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不叫姜一兩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姜汶，知名的大導演，演員。

    取自文武雙全的“文”，註定他走上能文的道路。

    名字簡單中，透露着一絲淡淡的雅氣。

    可惜，自己不是。

    他也很想自己是那個知名的演員，和大導演啊！

    估計拋棄自己的父母，文化程度肯不高，但肯定是他的粉絲，不然也不會坑自己的親生兒子，取了更霸氣的名字——

    姜一兩！

    姜汶？你一文錢有多牛掰？

    那我兒子取名一兩不是更牛逼！

    隨手扔掉那一張“讓子彈飛一會”的電影海報，面無表情的姜一兩，表示自己需要讓“腦袋靜一會”。

    走出網吧的小包廂，徑直走出門口，無視了前臺漂亮小姐姐幽怨的目光。

    長相清秀帥氣的他，從小到大，被無數這種眼光垂涎着，早已經習慣了。

    頂着肚子餓，和臉上兩道濃重黑眼圈的姜一兩，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附近的超市。

    先是提着一瓶加大的牛奶，輕輕放在交銀臺上，隨後是一大堆的麪包，水果，零食。

    “你要塑料袋嗎？”

    “要，給我免費那種的就行。”

    大媽點點頭，那犀利有神的目光，僅僅只是看了眼少年手中貨物的數量，就瞬間瞭然於心。

    她更是沒有一句廢話，直接從底下抽出兩個大塑料袋，對着姜一兩晃了晃，眼神頗爲傲氣。

    “這種一毛五一個。”

    “一毛五？！”姜一兩摸了摸口袋，嘴角不易察覺的抽了抽，忍不住大聲重複了一遍。

    自己可是吃泡麪都捨不得加香腸的人，這不是要他老命嗎？！

    “嗯哼。”大媽保持晃動塑料袋的動作，斜瞥着他，眼神更加傲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驕傲，同樣也激起了少年內心的傲嬌。

    “那不要了，我自己來。”

    “小夥子你確定行？”

    “誒嘿～～”

    大媽乾脆利落地直接收回塑料袋，目光露出一絲懷疑。

    她順手拿起後面的一堆貨物，一個個掃描條碼，眼裏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裝？！我看你怎麼裝？！

    “嗶…”

    姜一兩接過兩瓶大的牛奶，直接塞入軍綠色的休閒帶帽外套的口袋裏。

    “嗶…”

    姜一兩拿起差點被甩出去的黑人牙膏，以及兩根黃瓜，恰好塞入外套的領口袋裏。

    “還好我衣服口袋多。”

    “……”

    大媽不以爲意，掃了眼依舊多的貨物，時不時給了少年諷刺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年輕，真是年輕…

    她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弧度，一把抓過一根堪比球棒的法式長棍，這次她是直接遞給的姜一兩。

    一幅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的小表情。

    這大根！看你怎麼辦？

    姜一兩禮貌的接過，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微微側身，先是將裝載食物用品的外套和衛衣輕輕撥開，露出自己的偏大一點的牛仔褲。

    在大媽如臨大敵的目光，他極爲勉強，卻藝術地將法棍塞入偏大的牛仔褲袋裏。

    “耶，塞進去了，喔，還有一根…誒嘿，我後面還有口袋。”

    最後，少年轉過身努力翹着，甚至還對着大媽調皮的跳了跳。

    大媽挑挑眉，冷笑了一聲，拿起五包批量打折的小包蝦條。

    一下，兩下，似魔鬼的手法。

    “嗶…”

    “嗶！”

    “嗶嗶嗶…”

    “唔。”她眯着眼睛，低沉的嗓音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謝謝，這種買一送一，我是不會放過的。”

    他拉開鏈子，從外套裏面一包一包地將辣條塞進外套的胸口，還別說，塞進去的效果就像是女生墊了…咳咳咳！

    “還好我有肌肉。”

    “你最好是。”

    後面排隊的一對中年夫婦，早就看呆了，甚至這個婦女還側頭，下意識地對滿臉荒唐的丈夫說了句：

    “學着點。”

