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等，長大

    半島梨院。

    往裏繼續走些。

    門口停着一輛老舊的，掛着灰白鐵皮外賣盒的電動車，是專門送盒飯，炸醬麪，餃子的…

    炊煙裊裊，飯香濃郁。

    那家畫着「裴涼雜貨鋪」字樣的小店，始終亮着招牌，處處透露着溫馨。

    因爲知道大女兒等會兒回家。

    大邱女人就連忙熱乎飯菜，裝滿了一個個保溫盒——這當然不是給大的準備，而是讓這個“蹭飯”的帶給自家小幺的。

    “孩子媽，你這樣，柱現該吃醋了。”

    “初春都沒怎麼回過家，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吃醋？一個回家蹭飯的，她敢？！我給她包點餃子蘸醋吃，吃撐她！”

    裴媽媽一邊語氣嫌棄，一邊還是在櫃子裏拿出給大女兒買的保溫盒。

    大邱男人無奈的笑了笑，帶點含蓄的寵溺。

    “在哪裏呢…”

    “找什麼呢？”

    他看到媳婦似乎在找什麼，一臉煩躁不安的狀態，於是瞄了眼飯盒裏特意預留的圓形小坑。

    繞過飯臺，打開竈臺上煎盤的蓋子。

    “哈哈。”

    “哎一古，我是帕布呀帕布。”

    將一盤煎好的綠豆煎餅，吹了吹，伴隨着爽朗的笑聲，自然而然地遞過給表情一愣，隨後哭笑不得的自家媳婦。

    在愛面前，父母都是燈下黑的。

    心，不是靠挽留，不是靠爭取的，而是自然而然的靠近。

    “謝謝”沒有掛在嘴邊，而是悄悄放在心裏隨着時間發酵，過了濃烈的熱戀期，仍然會依戀，是因爲習慣彼此的存在。

    大邱女人弄好了女兒的便當，不忘多煎幾個綠豆煎餅，烤魷魚，當孩子爸的下酒菜。

    裴爸爸似乎想起了一件趣事。

    逗媳婦的語氣帶點耍寶：

    “烤腰子呢？”

    “你要吃那個做什麼？”

    頭也沒擡，眼神認真而專注。

    裴媽媽小心擺弄綠豆煎餅，因爲知道自家丸子頭愛吃，要不是飯盒太小不夠塞，她恨不得煎個同臉盆大的餅子讓小阿涼抱着啃。

    肯定特別可愛，有趣！

    而裴爸爸覺得逗逗性格端莊，小古板的媳婦，也特別有趣。

    他用着嚴肅，正經的語氣說着不正經的話：

    “wuli小阿涼說了，這是她老家祕方，傳男不傳女的，內外雙補，我偶爾也要起飛嘛。”

    還別說，裴爸爸模仿的挺到位。

    三分神似阿涼哥的大邱痞子腔。

    “呀～～”

    女人再裝作不在意的恬淡性子，也無法忍受大邱老爺們的霸道樣子。

    “老不正經的，你？！”

    聽到自家男人揶揄的語氣，她有些害羞的嗔罵道：“再給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就讓你起飛！還有姜小涼，一個姑娘家整天說怪話！把大人都帶偏了？！她回來你看我不揍她！”

    裴爸爸不敢說話了。

    因爲媳婦溫柔是真溫柔，打也是真的打。

    坐在雜貨鋪靠裏的隔間，小飯桌前，面前就是電視機，上面在放國民mc的綜藝。

    時不時傳開倆口子的大邱方言。

    “喔莫，劉在碩變帥了？”

    “是好看了點，但跟帥半點搭不上邊吧？”

    “你懂什麼，個人魅力啊魅力，加分項喔，羅靜恩是個有福氣的女人。”

    兩口子嘮嗑，鬥嘴。

    大的忙，他們願意等。

    小的到處野，他們心甘情願的陪着長大。

    一個人戴着耳機漫步的絕美姑娘，從深春的街口，院子路兩旁的樹葉隨着風緩緩吹落，微涼的秋風吹起她的頭髮。

    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

    呼吸竟有些抖顫，小姐姐很簡單，回家一趟，就可以開心許久許久了呢。

    一開門就能看到最親的人，帶着寵溺的笑。

    「叮鈴——」

    “喔媽，阿爸。”

    門推開的風鈴聲，大女兒撒嬌的熟悉方言，讓中年夫婦下意識扭頭，起身，露出難以剋制的笑容。

    “呀，回來啦～”

    “內～”

    褪下西裝外套。

    回丸子頭的房間，換了件素雅的高領毛衣。

    因爲涼子是偏小碼的，所以小姐姐穿起來，胸口那地方就很“撐”，很飽滿，弧度特別誘人。

    “隨便吃點吧。”

    裴珠泫最怕媽媽說這句話。

    因爲在南半島，“隨便吃點”的意思，大概就是今晚只有泡菜。

    果然，一句話都不敢說的裴爸爸，很快就從廚房端來一碗碗的蘿蔔條，小蘿卜泡菜，蘿蔔塊，辣白菜，小蔥泡菜…

    雖然很誘人，是媽媽的味道。

    但wuli小姐姐是真的吃醋了。

    “喔媽，爲什麼都是泡菜？小涼在的時候，你都大魚大肉的～”

    裴媽媽一提這個就來氣。

    先是溫柔的放下筷子，平復呼吸後，才開始醞釀大招：

    “愛吃吃，不吃拉倒！以前給你做天天就是身材管理，吃一口就不吃，浪費糧食！讓你多吃口肉你給我吃出上刑場的感覺！小阿涼能把蘿蔔吃出‘肉’的幸福，你能嗎？！”

