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顧客是玉帝,你懂什麼?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零七度字數:4947更新時間:24/06/28 19:09:36
“我府中所有人,都要裁製新衣,需上等布料……”
趙崢說着,隨手一翻擺放在進門口位置的布料,眼中立刻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而在他後邊,剛剛進來的人,看着這布料邊上的標價,頓時愕然一驚後,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就走了出去。
正常情況下,一匹布一百文錢,是常態。
頂級的布料,也能買到十兩銀子一匹。
再往上走,那些特級的布料,就不是價錢的問題了,而是身份的象徵了。
趙崢現在伸手撫摸的布料,就是十兩銀子一匹的優品綢緞。
也是蘇氏布行的最拿得出手的好貨!
能買得起這個的,非富即貴。
蘇媚兒看着剛走進來的客人又退了出去,表情一愣之下,強撐着一抹耐心,看着趙崢問道:“那不知,趙掌櫃準備買什麼價位的?”
這裏邊的布料,趙崢如數家珍。
他摸了摸優品綢緞,往前走去,這裏是上品綢布,普遍在十兩銀子一匹。
再往後邊走,是中品布料,價值在三五百文錢一匹。
此處已經到了蘇氏布行商品區的中後段位置了。
最裏邊,才是百來文錢一匹的普通布料。
這店鋪裏稀稀落落的十來道身影,也都是圍繞在這裏選布匹。
其他負責給客人展示布匹的僕人們,自然認出來了趙崢這位曾經的姑爺。
然而,誰也不敢主動與他攀談。
尤其是,他身後還跟着滿臉寒霜的家主。
不論誰看了,都覺得後背冒寒氣,心慌發顫。
至於最便宜的,四五十文錢一匹的下等麻布,則被丟棄在角落裏,甚至都沒有上架。
不過,也依舊有一個衣着有些寒酸的婦人,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正蹲在地上,認真地選着。
趙崢認得這個婦人,他沒有被從蘇氏布行掃地出門的時候,這個婦人挺着大肚子來過這裏買布。
蘇氏布行本來是不做這種四五十文錢一匹的布。
認爲這種地攤貨,不應該出現在蘇氏布行的商鋪裏。
這對於她們衝擊高端,有影響。
尤其是,蘇媚兒認爲,一旦讓人給蘇氏布行形成了便宜的固有印象。
那以後想衝擊高端市場,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可是,那會兒趙崢堅持要做這個下沉市場。
於是,地攤上才能看到的布,也出現在了鋪子裏,而且放在了最顯眼的入門的位置。
他做過認真的市場調研。
臨江城內,大多數窮苦人家,買得起的,也就只是這個價位的布。
地攤上的麻布,多是各大布行的邊角料,質量完全比不上蘇氏布行的麻布。
所以,這個下沉市場做好了,薄利多銷,也一樣可以收穫豐厚!
然而現在,這樣子似乎是要徹底下架了這低廉的布啊!
或許,眼前這抱着幼兒來買布的婦人,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到蘇氏布行內了。
趙崢眉頭皺了皺,看着身後快要發作的蘇媚兒問道:“誰給你出的主意,把最貴最好的布料放在門口,最便宜的放在裏邊?”
蘇氏布行,也曾經是他的數年心血之作。
而今看着這番心血被人如此糟蹋,這雖然並不屬於他,可他看在眼中,心中也有些不爽。
蘇媚兒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寒着俏臉道:“趙掌櫃,怎麼擺放布,是我店內自己的事情,你只是來買布的客人,還輪不到你來說這事兒吧?”
在她心中,當然應該把最好的招牌布,放在門口這視線開闊之處,吸引客人的注意力才是。
“呵!”趙崢輕笑一聲:“你說得對,這確實輪不到我來說。”
他往後走了幾步,來到了五百文錢一匹的布匹邊上,挑了幾個花色:“這樣的布匹,每一個花色來五匹。”
往外再走幾步,繞過一處布匹的貨架,價格來到了一兩銀子一匹的布。
趙崢同樣挑選了數個花色。
“這樣的布匹,來三匹。”
五兩銀子的,他也停下腳步,挑選了幾個花色。
最後,十兩銀子一匹的頂級貨,趙崢也挑選了幾匹。
這時候,那個貧窮的婦人選好了兩匹布,帶着來到了櫃檯結賬。
看到趙崢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點頭笑了笑:“趙爺,你們家以後都不賣這種布了嗎?我看着都堆在地上了?”
