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遠大信念？擺爛聖經！

    在代達羅斯街，艾絲仍舊和【猛牛】周旋。

    細劍與雙刃斧不斷撞擊傳出高頻率的脆響、迸發出明亮火花和風浪。

    速度越發迅捷、戰鬥激烈程度不斷升級，可他們之間還是沒有分出勝負。

    依靠偷襲卸掉對方一條手臂的艾絲，本以爲這場戰鬥很快就會分出勝負，然而隨着時間推移【猛牛】漸漸地跟了上來。

    當細劍穿透【猛牛】佩戴鎧甲的左肩時，碩大的雙刃斧帶着狂風迎面劈來。

    面對以傷換傷的做法，靈巧的女劍士自然不會任由對方得逞，腳下生風踩在【猛牛】黑色毛髮覆蓋的左肩膀翻身退開。

    雙方拉開一個較爲安全的距離。

    “……有點，棘手。”

    艾絲緊了緊手中的細劍。

    【猛牛】的實力與她相仿，甚至隱隱強上一點，再加上對方誇張的力氣與防禦力，要不是先前偷襲得手的話，現在勝負還真不好說。

    “呃……你說的對。”

    偷懶耍滑的小林對此很認同。

    和氣喘吁吁的女劍士比起來，他的狀態不要太好，只因他出工不出力根本沒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看起來是2V1，其實他一直有意無意的平衡雙方的實力。畢竟他們兩個是爲了贏，小林是爲了拖延時間，自然是越久越好。

    不過這個平衡在古羅斯咆哮過後就被打破了。

    而在貝爾出現後更是如此。

    白髮紅眼的少年，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從遠處飛奔而來，然後手持一把漆黑短匕擋在胸前。

    “爲什麼……”

    顯然艾絲沒想到貝爾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有想到會介入他們的戰鬥。

    ——冒險者不得搶奪獵物。

    雖然冒險者之間有這樣一項規定，但女劍士並不在乎這個，她只是擔心突然闖入的貝爾受傷，同時也不理解闖入的理由。

    “對不起。”

    貝爾並沒有說明緣由，道歉後雙眼仍然緊盯着【猛牛】。

    同樣，【猛牛】也緊盯着他。

    他們眼中沒了小林與艾絲，在被破壞的大街中只有彼此。

    似有所察覺一般，【猛牛】原本痛苦的表情重新浮現出欣喜的笑容，猩紅的雙眼竟然恢復清明開口道：

    “我一直，一直在做一個夢。”

    “——？！！！”

    艾絲驚訝的看着它。

    會說話的魔物其實是個統稱，對於它們而言說話是其次的，主要是有智慧、有人性，也有一些【異端兒】不會說話。

    而從戰鬥開始，【猛牛】就沒說過話，艾絲還以爲它不會呢，原來是不說啊。

    【猛牛】沒管這些小事，此時它的眼中只有出現在面前嚴陣以待的白髮紅眼少年，開口說道：“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和區區一個凡人戰鬥的夢。在血肉橫飛的廝殺中，確實使彼此意志相通的，最強的對手！正是爲了見到那夢中之人，我現在才會站在這裏。”

    “——！”

    聽到它的訴說，貝爾也懂了。

    自己內心這份壓抑不住的悸動，這股透過靈魂吶喊的戰意，這份絕對要與之一戰的夙願。

    它的來歷已經不用明說了。

    “我的名字是阿斯泰里奧斯。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貝爾。貝爾·克朗尼。”

    白髮紅眼少年報上自己的名字。

    【猛牛】欣慰的笑了，然後僅剩的右手舉起雙刃斧指着他，帶着無盡的戰意邀請道：

    “貝爾，懇請你與我再戰。”

    “…………”

    貝爾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默默地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他用行動做出了回答。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猛牛】的咆哮響徹迷宮都市。

    那是欣喜與激動。

    然後——

    雙腳重重一踏，利用反作用力和它的名字一樣，如同一隻猛牛衝向面前白髮紅眼的少年，雙刃斧當頭揮下。

    而貝爾在看到宿敵衝撞過來也架起雙匕試圖攬下這一擊。

    可他忘記了雙方力量的差距。

    轟地一聲，氣浪從雙方碰撞的地方爆發，地板被砸個粉碎，立足之地塌陷過後，貝爾摔進了深凹的低處。

    【猛牛】根本不給他喘息的空間，趁勝追擊擡起右腳便狠狠地把瘦小的身影踢進廢墟，飛揚的塵土將他的身體吞沒。

    隨後【猛牛】吼叫一聲。

    也衝了進去。

    從廢墟中傳來一陣悶響，足以見證戰鬥的激烈程度。很快一人一牛就離開了代達羅斯街道，向着迷宮都市中央廣場而去。

    “貝爾？！”