    一物降一物。

    裴珠泫乖乖的，不敢頂嘴。

    想了想，要是某個丸子頭看到了指不定嘲笑自己，所以小姐姐還是覺得委屈，掉面兒，就雙手作討狀，小心翼翼的抗議：“至少，至少給我碗飯，讓我泡菜拌飯吧，喔媽。”

    “就你事多，哪有我的小阿涼好養活，老家的豬都比你活得通透。”

    裴媽媽一邊幫忙裝飯，語氣淡淡的。

    結案了！

    小姐姐終於知道姜小涼喜歡拿大邱人氣豬，氣人的比喻，是學誰的了。

    “阿爸，你看喔媽～”

    “哈哈！”

    大女兒難得委屈的撒嬌。

    盤腿坐在地上的大邱男人，仰頭寵溺大笑。

    三人溫馨吃飯，但覺得差了點什麼。

    就像是話裏話外都繞不開的小人兒，原來他們早就習慣了丸子頭的存在。

    喜歡穿裴爸爸的舊毛衣。

    愛用小現姐的舊手機。

    愛牽着裴媽媽滿是老繭的手。

    會惹她生氣，然後會眯起淡藍色眸子，俏皮笑着對大邱女人說童話般的情話：“如果以後有人問我，愛一個人到極致是什麼感覺勒，我會說，就是每次騎着小摩托，看到閃爍的紅綠燈我都會想起裴女士您擔心我時，眨巴眨巴的美麗眼睛。”

    裴媽媽眼裏都是化不開的思念。

    電視，恰好播放幾則半島新聞：

    “近日於弘大街，某女團成員的前男友，造型師崔鍾範因醉酒，暴力傷害，威脅他人，預謀組織襲警等多項犯罪，造成了極惡劣的社會影響，將被起訴…”

    “同樣在弘大街，一座未搭建完全的頂樓club，因有路人目睹有人影疑似輕生，且現場伴隨有血跡，碎衣，玻璃渣等危險情況的痕跡，被迫叫停。”

    最後截留的一張圖片，是頂樓的邊緣處，唯獨留下一支沾了血漬，斷了根的高跟鞋，木柄雨傘，讓人浮想聯翩。

    裴珠泫放下筷子，眸子閃過一絲波瀾。

    似乎是在思考可能性，對比小阿涼那道膝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

    敏感的裴媽媽，則是在意另外的事情。

    她指着電視上被鄰居“老韓”按在地上，面部驚恐，猙獰的微胖男人。

    “柱現吶，他，唔，她是你的前輩嗎？就是被這個混蛋男人欺負的女孩子。”

    紮起可愛丸子頭的柱子小姐姐，正在低頭小口吃飯，想着事情。

    那晚，小阿涼受傷跟前輩到底有沒關係？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可能性極大。

    畢竟是姜小涼嘛。

    而且！那丸子頭到底是怎樣把蘿蔔吃出“肉”的感覺的呢？

    聽到媽媽的話，小姐姐嚼着蘿蔔塊，頭也不擡的可愛點頭：“內，喔媽。”

    “被欺負了，那她的家人呢？”

    裴珠泫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但有聽聞過那位前輩的親人，不確定，但似乎…

    不太親。

    “好像不管吧。”

    “內？”

    也許是女兒的相同身份。

    “喔莫吶。”讓裴媽媽自覺代入，眼神變得心疼而痛心，喃喃自語道：“這世上，哪有這麼狠心的父母呢？”

    大邱男人的世界很簡單，只有家人，只要女兒不被欺負就行。

    不然他就敢玩命。

    他將烤魷魚撕好，放進大女兒的碗裏。

    他看得遠，所以語氣嚴肅而認真。

    “阿爸曾將你舉過頭頂，喔媽也曾拼了命的生下你，所以不要遇事就覺得天塌了，想不開，覺得人間不值，你的命沒那麼廉價，阿拉索？”

    “阿拉索，阿爸。”

    也許是女兒乖巧的態度讓自己很滿意。

    裴媽媽起身，從廚房端來熱好的綠豆煎餅，放在小姐姐的碗裏，壘成餅山。

    媽媽只是希望大女兒能吃飽，知冷暖，最後遇到個對她好的人。

    “所以啊，結婚，戀愛就要找個正確的人，才會幸福，女兒。”

    “讓自己幸福很難，但誰又能讓誰那麼幸福呢？遇不到對的人，那就先努力讓自己幸福，人生呢，互相不給對方添麻煩，這就很好了，柱現吶。”

    這是屬於中年夫婦平淡中，期盼的一絲浪漫和美好。

    “內。”

    以爲到一段落的小姐姐，剛鬆了口氣。

    隨後就突然聽到了爸媽一同默契的感嘆：

    “哎一古，如果小阿涼是男孩子該多好。”

    這意思，水靈靈的大白菜還能不懂嗎？

    裴珠泫猝不及防，身子如觸電似的一陡，瞬間繃緊，耳根子滾燙，白皙的脖頸迅速染上醉人的，淺淺的粉。

    情緒，如鯁在喉般不能說出口。

    小姐姐只能用絕對清醒的理智，去壓抑不該有的情緒。

    “喔媽阿爸！說什麼呢？”

    小姐姐那輕軟又羞惱的嗓音。

    真的很像甜甜的奶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