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溫涼之間

    “內？孫老師你說你叫什麼？刷碗？”

    ”內！我是說我誠實的人生，‘刷刷刷’的全都完蛋啦！”

    “莫呀？！”

    看到表情呆萌，一頭霧水的姜小涼。

    雙手捂住臉，手裏還夾住帶血棉球的孫勝完，從指縫露出的眸子，藏着的都是愧疚和抱歉，最後只能深深嘆了口氣。

    自己就不該聽珠泫歐尼的話。

    一旦開始加入遊戲，就再也難以收場了。

    這是孫勝完這輩子，比起當時在公司的練習生時期，被通知自己可能沒法出道時的困境，還要來的倍感煎熬。

    就因爲這個人叫“姜小涼”。

    好不容易才處理好情緒。

    她吹了吹少女腿上的傷口，希望好的快一點，可愛地蹲在地上，柔聲細語道：

    “雖然我給你包紮了，但是你腿受傷了，沒事嗎？要不我還是帶你醫院吧，你還要參加音樂節目，還有打歌舞臺的。”

    “誒～去什麼醫院，大半夜就不要給醫生添麻煩了，沒事兒，就這點小傷，涼哥我都不放在眼裏的。”

    “那你剛纔還叫的…”

    “呀呀呀，孫老師你看！！我這不是還有手呢嘛，手呢嘛～出道曲我站位基本都是靠邊的，別人看不出來，只要手還能動就行。”

    起身，揮揮手，對着姑娘咧嘴笑了笑，姜小涼就打算要回去了。

    因爲包了厚厚的紗布，腿腳有些不方便。

    涼子的身子搖搖擺擺，邁着魔性的小外八，像只可愛的小企鵝般，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

    看到這可愛又可憐的一幕，哪裏能受得了！

    尤其是本就心地善良的小天使。

    眼眶通紅，孫勝完差點崩潰了。

    “安對（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讓你回去！”

    “啊？哎呀，沒事沒事，人生哪裏不會有發生意外的嘛，沒關係沒關係！”

    “我有關係！”

    “啥？”

    “良心過不去！”

    這爲什麼能扯到良心去了呢？

    姜小涼懵了懵，擡起那只還能動的腿，有些害怕地向後單腳跳了一步。

    她上下打量了着眼眶通紅，帶着點激動哭腔的孫勝完，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那孫老師，你想怎麼樣？”

    “你有沒有想要實現的願望？什麼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擡頭就能看見孫勝完臉上的認真。

    感覺自己不說出點什麼來，今晚不僅別想走了，而且看樣子，這個固執的小姐姐真的能糾結死。

    不想給別人留下心結，也不想拉扯糾結的涼子哥，歪着頭想了想會，就告訴了姑娘一個能滿足自己，又能安慰她的願望。

    “我老家有句俗話，叫吃啥補啥，我聽說慶熙大學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小店，是專門賣豬血腸的，我現在挺想吃的。”

    “小涼xi，你要補豬？”

    “西…是補血！孫老師！！”

    倆人離得很近，走在街邊道上。

    學校是美麗的。

    但並不代表整個南半島都是美麗的，至少在黑夜下，藏着許多白天無法顯露的東西。

    比如蹲在街角抽菸的男人，路上寂寞的遊蕩人，深夜在夜店club門口醉酒嘔吐的女人，公交車上突然眼圈紅起來，埋頭痛哭的可憐人。

    路邊攤上的小桌椅，拿着手機在哭泣的中年大叔，宿舍頂樓的欄杆邊，猶猶豫豫的往下看的女學生。

    任何一幕，都是陌生而讓人心酸的。

    當然…

    還有兩個準備吃豬血腸的小可愛。

    很久沒有像個“普通人”一樣，深夜出來吃宵夜的孫勝完，臉上那生澀的眼神，頗爲不習慣。

    身邊又沒有可以依靠的珠泫歐尼，也沒有可以互損的澀琪親故。

    “穿過曠野的風，你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訴你，我醉了酒，烏蘭巴托的夜，那麼靜那麼靜，連風都聽不到…”

    身前，只有一個隨意地插着口袋，哼着小曲兒，神態慵懶，彷彿如魚得水般，得到片刻自由的“瘸腳少女”。

    她的目光悄悄柔和。

    因爲知道姜小涼的路癡程度，所以孫勝完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

    要求得到了應允，甚至都不算是要求…

    “絕對，絕對不允許姜小涼一個人亂跑…”——這是隊長權姐，對所有成員下的死命令。

    所以能跑出來走走，真的一種久違的奢望。

    像只伶俐好奇的小貓，左顧右盼皆是俏皮靈動，步子愜意，彷彿一切都覺得神奇。

    倆人隨便找了個間賣豬血腸的路邊攤。

    姜小涼剛想坐下，就被孫老師輕輕推開了。

    “你等下。”

