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安處

    無花的氣息消散，他最後的話終歸沒有說完。

    是啊，遺言這種東西哪有能完整說完的，無花吃的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癡人、癡漢、癡情...

    厲朝峯對於無花死前還想評價自己的行爲感到驚訝，伸手探了探對方的咽喉，隨即嘆了一口氣。

    喜歡假死的無花終於真死了，還死的挺壯烈。

    痛苦的抓緊頭皮，厲朝峯滿臉掙扎，在空無一人的密室裏爆出了一句粗口。

    “淦，老子真要變狗鼻子了嗎？”

    胡鐵花身上的追蹤丸的確有用，但厲朝峯追蹤這玩意純靠鼻子聞，但凡風大點，把味道吹散點，他就得分析成分了。

    簡稱...狗鼻子。

    當然，也可以好聽點，叫做萬里追蹤術。

    想到自己要和獵犬齊名，厲朝峯看着身前無花莊嚴肅穆的屍體，最終無語凝噎。

    算了，無花死了，龜茲王的死因就再也沒人能腦補出來了，他也不用想着和人辯論了。

    事情結束，厲朝峯打量了一圈，也不改變任何佈置，只是燭火照耀下，他的臉色有些沉重。

    忽然之間，厲朝峯閉上雙眼，臉色又一次變得煞白。

    但只是深呼一口氣，他的臉上便很快擠出了笑容。

    他沒有受傷，他沒有中毒，但他就是心悸，總有一種莫名情緒讓他心神不寧。

    很快他就睜開雙眼，緊緊盯着地上的龜茲王屍體，白皙的臉上全是嬉笑。

    “抱歉啊，讓你死不瞑目了。”

    “我的確有點討厭你，但...並沒有那麼討厭你，畢竟，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見過比你討厭一百倍的人，那些人我都沒殺，自然也不該殺你。”

    “可惜我有朋友，朋友又有朋友，大家都是朋友，總得幫一下。”

    “你啊...就是倒黴的認識我認識晚了……。”

    龜茲王...算不上一個壞人，他只是在做一個國王該做的事情。

    但就像厲朝峯所言，他是來殺人的！

    在厲朝峯心裏，人和畜生從來都不是同一物種，人命...很重要。

    但...有些時候，就算兩邊都是人，也是需要選擇陣營的！

    人心是一座天平，能夠保持平衡，只是因爲...砝碼還不夠多。

    當天平上的砝碼足夠多時，沒有人不會作出選擇。

    厲朝峯，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厲朝峯以爲自己殺了人才心悸，但越解釋感覺越不對，他沒有說服自己。

    殺人很噁心，但還不足以讓厲朝峯覺得感覺痛苦，因爲他早就殺過人。

    雖然他一直叫那羣人畜生，但他們的確是人類。

    他心中連自己都看不透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忽然，他臉色黯淡了。

    原來，讓他真正痛苦的是…自己在和周圍的人產生了情感，所以他心中的天平才會傾斜。

    “獨在異鄉爲異客，但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十年了，十年，十年生死都能兩茫茫了...哈哈哈。”

    厲朝峯笑了，很無奈，…很悲傷。

    低頭看向龜茲王，厲朝峯心中忽然爆發無名之火，咬牙切齒。

    “這就是所謂的…此心安處是吾鄉嗎！淦淦淦淦！”

    明白了問題所在，厲朝峯長吁了一口氣，臉上也終於恢復了血色，笑容逐漸迴歸，語氣輕蔑的說道。

    “這種破地方，旅旅遊看看風土人情還行，定居...，我瘋了嗎？”

    點點頭，厲朝峯不再停留，打出指風，再次滅了燭火，朝着地道入口走去。

    順着來路七拐八拐後，很快走到入口不遠處。

    忽然，厲朝峯臉色變了，因爲他聽到地道入口響起了戰鬥的聲音。

    那是姬冰雁的判官筆和利器撞擊的聲音。

    敵人只有一個人，但姬冰雁卻根本不是對手。

    判官筆多爲點穴用，用判官筆戰鬥的人多走靈巧路線，姬冰雁的招式根本沒有多少格擋招架用的。

    更不要說用判官筆擋什麼利器了。

    來的人是強敵，很強很強，強到姬冰雁連招式都不能用全。

    可現在的龜茲城裏，哪來的這種高手，連楚留香都沒辦法逼着姬冰雁這麼用判官筆。

    不對，楚留香也許能做到，但楚留香這種級別的高手總不能滿地跑吧。

    石觀音...不可能是她，石觀音僞裝龜茲王妃時，厲朝峯沒有聞見過她身上有金屬的味道。

    厲朝峯在黑暗的地道裏狂奔，轉眼就看到了一束白光。

    而隨着第二支判官筆斷裂的聲音傳入耳中，厲朝峯直接抽出腰間的金鞭，手持鞭尾，對着地道口就揮了過去。

    “嘭！嘭！”

