峯只是一個剛剛行走江湖的莽撞少年。

    可此時想來，厲朝峯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答疑解惑之人。

    而他自己，從未如一個剛剛行走江湖的少年一般，開口詢問江湖的問題。

    似乎他心中早就明晰天下所有事情。

    而更恐怖的是.厲朝峯在很多事情含糊其辭，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他覺得某些答案不能說清楚。

    在不必要的時候，厲朝峯不會撒謊。

    但在必要的時候，厲朝峯肯定會撒謊。

    比如，那首讓花瘋子都感覺到驚懼的詩。

    “滿城餓殍顯朱門，半山白骨大將軍。”

    記憶閃過，楚留香吟唱着曾經的詩，目光定格在厲朝峯淡定的面容上，滿臉愁容的說道。

    “看來你心意已決。”

    厲朝峯聽着自己在醉意朦朧之下寫出來的抱怨詩詞，也面帶微笑的回道。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可能停下。”

    楚留香眼神有些悔意：“胡鐵花是對的，也許當初我應該陪胡鐵花一起去京城找你。”

    “.或者我應該主動開口，勸你走上另外一條路。”

    厲朝峯搖頭：“我也以爲自己能走上另外一條路的，可惜那條路太模糊，模糊到我也無法看見方向。”

    用武力統一天下要殺死的人實在太多，厲朝峯很想避開這條路。

    但沒辦法，時間對任何人都很公平，厲朝峯是一個穿越者，但不是一個永生者。

    他找不到路，就只能走他能看見的路。

    聽着楚留香和厲朝峯的交流，王憐花卻是有些莫名其妙，也是問道。

    “看來你們之間經歷過很多事情？”

    厲朝峯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厲朝峯淡然模樣讓楚留香心中悵然，卻是端起身前杯盞，口中輕吟。

    “過往雲煙憶前塵，詩歌言志猶在心，萬里山川歲月去，敢問故人何處尋。”

    “厲朝峯，你的詩很狂，卻也讓我一直心生佩服。”

    “不知現在的你，是否忘記了過去？”

    厲朝峯吹了吹面前茶盞，卻也是輕笑道。

    “厲某向來沒有什麼以詩明志的愛好，香帥怕是誤會了什麼。”

    楚留香的目光盯着厲朝峯的眼睛，厲朝峯滿臉微笑，毫不避讓之意。

    “有趣，有趣。”

    王憐花看着楚留香和厲朝峯針鋒相對，卻是在一旁笑了起來，轉頭看向楚留香，他也是說道。

    “滿城餓殍顯朱門，半山白骨大將軍。”

    “這詩無頭無尾，卻也點明了權貴之無情，戰爭之殘酷。”

    “以厲朝峯所作所爲，的確像他能寫出來的詩詞。”

    “但若說這是某種志向，是不是言過其實了？”

    厲朝峯目光看向王憐花，也是輕輕翻了一個白眼，語氣無奈的說道。

    “年少輕狂罷了，憐花公子與其浪費時間試探厲某的過去，不如教厲某一些奇門武功。”

    “只要教的多了，厲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憐花聽到這話，卻是看向甲板上，下巴微微挑起。

    “攝魂術我已經教了，剛纔還演示了一下，你學不會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話，厲朝峯心中嘆氣。

    王憐花喜歡上了科學，《憐花寶鑑》裏的知識自然是隨手便送。

    本來就打算傳出去的，厲朝峯用他沒有見過的知識交換，他哪有不教的道理。

    但厲朝峯只是學了一點，就感覺到了無力。

    王憐花武功的確不如沈浪，但這不是他天資不行，而是他學的武功太多，也太雜了。

    原隨雲的武功已經夠多了，王憐花的武功比他更多。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招招都是各門各派的不傳之密。

    自身還自創了不少以詩詞爲名的精妙招式。

    醫術、下毒、蠱術、攝心。

    當然，還有易容術。

    如果不是他曾經寫過一本《憐花寶鑑》，厲朝峯讓他教武功，他自己都不清楚哪些武功值得教，哪些武功屬於垃圾。

    樣樣精通，也就顯得處處平常。

    可厲朝峯學了之後，卻發現王憐花身上的每一門武功都得浪費大量的時間才能學成。

    學了這麼多武功還能融會貫通，王憐花的天資實在恐怖。

    蠱術厲朝峯已經安排萬春流研究去了，王憐花也手把手教了培養蠱母的技術。

    但這波斯攝魂術.厲朝峯已經能短暫迷惑別人心智，但他有些不明白原理。

    真氣在自己體內流通，卻能讓敵人眼中看到了另外的景象。

    縱使有敵人心智不穩定的因素在，那也是一門很神奇的武功。

    厲朝峯擡眼：“攝心術我已經會了，我問的是其他武功。”

    王憐花聽到這話，整個人氣的站了起來，指着厲朝峯就罵道。

    “就你這扒皮抽筋的本事，我身上哪裏還有功夫可以教？”

    “老沈的武功我倒是敢教，問題是伱這膽小鬼敢學嗎？”

    厲朝峯笑：“沈大俠的功夫都是家傳，厲某還是不學比較好。”

    眼見厲朝峯認慫，王憐花得意的坐了下來，轉頭看向楚留香，語氣輕佻的說道。

    “給我說說這傢伙到底寫了什麼詩，能讓大名鼎鼎的盜帥楚留香記到現在，卻怎麼也不願意讓我聽見全貌。”

    楚留香沉默了。

    世人皆知權貴無情，也知道戰爭殘酷。

    但厲朝峯的詩還說了另外一件事。

    伐林盡作賣水客，掘堤猶是擺渡人。

    伐林之人非權貴，掘堤之徒只圖存。

    此爲，百姓無德！衆生無道！

    胡鐵花說厲朝峯是一個孽障。

    一詞罵盡天下人，如何不是一個孽障。

    就在楚留香思考要不要說出厲朝峯心跡時，甲板上卻是傳來一個怒吼聲，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過去。

    “王憐花，你也是一個名聲在外的大俠，與人爭鬥卻只懂得躲避嗎！！！”

    厲朝峯嘴角微笑，楚留香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王憐花卻是滿臉惱怒。

    他剛剛就該弄死這個自以爲是的廢物！

    “噠！”的一聲響起，厲朝峯在高臺上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讓雙眼通紅的白雲生直接愣在了原地。

    隨着視野恢復，白雲生終於發現，甲板上除了他，早已空無一人。

    擡頭一看，王憐花和厲朝峯兩人一起端坐高臺，看他端杯的雅緻模樣，似乎坐了很長時間。

    他剛纔.一直和空氣廝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