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慘劇序幕

    眼前是一片無比荒涼，幾乎寸草不生的紅褐色大地，因爲王國與帝國常年在這裏交戰，所以不少人將這片死亡之地稱爲染血的大地。

    卡茲平原。

    這是不死者與其他魔物蠢蠢欲動的場所，也是廣爲人知的危險地帶。

    尤其恐怖的是，此地不分日夜籠罩着一片薄霧。

    這片遮住怪物的薄霧不會傷害人，也對活人也沒有任何影響，但它自帶的不死者反應會使探測技能失效，很多冒險者都因此遭受襲擊而喪生。哪怕阿庫西斯教徒都覺得棘手。

    這片霧氣至今沒有朦朧瀰漫，彷彿歡迎即將爆發的戰爭產生更多死者，視野遼闊清晰。

    如同散去的霧氣，到處都看不到不死者的影子。只有一片沒有動靜，毫無生命跡象的遼闊大地映入眼簾。

    崩塌的尖塔等幾百年前的建築物，恍如墓碑般從地表突出。

    不用說也知道，沒有一座建築物還保留原形。

    原本六層樓高的尖塔，三層以上已經崩塌，化爲碎裂瓦礫散落四周，厚厚的圍牆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長度。

    並非時間的風化所導致，而是各種魔物爭搶地盤造成的後果。

    如同劃分出一條界線，這樣的景色與青青草原相鄰，這也是此地被稱爲詛咒之地的原因。

    兩軍利用紅褐色大地和緩的丘陵排軍佈陣，互相對峙。

    王國軍多達二十五萬的驚人大軍，分成右翼七萬，左翼七萬，中央十一萬的兵力，巧妙利用三個丘陵架構陣地。

    說是陣地，但並沒有用柵欄圍起，而是以鋪天蓋地的大軍所形成半包圍的月牙形。

    雖然這樣的陣型的確堅固，能讓敵人不敢輕易進攻，但也有很多弱點。

    如果帝國射箭或者是施展魔法，必定會有很多人因此犧牲。

    不過王國並不要求這些普通平民有多好的表現，只要能擋下對手第一波衝擊攻勢就行了。

    相較之下，帝國軍是六萬，比王國軍少之又少。

    然而，帝國軍沒有一點害怕，反而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

    他們完全不認爲自己會輸，這種自信來自於個體實力的絕對差距，以及往年的豐碩戰果。

    專業的戰士與平民是無法對抗的。

    對帝國來說，只要能讓王國的平民上戰場就達成了目的，他們不會刻意損耗貴重的人力資源，王國也很清楚這一點。

    這種彷彿事先安排好的套路，就是帝國與王國的戰爭。

    聚集在這裏，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

    王國的大多數貴族心裏都認爲，縱使多了個叫安茲·烏爾·恭的魔法吟唱者，這次也一樣只是交戰幾個回合就結束了。

    哪怕是帝國，也不會白白浪費士兵的生命，畢竟很可能撼動帝國的根基。

    因此，王國貴族都在等帝國先出兵。

    按照慣例，帝國軍會直接通過王國軍面前，然後撤退，王國再高呼勝利。

    每年都是這樣。

    然而——

    這回帝國軍按兵不動。

    他們從猶如要塞的駐紮地出兵，在王國軍面前佈下陣勢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簡直像是在等王國主動出擊，或是在等待什麼別的。

    “爲什麼沒有動靜，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待在葛傑夫與林身旁的雷布恩侯，望着帝國那些紋絲不動的騎士們感到奇怪，內心的不安越發旺盛。

    帝國不動，王國也不能動。

    打亂已經擺好的陣型，在戰場上是最愚蠢的，而且從往年捱打來看這個陣型損失最小，輕舉妄動只會遭到迎頭重擊……這是往年血淋淋的教訓。

    “對方看起來像是在等我們行動。”

    軍隊前方，雷布恩侯疑惑道：“最終勸告都做了，現在已經開戰了……林，你知道帝國究竟在等什麼嗎？”

    三十分鍾前在兩軍對峙的中央地帶，使者已經進行過談判。

    說是談判，其實不過是提出對方絕不可能答應的條件而進行勸告，如同一場作秀。

    簡而言之就是僞善，假裝自己慈悲爲懷，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嘗試避免戰爭。而當談判破裂，自然就是開戰了。

    按照往年慣例，帝國軍應該會立刻出兵，但這次卻一反常態，始終按兵不動。

    林搖搖頭：“不，我安置在要塞都市的情報人員早早撤離了，帝國內部也沒有傳出什麼有效情報。我猜我的手下們已經遭遇不測了。”

    早在宣戰前，林就讓阿庫西斯教徒收集情報。

    然而在某一天。

    他們全都銷聲匿跡了。

    林猜測，這些人應該和被拉娜識破的帝國間諜一樣，早早被鮮血帝給鎖定了。當戰爭來臨之際，爲防止情報泄露全都給消滅了。

    “戰士長閣下呢？”

    “抱歉，我也不知道。哎……雖然每次都是同一套，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緊張的氣氛，我並不希望帝國認真起來殺向我軍，但如果想發動進攻拜託快點，免得我心情焦慮。”

    “……原來如此，這也有可能是帝國的策略之一。”

    說不定帝國就是在等他們按耐不住。

    要調取這麼大的兵力，想要一起行動無疑非常困難，所以只要其中一支軍隊有點小動作，傳達到末端就會變成大幅震盪。

    恍然大悟的雷布恩侯飛快地發出指令，讓處於陣營後方的人上前。

    只要每過一段時間變換陣型，就不會讓大軍焦慮潰散。

    葛傑夫望着在場的帝國騎士團。

    “要是與往年一樣只是稍微試探就好了。不過要是真的向前衝陣，爲了殺退敵軍的氣勢，我可能會獨自出戰。”