    艾絲臉色一變，作勢就要衝上去救助。可小林的速度比她更快，先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不行，伱不能過去。”

    “爲什麼……”

    艾絲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林。

    她第一次露出這樣的眼神，憤怒中帶着深深地失望。

    回想起地下城與眼前這個男人一同冒險的種種，回想起在第59層危難時刻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做？

    再一次看穿少女心中所想，小林對她內心的困惑做出了解答。

    “因爲這是貝爾的戰鬥，是他的宿命之戰啊。”

    “宿命……”

    少女咀嚼着這個詞語。

    從剛纔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

    爲什麼【猛牛】要發出咆哮，爲什麼咆哮過後貝爾會出現在這裏，爲什麼他們又戰鬥在一起。

    “其實你也預感的吧，艾絲。”

    “那個莫非是……！”

    “啊，和你猜想的一樣。說起來，這種情況還是我造成的來着。所以……那是他的主場，是絕不允許被打擾的戰鬥。”

    “……他會死嗎？”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兩個絕對會全力以赴。”

    “…………”

    艾絲抿了抿嘴巴，握住細劍的手稍微有些顫抖，不確定的樣子看來也有所猜測。

    突然，她又問了一個問題：“會說話的魔物，它們到底是什麼？”

    “異端兒……我們這麼稱呼它們。”

    小林與她解釋道：

    “比起普通魔物具有人性與知性，更重要的是具有心靈，不受破壞與殺戮衝動所掌控，出乎人意料的一羣魔物。更不可思議的是，從擁有魔物之身的它們不被人類認可，而擁有知性的它們又不被魔物認可，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怎麼會……”

    劍姬艾絲一貫平淡的表情稍稍動搖，她根本沒想到【異端兒】們會深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內心不由得同情起對方來。

    “啊，別誤會。”

    小林有所察覺，擺擺手道：“我這麼說並沒有要博取同情的意思。我說過的話，每個人對正正確的行爲理解都是不同的，艾絲小姐或者說其他冒險者的敵視我也是能夠理解的。倒不如說正因爲理解了這一點，我們才要躲藏起來啊。”

    裏德、古羅斯等人一開始還是抱有希望的，否則也不會硬生生地配合費爾斯等了十五年。

    只是這個艱難且漫長的任務，最終還是失敗了。

    它們的出現並不被冒險者們允許，僅僅十五年也根本化解不了魔物與冒險者之間千年之久的恩怨。

    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上來地表，得不到承認的它們現在卻又爲了能活命不得不跑回地下城，還真是諷刺啊。

    “所以我才會認可、包容它們！”

    “……誒？”

    “迷宮都市的上神……不，這個世界的上神不認可它們的話，那就由異世界的女神——阿庫婭女神來認可！”

    離經叛道的宣言讓艾絲默然。

    她不知道這位阿庫婭女神是誰，但想必一定是無比包容、胸懷寬廣且溫柔善良的女神吧。

    “可是這麼做，不擔心被其他人譴責嗎？”

    金髮女劍士不由得問道。

    【劍姬】是個無比沉重的稱號，具有影響力的它代表的意義也非同凡響。

    享受便利，也有着負擔。

    比如一些有損稱號或眷族名聲的事情，眷族團長芬恩是絕對不允許她做的，爲什麼對方可以做出這種事？

    “因爲這就是阿庫婭眷族的教義啊。”

    小林笑着說道。

    那挺胸擡頭的自豪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什麼遠大的信念，殊不知只是教人擺爛的聖經罷了。

    “所以很抱歉，我要在這裏攔下你。”

    ……

    …

    “我說，你們快點讓開啊，我們要趕快到艾絲的身邊才行啊。”

    蒂奧娜拖着嬌憨的長音，鼓起嘴巴不滿地看着擋在在自己面前的貓人族男性。

    從代達羅斯街道出現騷亂開始，這幾個傢伙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把她和姐姐蒂奧涅攔在這裏不讓她們過去。