    我學個得兒，一毛五的塑料袋！我是買不起，還是養不起伱？！

    當姜一兩拿着最後的兩個蘋果和一根香蕉，時不時低頭看着褲襠，皺眉思考時——

    大媽已經忍無可忍，徹底敗下陣來，從底下抽出一個五毛的小袋子，丟給少年。

    “我真是服了你個摳搜的小漢！”

    “老妹兒，我沒錢買。”

    在這家民營超市當了十幾年收銀員的崔蘭花，走過了多少艱辛的風風雨雨，遇見了多少不付錢的無賴流氓，她都沒怕過。

    可就沒見這麼能讓人哭笑不得的少年。

    “滾！！我送的！！！”

    “誒嘿，謝謝啦，老妹～袋子我留着下次裝。”

    “你牛！”

    不知道自己爲何被兇的姜一兩，還是禮貌的道謝後，跟着綠巨人浩克似的，滿身“肌肉”地走了出去。

    本來想吃點東西墊墊嘴的，結果發現自己給自己塞得有些滿滿的，竟然有些難以活動，和掏東西吃。

    來到路口，恰好等着紅燈。

    姜一兩肚子餓得不行，從手臂抽出一根黃瓜，隨意擦了擦，也不嫌髒，就直接啃了起來。

    “咔。”

    清脆的聲音響起。

    幾口吃完，他吃完不過癮，在路人震驚的目光中，又從褲子口袋裏抽出跟熱狗棒，慢吞吞的拆開外包裝，待看到路口的燈光緩緩變換。

    來來往往的車輛，已然結束開始的爆發，出現了一個空白期，趕時間的人，會出現一個僥倖的心態。

    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腳步迷之自信。

    “嗯？喂！！”

    “o ma！”

    “智敏吶！！”

    在對面的小姑娘摔在斑馬線上，與母親脫手的瞬間，姜一兩臉色一變，那原本懶散的眼神，根本來不及思考。

    而是迎着本能，猛地向前衝去。

    他嘴上吃到一半的熱狗，像某位有名的“黃校長”一樣艱難地塞進嘴裏。

    結果卻被噎住了。

    “呃…呃！！”

    不顧一切，向前跑去，一邊拍着胸口，隨着他的動作，黃瓜，一包包小蝦條，長條法棍從身體各處溜出。

    就像個僵硬的機器人，着急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動作，身體的“零件”開始老舊掉落。

    跟偉大無關，只是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和本能，沒想過爲什麼，只是下意識去做。

    就像那座養大自己的孤兒院院長，偶爾說出的話：

    「男人可以在女人面前慫，不丟人，但永遠要站在她面前，無論是背對着還是面對著。」

    因爲在他不遠處的，是一對陷入危險孤立無援的母女，而他——是男子漢。

    視死如歸。

    那急促的喇叭聲使人彷彿必須去完成某一事。

    千鈞一髮之際，他終於抵達，身體向前猛地一推，將已然腦袋空白，失去判斷能力的兩母女一把推開。

    “嘭——”

    下一秒，身體彷彿被一輛大卡車撞飛，瞬間失去了知覺，重重的摔在地上後，遲來的痛覺讓他渾身顫慄。

    尖叫聲，叫喊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聲音越來越近，視線逐漸模糊。

    但姜一兩還是努力睜開，彷彿死不瞑目。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有放不下的東西。

    “孩子啊！”

    “偶吧！！”

    直到他看到了那對母女躲開了危險，安然無恙，跪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殘影。

    他才扯了扯嘴角。

    “太好了…”

    模糊的世界越來越遠，眼中的光芒卻逐漸暗淡。

    “我…命，沒浪費…”

    “院長說的對…”

    彌留之際，他的聲音聽起來，感覺像某部電影結局中以第三人稱視覺跟隨他的腳步，畫面逐漸流轉。

    而畫外音，像是在介紹各自的歸宿一樣。

    “當男人，真TM命苦…”

    「這是少年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