    “怎麼了？”

    手裏攥着紙巾的孫勝完，仔仔細細地將小涼的椅子擦乾淨了，這才讓她坐下。

    看着孫老師溫柔乾淨的眼神，彷彿真的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可就是小事才得以見人心吶。

    涼子哥坐下後，忍不住感嘆：

    “哇，孫老師，以後你一定是個賢妻良母，真的是，哪個該死的兔崽子娶了你，簡直是祖墳冒煙吶，對了，現在有男人在追你不？”

    “沒有。”

    “誒～騙人！”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是自己容易害羞，而是姜小涼那種模模湖湖，慵懶又調侃的少年語氣，真的怪怪的。

    被小自己那麼多的後輩調戲，摘下口罩的孫勝完，白皙精緻的臉蛋有些微紅，害羞。

    但她也不是一直喜歡被動的人，反手就撩了回去：“如果小涼你是男孩子，我就讓你追。”

    “……”

    被戳中傷口的涼子哥，瞬間抑鬱了。

    西八的，要十八了就好，至少能借酒消愁…

    南半島的路邊小攤，大概就是那種空地上，支起一個透明的大棚子，半島國民就隨意坐在攤子中喝酒吃宵夜，多少瓶的燒酒，就代表有多少煩惱，苦悶…

    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或者職場人士在吃，他們喝得酩酊大醉，眼神滄桑而渾濁。

    而像姜小涼和孫勝完這樣氣質頂尖，異常漂亮，眼神還靈動輕快的人，簡直就是誤入世界的異類。

    坐姿端正的孫老師，還在自責呢：

    “讓你受傷了，我真的是罪人。”

    “阿尼喔（才不是），你是我的人生導師。”

    “內？”

    “孫老師你告訴了我一個道理，如果我喜歡的對象太優秀了，那我該怎麼才能追上她？其實答桉很簡單，撞飛她，然後再打斷她的腿。”

    “噗嗤，小涼xi，你，你能不能正經點～”

    獨特的“涼式安慰法”，很容易就哄好了陷入自責的姑娘。

    孫勝完的笑容很治癒，第一眼就很招人喜歡，溫柔的清透感，於眉間，於笑聲中。

    姜小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然後就開始打量四周的小攤壞境，當然重點是食物。

    上了年紀的大媽支攤，小車上擺放幾口方形的鍋，一口像是櫻花關東煮一樣的九宮格，裏面煮着清澹的魚糕餅，小串。

    一口是辣炒年糕，豬血腸。

    味道除了酸辣，甜辣，就是又酸又辣又甜…

    種類很多，但口味單一，姜小涼覺得還不如吃拌飯呢，至少米飯抗餓…

    她就真的點了個原味拌飯。

    一晚上都在表演，體力大量消耗，自己實在是餓，吃了一口就發現是熟悉的辣醬味道，鼓着臉頰，忍不住就擡頭驚喜道：

    “阿祖媽（大媽），你也是大邱人誒？”

    “喔莫哦莫，孩子你也是誒？”

    “那不是～我老家不在這，不過我家裏人倒是你們那塊的，說不定還鄰里沾親帶故的，哎一古，老鄉遇老鄉，便宜點唄，你家拌飯賣太貴啦，真的喔！”

    想着孫老師賺錢肯定不容易。

    就想爲她省點錢的姜小涼，開始了和南半島最強戰鬥力之一的小攤大媽，開始了一場強者間的拉扯較量。

    卻沒看到孫勝完那愈發溫柔的目光。

    “3500南元，真的是對孩子你優惠了～”

    “那個，阿祖媽，單要白飯的話多少錢？”

    “500南元。”

    “加個豆芽，胡蘿蔔，雞蛋呢？”

    “1000南元。”

    “你這個小蔥加辣醬呢？”

    “哎一古，都是大邱人，你買了飯就不要錢，買飯送辣醬。”

    “好了，現在多少錢？打包吧。”

    “1500…”正在拿着鏟子辣炒年糕的大媽，一向精明的腦子突然死機，懷疑人生似的“誒”了一聲後，倒吸了口涼氣。

    “孩子你，你想怎麼樣？”

    自己遇到對手了啊！這是！！

    那懷疑的小眼神兒，上下打量着一臉無辜的姜小涼，以及低頭在奮力拍打身旁人，努力憋笑的孫勝完。

    大媽在努力算數中。

    而姜小涼則在催促中：

    “阿祖媽，兩份，打包，快快。”

    “呀！！你也別打包了，那隔壁賣烤紅薯的！那更好吃！！”

    大媽真的把“滾”字說的很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