    偏偏還打不過對方也太氣人了！

    蒂奧涅呵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不要妨礙我們！”

    “閉嘴，白髮小鬼在賭上自己的尊嚴，你們才是不應該妨礙他才對。”

    攔下她的貓人族男性也是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同樣的戲碼還發生在狼人伯特、重傑格瑞斯、九魔姬裏維莉亞、勇者芬恩的身上，他們正被【芙蕾雅眷族】的黑白妖精、格列佛小人族四兄弟以及猛者奧塔攔着，根本不讓他們靠近那裏。

    芬恩見自己的計劃徹底失敗，不由得感嘆一句：“被擺了一道啊。這些都是你們做的吧，奧塔。”

    “一切遵從女神神意。”

    奧塔很乾脆的承認，同時也表達出他的堅定。把女神的神意奉爲圭臬的他，是絕不會退讓一步的。

    此時公會也是忙的團團轉。

    迷宮街掀起的魔物激烈咆哮聲與爆炸聲，最重要的是許多前來避難的人通報消息，使得騷動逐漸趨於平息的迷宮都市再度恢復混亂。

    以洛伊曼爲首，公會高層無不臉色鐵青，即刻命令各個眷族火速趕往現場並進行救援。

    聽聞這個消息的埃伊娜與春姬也是滿臉擔憂。

    “一定要平安無事啊，小林，貝爾。”

    “請平安歸來，小林大人。”

    少女們的喃喃祝福化作祈盼沒入空中。

    戰場中央。

    放眼望去盡是碎裂炸開的石板，民房變成一堆瓦礫，四處可見房屋燒燬的痕跡足以說明戰場有多激烈。

    迅猛的雙刃斧劃破空氣，不斷砸在一黑一紅的短匕之上。

    叮叮叮叮叮————

    密集的脆響在都市中央廣場不斷傳來，一黑一白的身影不斷交錯又分開。

    碩大的黑影不斷壓迫嬌小的白影，可白影也以堅韌不拔的意志頑強反抗，並一點一點的跟上對方的步伐。

    可當他終於有所起色準備反攻之際，【猛牛】的速度瞬間擡高一個檔次，猛烈的強攻打了個措手不及。

    雙刃斧並沒有劈砍而下，而是拍在了貝爾的胸腹之間。拍飛了他嬌小的身子，也拍飛他手中的短匕。

    “噗咳！”

    貝爾噴出一口鮮血，再次被砸進廢墟之中。可很快，埋在他身上的瓦礫被扒開，腦袋、身體皆被染紅的他已經瀕臨絕境。

    但還沒結束！

    他不能在這裏倒下！

    他要贏，他想贏！

    當——當——當——

    耳邊莫名響起了被敲響的鐘聲，白色的星光匯聚在貝爾的右手，那裏以他的信念孕育着強大的力量。

    與此同時，在貝爾不知情的情況下，名爲【鬥牛本能】的技能與根據他想戰勝眼前強大的敵人的渴望孕育而生。

    “吼————”

    看到白髮少年踉蹌的站起身來，【猛牛】興奮的吼叫一聲。

    然後，它也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對方，要把一切都賭在最後一擊的決心，因此它也丟下了笨重的武器三隻着地做出突擊的動作，同樣要賭上最後的一擊。

    兩人不斷蓄力。

    在某個一臨界點，他們不約而同的衝向對方。

    轟————————！！！

    巨大的轟鳴聲伴隨掀起的瓦礫和塵土傳入每個人的耳膜，駭人的氣浪也將在公會的指示下趕來的冒險者們吹倒在地。

    而爆炸中心的兩人，也砸破地板不斷向地下城掉落。

    轟！

    “噗咳！”

    嬌小的白髮少年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LV6與LV3。

    過大的差距讓他哪怕有無盡潛力的技能也無法追趕對方，如鴻溝般的力量將貝爾徹底壓垮、打敗，已經把身體壓榨到極限的他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時，巨大的黑影來到他面前，俯視着他。猩紅的雙眼已經恢復清明，貝爾愣神的看着它，卻聽到——

    “這樣就是一勝一敗。

    貝爾，下次再做個了斷吧。”

    留下這句約定，【猛牛】轉身跑向地下城深處。

    至此大鬧一場的異端兒們完全撤離，只留下一片廢墟，以及陷入地板不甘、懊惱而哭泣的白髮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