蘇媚兒聽到這話後,表情瞬間凝固。
趙崢則玩味地看了一眼蘇媚兒,然後溫和地看着婦人道:“我和蘇掌櫃已經和離了,我今天也是來買布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蘇掌櫃,我並不知道……”婦人生怕蘇媚兒不做她的生意,到了別處,可買不到這樣的布料了。
蘇媚兒臉色有些難看,揮了下手,讓邊上的人帶着這婦人到一邊上去結賬。
趙崢眉頭皺了皺,這種過於區別對待的方式,自己以前在的時候,是不準他們這麼做的。
顧客是上帝的原則,趙崢一直遵從着。
但是,因爲這個世界沒有上帝的概念,所以趙崢引申爲“顧客就是玉帝”,布行裏的人,都懂這個道理。
可是,蘇媚兒似乎在自己走後,把曾經所有的銷售理念,全部都推翻了。
好呀!
有句話是對的,上天要你滅亡,必先使你瘋狂。
或許,都不需要自己的新式織布機侵佔擠壓市場,蘇媚兒自己就會把自己給玩死了。
想到這裏,趙崢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這種花色的布,再加五匹!”趙崢指着五百文錢的布匹道。
一個昔日裏最聽他話的妹子,立刻點點頭,快步取了五匹布過來。
那生活窘困的婦人,對於布行讓她到一邊上結賬的方式,並沒什麼不滿意的。
掏出錢袋子來,一個又一個的銅錢,小心翼翼地數着。
既怕多給了,又怕少給了。
往常趙崢在店鋪裏的時候,還會和這個婦人閒聊幾句。
但是現在,邊上負責收錢的男僕,此刻都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催促着婦人快點。
這種服務態度……
蘇媚兒真是瞎了嗎?
這都不管管?
趙崢心中忍不住發笑。
“算錢!”
他現在,看都不想看蘇媚兒一眼。
蘇媚兒敲打着算盤,俏臉上露出一抹不適感,飽滿的櫻脣微微動了一下:“七十三兩,打折扣後……”
“我不想要你的折扣,大爺有的是錢!”趙崢輕蔑一笑,“啪”的一聲打開摺扇,悠閒地走了出去。
蘇媚兒貝齒咬緊了,幾乎想要不顧身份地尖叫發泄!
只是,她還是忍住了。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蘇氏布行的掌門人。
人家多給錢,自己還不滿意了?
趙閒冷着臉,付完錢,和趙信、趙義、趙廉三人抱起所有的布匹,大踏步走出蘇氏布行。
直到這個時候,那個生活窘困的婦人,還在把銅錢一個一個往外數。
錢袋子裏,有時候摸出來的是十文錢一個的大銅幣,有時候則是一文錢的小銅板。
邊上的男僕人,已經開始言語催促,哪怕這會兒,店鋪內,本身就沒幾個客人。
可是,他還是在催促着這個人。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趙崢指着趙義手中抱着的布匹:“這三匹布給趙閒抱着,你們拿着其他的布先回酒坊裏頭去。”
“是,主人!”
趙閒拿着布,心下奇怪,但也不敢多問。
趙崢看着那個婦人懷抱着兩匹低廉的麻布,從蘇氏布行走出來後,順着街角邊上走遠,便跟了上去。
趙閒清楚自家做主人要做那種挖牆腳的工作,所以立刻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邊。
走了一會兒,趙崢就看到這個婦人坐在路邊上,解開衣服領子,給懷裏的小嬰兒餵奶。
她就那麼樣坐在街道邊上,背對着熙熙攘攘的路人。
這些路人中,有人發現是個婦人在餵奶後,會立刻移開目光,加快腳步。
也有些人,看到後,甚至還會故意走近一些,挑着眼睛,偷瞄一眼。
趙崢站在不遠處等了一會兒。
婦人喂完了小嬰兒後,笑呵呵地拍了拍奶嗝,開心地對這小嬰兒“喔喔喔”地笑着玩了起來,逗弄了片刻這嬰兒,方纔準備起身走回家。
“大嫂,等一等!”
趙崢開口喊道,笑聲傳了過去。
婦人一愣,抱緊了懷裏的孩子,臉上的那甜蜜的笑容,也變成了一抹謙卑和順從。
“是……是趙爺啊,方纔我是真不知道,說了不好的話,趙爺莫怪。”
“大嫂,我以前也和你說話聊天,可沒聽你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啊!”
趙崢笑着道:“你以前來買布的時候,我還給你倒茶喝呢!”
婦人似乎也是想起什麼來,忙笑着點頭:“趙爺是個隨和的人,您的好,小婦人都記在心裏頭。”
“蘇氏布行以後不賣這種布料了,但是一個月後,我新開的布行,會售賣這種布料,地點就在蘇氏布行斜對面。”
趙崢揮了下手,趙閒立刻走上前來,他把布匹放在邊上笑道:“大嫂,你幫我宣傳宣傳,這幾匹布,算是我給你的酬勞!”
“啊?”婦人聽着這話,很是吃驚:“趙爺要開布行,這布……太貴了,小婦人不敢要啊!”
婦人擠出尷尬的笑容來,這是五百文一匹的布,她哪裏用得起。
“無妨,這就當做是大嫂爲我宣傳,我給你的酬謝!”
