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騾子怎麼叫

    第138章 騾子怎麼叫

    聽到換回女裝，燕七的表情呆了一下，神色也逐漸冷漠起來，低頭洗碗，嘴裏平靜的說道。

    “不，我不想回到當女人的日子。”

    厲朝峯抱着雙臂，他有些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女人怎麼了？”

    燕七擡頭，看着厲朝峯迷茫的眼神，她第一次發現無所不能的老闆似乎有他不理解的事情。

    “女人要嫁人，要生孩子，要相夫教子，女人從生下來，她的人生就已經確定了。”

    “三從四德，沒有自己。”

    燕七的眼神裏的光芒逐漸淡漠，卻充滿回憶。

    “男人的我是死過七次的燕七，每一次死裏逃生，都是值得吹噓的。”

    “可我一旦變成了女人，那麼我死了再多次，也不會值得吹噓。”

    “他們要麼不信。”

    “要麼覺得我用身體勾引了男人，然後逃過了七次死亡。”

    燕七說完這話，擡眼看向厲朝峯，她以爲厲朝峯會驚訝，會驚奇，會震驚。

    卻只看到厲朝峯一臉尷尬，雙手還不停的搓着雞皮疙瘩。

    燕七瞪眼：“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

    “我說的不對嗎？”

    厲朝峯撓着頭髮，仔細思考了一番，開口解釋。

    “燕七，我是一個男人，所以我不怎麼理解女人。”

    “但逃脫七次死亡這種事情，我更在意的是逃脫的手段，而不是經過。”

    “七次死亡經歷讓你變得更強。”

    “而強大，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燕七，死過七次的你，不管是男是女，都已經變得很強大了。”

    燕七笑，厲朝峯說的很真誠，可天地之間只有厲朝峯一個人會這麼看她，臉上逐漸苦澀，嘴裏讚歎。

    “老闆，伱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可再特別，你也只是一個人。”

    看着燕七苦澀的臉，厲朝峯有很多話可以說，但他覺得這些話只有自己相信。

    對於燕七而言，都是寬慰。

    世道如此，個人如何？

    “汪、汪。”

    門口兩聲狗叫響起，那是燕七撿回來的狗。

    耳中聽着狗叫，厲朝峯摸着懷裏的貓咪，目光卻看向不遠處的板車，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燕七，你知道騾子怎麼叫嗎？”

    厲朝峯問的很輕鬆，但他的目光卻閃着一些光芒，問的很認真。

    燕七順着厲朝峯的目光看向了板車前的騾子，很安靜。

    騾子離她很近，可她想了一會兒，猶豫着搖搖頭。

    “沒印象。”

    厲朝峯笑了：“那你知道馬怎麼叫嗎？”

    燕七想了一下，很確定的說道：“馬自然是嘶叫。”

    厲朝峯再問：“驢呢？”

    燕七模擬起來：“昂，大概這樣吧。”

    隨着“昂”聲響起，板車前的騾子忽然叫喚起來，那是“昂啊昂啊”的聲音。

    燕七笑了：“原來騾子和驢的叫聲是一樣的。”

    答案出現，燕七的目光轉向厲朝峯，因爲厲朝峯總不能因爲想聽騾子叫才問自己問題。

    “燕七，你知道你爲什麼對騾子的叫聲沒印象嗎？”

    燕七凝眉：“人並不能記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

    厲朝峯哈哈大笑：“牛馬羊狗，貓鼠龍蛇，燕七.敢問天地間還有那種動物，你會不記得它的叫聲？”

    燕七腦中不理解，看向不遠處的騾子，苦思許久，猶豫着解釋。

    “也許是騾子和驢的叫聲太相似，所以我忘了。”

    厲朝峯搖頭：“不，你不是忘了，而是從來沒有記住。”

    “你能記住驢的叫聲，卻忘記了騾子的叫聲和驢是一樣的。”

    “這不是很奇怪嗎？”

    燕七很聰明，能死裏逃生七次的人，總是很聰明的。

    所以她心中的確奇怪起來，眼睛看向厲朝峯。

    她知道，既然厲朝峯給出了問題，那麼必然有答案。

    “所以，你知道理由？”

    厲朝峯沒有直接回答，開始解釋騾子的來歷。

    “騾子是一個很特別的牲畜，它特別就特別在，它實際上不是一種牲畜，而是兩種。”

    燕七驚訝：“騾子有兩種？”

    厲朝峯點頭：“是的，馬生出來的騾子，叫馬騾，而驢生出來的騾子，叫驢騾。”

    燕七皺眉：“所以我忘記了騾子的叫聲，是因爲它有兩種叫聲？”

    厲朝峯搖頭：“不，騾子的叫聲，只有一種。”

    燕七：“.”

    厲朝峯不再打啞謎了，看着燕七的眼睛，直接給了答案。

    “你記不住騾子的叫聲，因爲騾子的叫聲從來沒有出現在書本上，你的見識來自書本，書上沒有的，你自然記不住。”

    “驢鳴犬吠，馬嘶牛哞，虎嘯龍吟，鳳鳴鏘鏘。”

    “世人連龍鳳的叫聲都賦予了文字，卻從來沒有記錄過騾子的聲音。”

    燕七看着騾子，默默點頭，的確，世上對於騾子的記錄，從來和馬驢混在一起。”

    “所以.爲什麼？”

    厲朝峯板着臉：“因爲騾子雖然有兩種，但它的叫聲從來不重要。”

    “人不會在野外遇見騾子，也就不需要分辨騾子的聲音。”

    “而騾子之所以不會出現在野外，只是因爲.騾子就算跑了，也生不出騾子。”

    “騾子，是驢和馬的後代，它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也許能讓人眼前一亮，但永遠是一閃而逝的。”

    說完這話，厲朝峯目光看向燕七，他開始唸詩。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天地太大，人生太短。”

    “每一個人生來都需要記住太多東西，那些複雜卻只是一閃而逝的東西，世人也許會駐足驚歎感動，但永遠不會在意或理解，自然也不需要去記住。”

    “燕七，你想要讓世人理解你的想法，我理解。”

    “但改變世界，最重要的不是讓世人現在就理解你的想法。”

    “而是讓別人知道，就算你某一天死了，你的想法也不會在世間消失。”

    “世人會努力勸老虎吃素，但從來不會覺得騾子太苦。”

    “因爲山上的老虎會一直吃人，而騾子再慘，死了，也就死了。”

    站起身來，厲朝峯迴了自己的房間，空氣中留下了他最後的勸告。

    “燕七啊，你想從驢變成馬這個想法，我沒有資格斷定對錯，但你不能變成一隻騾子。”

    “沒人在乎騾子的想法，就算是我，也一樣。”

    燕七坐在原地，她聽懂了厲朝峯的意思。

    她想擁有自我，拒絕成爲世人眼裏的尋常女人，所以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男人。

    可這種做法世人並不在意，因爲一旦她死了，這種奇怪的想法就消失了。

    人總是會死的，或早或晚。

    她想了很久。

    啪！啪！啪！

    用力敲打着厲朝峯的房門，燕七看着一臉無奈的厲朝峯，怒氣衝衝。

    “你說了那麼多，但你還沒有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修煉靜功需要安靜，厲朝峯對於被人打擾這件事很在意，但想到朱珠可能帶來的麻煩，也是笑着回覆。

    “這個我已經告訴你了換回女裝。”

    翹了翹下巴，示意燕七看向大堂，那是代替她收銀的郭大路。

    “一個連自己看上的男人都不敢出手的女人，誰會在意你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