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天何爲

    河岸邊。

    胡鐵花無趣的撥弄着篝火，隨着一陣嬰兒哭聲響起，孫蝶睜開了雙眼。

    作爲女兒，孫蝶不理解老伯對自己的無情。

    因爲她對自己的孩子有着無限的愛護。

    尤其是，她被律香川害的不能生育之後。

    孫蝶想殺律香川，不僅是他否定了自己是孩子的父親，還有他試圖讓這個孩子死在她的肚子裏。

    只是有些事情，她不需要對厲朝峯說出口，厲朝峯也不會問的太多。

    醒來後的孫蝶環視一圈，就發現厲朝峯不見了。

    袖子裏的飛刀滑入手中，孫蝶有些警惕的看向滿臉胡茬的胡鐵花，開口說道。

    “孩子餓了。”

    胡鐵花有些煩躁的扔下棍子，口中嫌棄的說道。

    “女人就是麻煩，餓了就餵奶。”

    胡鐵花的確很煩躁，幾年過去，他已經看不懂厲朝峯的武功高低。

    現在的他，連給厲朝峯當幫手的能力都沒有了。

    讓自己的朋友單刀赴會，自己卻只能留守原地照顧婦孺，胡鐵花感覺很憋屈。

    “你轉過身去。”

    孫蝶臉上沒有不耐煩，她只是不想和這個胡茬漢子說的太多。

    律香川這個和她從小長大的人都會變得人面獸心，讓她對於很多人產生了不信任。

    孟星魂不同，他能看懂自己的心。

    厲朝峯是孟星魂的朋友，第一次見面時，孫蝶也感覺到了足夠善意和.強大。

    胡鐵花直接原地轉身，口中卻是咋呼道。

    “你動作快點，我老胡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身後傳來衣服摩擦聲，還有嬰兒的吮吸聲。

    胡鐵花聽的清楚，眼神卻瞄向了河對岸。

    也不顧孫蝶會不會驚慌，開口就問。

    “孫姑娘，老伯的仇人多嗎？”

    孫蝶手心緊緊捏緊小刀，卻發現胡鐵花全身緊繃的看着河對面。

    思考一番後，孫蝶也是滿臉苦澀的搖了搖頭。

    “孫家的事情，我不清楚。”

    孫蝶常年生活在深閨之中，孫府之外的人認識不多。

    老伯對她的保護很細緻，卻也讓孫蝶對於世間的惡意毫無瞭解。

    她人生前半段，能看見的邊界從未離開無人敢進入的廣大孫府。

    而唯一的惡人，只有律香川。

    胡鐵花聽着孫蝶略帶哭腔的聲音，沒有嫌棄，也沒有喜歡。

    只有無奈和警惕，稍微思索一會兒，胡鐵花也對着身後低聲提醒道。

    “河對岸有高手在盯着這裏，要是人多，我可護不住你。”

    “啊？”

    孫蝶有些驚慌的把手心的小刀藏的更深，卻讓懷中孩子感覺到了異樣，又是大聲哭泣起來。

    嬰兒聲在河岸上響起，胡鐵花毫不在意，目光緊緊的盯着對岸。

    他感覺到對岸有人盯着這裏，卻不知道有多少人。

    厲朝峯說對方只來了一個人，可這麼久過去，厲朝峯還沒有回來。

    胡鐵花很不安。

    但厲朝峯讓他保護孫蝶母子，他也不能飛去對岸。

    厲朝峯在這裏就好了，最少他能知道對面有多少人。

    隨着孩子被孫蝶安撫住，哭聲逐漸停息，孫蝶看着胡鐵花的背影，卻是整了整衣服，輕聲問道。

    “厲朝峯去哪裏了？”

    胡鐵花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安慰道。

    “他很快回來，咱們只要安靜呆着，就是安全的。”

