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唯一的價值

    幽暗潮溼的審訊室裏，一盞昏黃的燈火忽明忽暗。

    燈火下，燃燒着一盆炭火。

    炭火的旁邊，是一個豎起來的十字型審訊架，此時此刻，正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被捆綁在上面。

    不是別人，正是今天行動科在惠泉茶社抓捕的那國府軍官。

    審訊架的對面，擺着一張桌子。

    桌子的後面，葉少鴻正安靜地坐在那裏，他的旁邊是於曼麗，桌案一角還站着兩個人。

    是李雲龍和莊亦凡。

    “陳歐，津門人，今年二十七歲，三年前經人介紹入伍，現任89師三團上尉參謀。”

    “這應該是你的僞裝身份吧。”

    翻看完手中的案卷資料，葉少鴻的臉上也不見絲毫變化，他擡起頭來，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受刑人，就好像是在看待一件死物一樣。

    “你是今天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看着挺年輕啊，年歲應該不大吧，讓我猜猜，你今年有二十了麼？”

    面對葉少鴻的提審，那被捆綁在受刑架上的年輕人，臉上不僅沒有一絲驚懼之色，相反，他還張口詢問起了葉少鴻的身份。

    態度可謂是極其的囂張。

    “渾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面對此人的挑釁之舉，葉少鴻還未說話，一旁的李雲龍已經看不下去了，他幾步邁出，擡手作勢就要向着那年輕人的臉頰抽去。

    “等等！”

    葉少鴻張口說話了，他攔住了李雲龍準備揮手的動作。

    這一幕落在了那年輕人的眼中，讓他立刻昂起了頭來，再次看向葉少鴻時，眉眼深處也浮現過了輕蔑譏諷之色。

    很顯然，葉少鴻的阻攔之舉，讓他輕看了葉少鴻。

    覺得葉少鴻也不過如此。

    “雲龍啊，你還是太莽撞了。”

    “他既然敢挑釁我，就說明他不在乎普通的刑罰。”

    “你如果只是抽打教訓他，他不僅不會對你心生畏懼，還會小看了你我。”

    “省點事，直接動手把他的牙全給我敲掉了吧。”

    清冷的話語，不帶絲毫的感情成分，伴隨着葉少鴻的話音落下，李雲龍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猙獰之色。

    而那受刑架上的年輕人呢，則是臉色驟然一僵。

    他顯然是沒有想到，葉少鴻行事居然會如此暴虐，難道他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知道自己的任務麼？

    怎麼剛一接觸就要給他上大刑呢？

    這情況不對啊。

    年輕人還想要張口辯解，還想要借用口舌之利，來擺脫那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可他還是小瞧了葉少鴻在行動科一組的地位了啊。

    更小看了葉少鴻的權勢。

    李雲龍是葉少鴻一手召進特務處的，他在特務處毫無根基，可以說葉少鴻就是李雲龍最大的靠山。

    也是李雲龍以後最大的依仗。

    葉少鴻發話了，李雲龍能不聽麼？

    更何況李雲龍本來就對他心有怨氣，現在又有了葉少鴻的吩咐，李雲龍豈能錯失這個機會。

    只聽一聲獰笑，伴着寒光一閃，淒厲的慘叫隨之響起。

    那被捆縛在受刑架上的年輕人立刻紅了雙眼。

    猩紅的鮮血開始順着他的嘴角淌落下來。

    兩顆完好的大牙，已經被李雲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借用他隨身攜帶的匕首，給生生撬了下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你肯定在想，我是不是瘋了，讓人把你帶過來，卻不審訊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錯了。”

    “我之所以不審訊你，因爲沒有那個必要。”

    趁着李雲龍停手的這短暫間隙，葉少鴻緩緩站起身來，他幾步走到了受刑架前，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在他一臉詫異和不解中，葉少鴻又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剛剛翻閱完你的卷宗，你知道我都發現了些什麼嗎？”

    “你的過往經歷太完整了。”

    “單純從案卷卷宗上看，你的僞裝身份很完美，根本就無法挑出一絲一毫的漏洞。”

    “可這也恰恰是你的疏漏所在。”

    葉少鴻的清冷話語，就好像是那地獄中惡魔的囈語一樣，立刻吸引住了年輕人的心神，讓他對疼痛都有些遺忘了。

    “很奇怪？”

    “其實這件事不奇怪，你今日出現在了惠泉茶社，又張口說出了日語，還敢於出面阻攔海軍和陸軍的日諜，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

    “你也是東洋人。”

    “可你僞裝身份的卷宗又如此完美，那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答案只有一個。”

    “你或者是你身後的東洋人，爲了讓你的僞裝身份更加真實，你們動手殺了那名叫陳歐的華夏人。”

    “或許還殺了他全家。”

    “只有這個解釋，才能完美地解答出，你身爲東洋人，卻又有着如此完美履歷檔案的真相。”

    葉少鴻沒有理會這東洋鬼子的震驚目光，他緩緩地踱着步子，那說出口的語調，從始至終也不見絲毫的變化。

    “現在你知道，我爲何會在惠泉茶社中，突然擡腳踹你了吧。”

    “因爲早在那一刻，我基本上就已經猜到了真相。”

    “而剛剛看到你的履歷卷宗，更是讓我的猜測成爲了現實，在明知你的手中沾染着我華夏兒女鮮血的情況下，你覺得我會對你客氣麼？”

    “你覺得，我會容忍你繼續挑釁我嗎？”

    “所以……你有現在的結果，也就很正常了。”

    葉少鴻解開了那小鬼子心頭的疑惑，也在他的心底深處，印刻下了一個如魔如鬼的身影。

    隨後葉少鴻就背過了身去。

    李雲龍也是乖巧識趣，在葉少鴻張口說話的時候，他沒有繼續動手，看着葉少鴻轉過身去，李雲龍又一次揮舞起了手中匕首。

    鮮血飛濺而起，兩顆門牙混雜在血水中，被那受刑的小鬼子張口吐了出來。

    “膩……。”

    缺少了上下門下，這小鬼子說話的時候都漏了風，語調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我怎麼了？”

    “你是想問我，猜出了你東洋人的身份，可還不知道你的來歷吧？”

    “其實這也不難猜。”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那兩個同伴的身份，知道他們分別來自你們的海軍和陸軍，那你的身份還重要麼？”

    “無非就是軍部或者特高課人員罷了。”

    “我還知道他們見面接頭所要交接的情報，在結合你們海軍、陸軍近百年的仇怨糾葛，你今日出現在惠泉茶社，你所要執行的任務也不言而喻了。”

    “你是來阻止他們廝殺的，你也是來竊取那袖珍相機裏面情報的。”

    “既然我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份，也猜到了你所要執行的任務，那你覺得，你還有什麼值得我看重的價值麼？”

    “一個沒有價值的情報人員，他是死是活還重要麼？”

    葉少鴻冷冷笑着，他突然勾起了嘴角，抿出了一抹極度森寒的笑容。

    “其實也不對……。”

    “對一般人來說，像你這樣喪失了利用價值的情報人員，確實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

    “可我不同！”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首先審訊你嗎？”

    “我是在殺雞儆猴啊，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裏，將你折磨得痛不欲生，將你折磨的不成人形，只有這樣，當我將你那兩位同伴帶進來審訊室的時候，看到你的情景，他們才會對我心生懼怕。”

    “他們才會對我如實招供！“

    “這就是你唯一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