趙崢的笑容裏透露着真誠。
蘇媚兒不要的下沉市場,我趙崢要定了!
先挖你下沉市場的牆角,然後再挖你中端市場的腳!
“這……”婦人伸手摸了摸這布匹,不論是絲滑程度,還是柔潤程度,都遠超她手中這兩匹麻布。
懷中的小奶娃,若是能用這個布做衣服,那真就是太幸福了。
“趙爺?這個真的給我,不要錢?”婦人擡起頭來,又一次確認道,眼裏滿是竊喜和不敢相信。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居然砸中了自己?
趙崢誠懇地笑着點頭:“是的,你只需要幫着我宣傳一下,一個月後,我的新店開張,售賣的都是物優價廉的布就行。”
“哎喲,趙爺,這可真是……您長命百歲!”婦人收下了布匹,只是趙崢看她懷裏抱着孩子,幾乎無法抱下後,便對着趙閒道:“你給這位嫂子送到家裏去。”
“這多不好意思……”
“嫂子說笑了,我幫着你搭把手,你只管指路就行!”趙閒懂得趙崢的心思,顧客是玉帝。
就算自家的布行八字還沒一撇,但是這對待客人的態度,就應該拿出來才是。
他有一次聽着趙崢說,送貨上門才是最合適的服務,可惜很多人不懂其中精髓。
“哎喲,謝謝趙爺,謝謝這位大兄弟,趙爺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婦人一個勁兒地誇讚着,臉上全是窘促的歡喜笑容。
“嫂子,我那新店開了後,記得常來!”趙崢笑呵呵地揮了揮手。
“一定!一定!”
婦人心裏盤算着,這幾匹好布,不能全拿回去裁開做衣服,拿到別的店鋪裏轉手一賣,還能變現成錢,買一些糧食、鹽巴等等。
生活,就要這樣精打細算着過。
當然,趙爺的事情,自己也得賣力宣傳才是。
蘇氏布行的人看不起窮人,幸好趙爺也要開布莊……趙爺是個把窮人當人看的爺……
趙崢心情很好,原來,這就是挖人牆角的感覺啊!
爽!
這位大嫂的年紀,絕對是街頭巷尾情報站的主力成員。
一傳十,十傳百,百能傳千,千能傳半個城!
到時候,誰都知道新開張的趙氏布行物優價廉,不會看不起窮人。
一想到蘇氏布行門可羅雀,而自己新開張的趙氏布行,客人卻能把門檻都踩爛了,趙崢心中就爽得不行。
想來,到時候蘇媚兒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金玉山和曹無傷兩人方纔走到蘇氏布行門口,一下就看到了那驚人的價碼!
十兩銀子一匹布?
饒是曹無傷這位鎮西將軍府主簿,都嚇得止住了腳步。
自己雖然不是很缺錢,可是這布莊放在門口的貨,就是這個價,那往裏邊走的,只怕價格更貴啊!
臥槽,好貴買不起!
難怪這女的敢把趙崢這位才華橫溢的人都給掃地出門,原來是鈔能力撐腰啊!
金玉山也是一臉錯愕,自己治下這臨江城的經濟,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布行放在門口的布,都能買十兩銀子一匹了?
那麼這往裏邊走的布,價格不貴到天上去了?
於是,剛剛走到門口的兩人,非常有默契地轉身離去。
“兩……”蘇媚兒正要起身迎接,因爲她看着對方身上的衣着,還有手上帶着的扳指,腰間掛着玉佩,就知道來人非富即貴。
然而,她這邊的話才說出了第一個字,就看着對面兩人立刻轉身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她,待在櫃檯後頗感凌亂。
“曹夫子,金丘生,兩位尊客喝好了?”
兩人一轉身,就遇到了趙崢。
曹無傷含笑點頭:“趙公子,我二人出來轉一轉,本想去這布行裏看看,卻沒想到這布行挨近門邊上的布匹,就如此昂貴,不免心生退意。”
“哈哈哈……”趙崢扇着摺扇,含笑道:“兩位若是想買布匹的話,不如等上月餘時間,我正在籌劃開布行呢!”
“哦?趙公子還懂得如何紡織、染布麼?”曹無傷一時間對眼前這個年輕人,越發好奇起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你我移步到酒坊內,我有另外一種極品佳釀,只是因爲存量極少,故而不曾拿出來售賣。”
酒水長期訂購的線搭上了,布匹長期訂購的線,未必就不能搭上!
趙崢含笑道:“我與兩位一見如故,這佳釀招待有緣人,我們一起品酒談心,也不失爲一種雅趣!”
“還有更好的佳釀?”曹無傷大感興趣:“那我們可得好好品嚐一二!”
金玉山也在邊上連接稱是。
這兩位扮豬吃虎的大爺,自己可得伺候好了!
“哈哈哈……”趙崢含笑道:“兩位尊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