    厲朝峯半夜去和人相見，還只是一個人。

    胡鐵花沒有問來人是誰，卻也看出厲朝峯如臨大敵的氣勢。

    孫府壽宴時，厲朝峯的武功和老伯不相上下。

    能讓厲朝峯如臨大敵的人，只有老伯一人。

    胡鐵花說的沒錯，只要他在孫蝶身邊，孫蝶就是安全的。

    不管厲朝峯和老伯在聊什麼，只要孫蝶出現了問題，他們肯定能來看一眼。

    他這個名揚天下的花蝴蝶，現在就是一個能發出聲響通風報信的侍衛。

    他心中很憋屈，卻不得不等着。

    河對岸的目光還在盯着這裏，胡鐵花卻沒有聽到樹枝踩動的聲音，對方的輕功不在自己之下。

    沉默在河岸邊蔓延，孫蝶懷中的孩子也逐漸陷入沉睡，看着胡鐵花緊繃的身體，孫蝶緩緩出聲。

    “對岸的人也許只是路過？”

    胡鐵花驚訝看向孫蝶，擡頭望天，今天的夜色卻是毫無星光。

    比起高亞男或者金靈芝這姑娘太天真了。

    但胡鐵花也不好多說什麼，感覺對岸的人變得很安靜，他也是只能自我寬慰道。

    “希望如此吧！”

    孫蝶感覺到胡鐵花的不耐煩，但作爲她們母子現在的唯一依靠，孫蝶也是輕聲問道。

    “胡大俠，十年前的厲朝峯喜歡殺人嗎？”

    胡鐵花轉身，看着孫蝶的目光有些驚訝。

    孫蝶並不懂武功，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普通人。

    僅憑聽感，他知道孫蝶剛纔的確睡的很沉，所以和厲朝峯聊一些深入的話題。

    可孫蝶現在的話讓胡鐵花很驚訝，眨了眨眼，也是反問。

    “他在伱眼前殺人了？”

    “嗯。”

    孫蝶聲如蚊蠅，默默點頭。

    從早上開始，厲朝峯一言不合就殺人的模樣，就不停在她眼前閃過。

    如果不是對律香川的仇恨，而老伯還不認自己這個女兒，她早就遠離厲朝峯了。

    可世間的事情，沒有如果。

    孫蝶很天真，也很單純，胡鐵花不知道怎麼向這種人解釋厲朝峯的行爲。

    隨着目光轉回河面，胡鐵花回憶着和厲朝峯相處的點點滴滴。

    厲朝峯在胡鐵花眼前殺過人。

    江別鶴、石觀音就是胡鐵花親眼看着厲朝峯殺死的。

    他還知道的上官金虹父子、原隨雲、枯梅甚至金靈芝都死在了厲朝峯手裏。

    但胡鐵花眼裏的厲朝峯，從來不是一個殺人魔王。

    哪怕厲朝峯在他眼前殺了原家的一羣忠僕，厲朝峯依舊不是魔頭。

    很簡單，厲朝峯不僅殺人，還在救人。

    救他都不知道怎麼去拯救的普通人。

    那個被自己放棄卻被厲朝峯救下的龜茲侍女，銷金窟那羣瞎了大半，早已無力活在世間的瞎眼女子。

    胡鐵花語氣有些不太確信，但還是替厲朝峯解釋道。

    “我知道的厲朝峯，並不喜歡殺人。”

    孫蝶語氣猶豫的反駁：“可我看見的他，殺人.很決絕。”

    胡鐵花愣了一下，面生苦澀，卻是無比認可的點頭。

    “他如果決定了一件事，出手比其他人更快，也更幹淨利落。”

    目光看向森林深處，胡鐵花語氣有些寂寞。

    “他和我不同，厲朝峯心中從來沒有迷茫，只有選擇。”

    “一旦做出了選擇，他會比所有人更果斷，沒有人可以阻止。”

    舉頭望天，胡鐵花發出一聲感慨。

    “哪怕上天，也不能阻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