    “叮！！”

    兩聲槍響，那是九現神龍龍睛火器打出的鐵彈。

    而鐵彈擊中的...是一把黑柄雁翎刀。

    刀很普通，因爲太普通了，所以它就是一把雁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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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冰雁沒有摻和王城爭奪戰的想法，因爲他既不是龜茲王的人，也不是叛軍的一員。

    他只是守在地道入口，等着厲朝峯帶着龜茲王出來。

    這本來很安全，王族密室所在的房間很偏僻，沒有多少人會經過。

    但偏偏就有人經過了，還是一個漢人，手裏握着一把刀，姬冰雁知道，這刀是神刀堂的刀。

    這個人不是白天羽，但他認識姬冰雁。

    龜茲王進入王城時，身邊只有兩個穿着漢服的漢人，作爲守城一員，這個神刀堂弟子認出了姬冰雁。

    只聽他大喝一聲，長刀就朝着姬冰雁刺了過來，然後只是三兩下就被姬冰雁用判官筆點住了穴道。

    漢人不殺漢人，姬冰雁沒有忘記厲朝峯的提醒。

    然而很快，他就開始後悔了這個決定，他應該把這個人放走，而不是留在身邊當人質。

    因爲有人爲了這個神刀堂弟子找了過來。

    密室入口所在的房間不小，但也不大，整體是用石頭壘成的。

    沙漠裏什麼都可以不多，石頭終歸是不少的。

    狹小的房間裏從來不是用長刀戰鬥的好地方。

    當年厲朝峯面對朝天虎的金環大刀時，也是靠着四海客棧的木頭牆壁才能躲過多次攻擊的。

    而姬冰雁所處的房間不僅不大，還是石頭做的。

    他用的是判官筆，招式也是以精巧著稱，剛剛的神刀堂弟子三兩招都接不住，也是因爲這個房間太狹小，對方施展不開。

    而新出現的人，用的也是刀，甚至比剛剛的神刀堂弟子刀還長上半寸。

    但他動手後，卻根本沒有被石頭房間限制半分。

    理由很簡單，他的刀連石頭也一起劈開了，和切開空氣沒有多少區別！

    他的招式是完整的！

    而現在姬冰雁，身在一個石頭製作的房間裏。

    石頭對於對面的那個人就像空氣一樣，但它還是石頭。

    而姬冰雁，依舊是一個人。

    現在的他就像被束縛在一個圈裏，敵人可以隨便施展自己的招式，而他連把手伸出圈外都做不到。

    地利因素因爲對方可以無視石頭的束縛而顛倒，姬冰雁的眼前全是刀影。

    他閃不開，也擋不住。

    因爲對面那個人他已經知道是誰。

    神刀堂堂主。

    神刀無敵。

    白天羽。

    判官筆想刺中對方胸前穴位，然而他的判官筆還沒刺下，長刀已經穿過石壁斬了過來。

    他想退，可惜後面是石頭，他現在還在圈裏。

    他想低頭從白天羽身下滾過去，然而他能看見的，還是那把長刀。

    白天羽沒有把長刀舞的密不透風，但人肯定穿不過去。

    第一支判官筆很快斷了，因爲姬冰雁想要將刀鋒偏離自己兩寸，好讓自己能躲開劈向自己手臂的一刀。

    第二支判官筆...擋的是刀背。

    白天羽居然用刀背攻擊自己，而姬冰雁不能不擋，因爲刀尖點向的是自己的要穴。

    就在姬冰雁兩支判官筆全部斷開後，白天羽也笑着打出了最後一擊。

    那是刀柄！

    點的是對方的神道和天突兩個穴位，他要封閉對方任督二脈。

    但他的臉色一頓，握住刀尖的手瞬間收刀，隨後倒持長刀，以刀爲盾，擋住了兩顆鐵彈。

    隨着一道青色人影從房間角落裏竄出，那人直接伸手對着姬冰雁一抓，嘴裏更是喊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