    他拍了下腰間的劍。

    這是王國代代相傳的四大祕寶之一，剃刀之刃，聽說是連經過魔法強化的鎧甲都能像奶油一樣輕鬆切開。

    不光如此，還有不會疲憊的活力護手，持續治療的不滅護符，能夠避開致命一擊的守護鎧甲。

    四大祕寶竟然裝備在一人身上，足以證明國王大人有多重視這次大戰。

    葛傑夫有了不少自信。

    除了三重魔法吟唱者夫魯達以外，帝國沒什麼人讓葛傑夫覺得難對付，即使是帝國騎士當中號稱最強的四人，他也有自信能打贏。哪怕對上夫魯達，也不是沒有機會。

    然而，他不認爲自己能贏過安茲·烏爾·恭。

    他就是無法想象。

    不管他如何樂觀，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想，都覺得自己會被神祕魔法一擊殺死。

    “葛傑夫，你的氣息亂了。”

    “沒、沒事……”

    林的詢問讓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大家都把自己視作王國最強戰士，若是自己示弱會有損士氣。

    “葛傑夫，敵軍似乎終於有所動靜了。”

    帝國軍像開路一樣一分爲二，葛傑夫看他們的動作，在想也許是要應對王國的左翼與右翼的軍隊。

    這時一面陌生的旗幟高高舉起。

    那面旗幟不在葛傑夫的認知範圍，上面繪有不屬於王國，也不屬於帝國的奇妙紋章，一個集團舉着這面旗幟前進。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在那個集團上。

    葛傑夫心裏一陣發毛，身旁的雷布恩侯發出咕嚕聲，哪怕是林也緊蹙着眉頭。

    他知道並非自己一個人膽怯，舌頭根部產生一股苦味，心臟怦怦亂跳。

    那是一支異常的軍隊。

    數量大約只有五百名，以對峙的兩軍來看實在少得可憐。

    然而那些士兵太不正常了！

    身高兩米三，體型不像人類。左手拿著擋住四分之三身體的塔盾，右手拿着一米三的巨型波紋劍。破爛的黑色披風，黑色的全身鎧甲，布有看似血管的紅色紋路。

    鎧甲上到處可見銳利尖剌，頭盔冒出惡魔犄角，可以看底下的臉。腐爛不堪的可怕面貌，空洞的眼窩閃爍充滿恨意與殺意的紅色光芒。

    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仍然散發出迎面撲來的陰氣。

    卡恩村的記憶在葛傑夫腦中鮮明復甦，那時有只騎士型的怪物，安茲說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林，那個是……！”

    “我知道。是死亡騎士。”

    死亡騎士的冒險者難度100以上，一隻就可以毀滅一座都市，甚至讓小國滅亡。最噁心的是，是被它殺死的人會以相同等級的隨從殭屍復活，號稱一隻死騎足以讓一個國家雞犬不寧。而比一般精鋼級冒險者還要強一點的死亡騎士，這裏竟然有五百只！

    葛傑夫全身冒起雞皮疙瘩。

    不妙，情況不妙。

    雖然這種感想實在太缺乏內容，但葛傑夫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林，你……”

    “我能解決。”

    神官給出了讓人安心的回答，但很快又讓他墜入深淵。

    “但，我覺得不止於此。”

    “什麼意思？！”

    葛傑夫少見的慌張起來。

    其實他也預感到了，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現在卻被林點了出來。

    “——這說不定只是對方撐場面的擺設，更恐怖的東西還沒有出現。”

    開什麼玩笑！

    雷布恩侯很想罵出聲來，痛罵對面的人到底是什麼怪物，但他知道沒時間給他耽擱了，當務之急是整頓大軍。

    “雷布恩侯！”

    “我知道！撤退了，而且還是敗退！”

    他們已經明白敵人準備了令人驚愕的軍隊，既然如此，除了逃跑外還能怎樣？

    葛傑夫剛想開口，就看到一位帶着面具的魔法吟唱者站到了敵軍的最前方，他的右邊有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小矮子，左邊則是帝國四騎士中的一個。

    即使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他仍然不會認錯。

    “恭閣下。”

    “那人就是大魔法吟唱者，安茲·烏爾·恭嗎？”

    “是那個人召喚出五百只死亡騎士嗎？”

    “我們對付的究竟是什麼怪物……”

    周遭亂哄哄的，他們的情緒並不穩定。

    這不怪他們，而是眼前的一切太過駭人。

    安茲手臂一揮，彷彿與之呼應，以他爲中心突然其來地張開了長達十米的巨大原頂狀魔法陣。

    “不好，這是超大型魔法！”

    “超大型魔法？”

    “沒錯，是比爆裂魔法還要強大的魔法！”

    “能阻止那個嗎？”

    “要是還有儲備魔力可以嘗試，但現在我也無能爲力。”

    林的話讓雷布恩侯瞪大了眼睛，剛纔還能保持冷靜的他，如今已經完全失去鎮定。大聲招呼葛傑夫去保護國王，讓林與他一起傳令各個軍隊撤退，想着盡量減少傷亡。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

    “王國軍裏沒有玩家啊。小林也沒有反應嗎？看來和迪米烏哥斯說的一樣，他存儲的魔力耗幹了。”

    安茲如此判斷。

    遊戲中使用超位魔法的玩家會被當做首要目標，而他的魔法沒有被打斷就說明王國軍中沒有玩家，小林也沒有覺醒有關遊戲的記憶……或者對方本就不是玩家也說不定。

    老實說，他挺害怕用這個身份與林相處的。

    畢竟對方本就是剋制自己的信仰系魔法吟唱者，而且人上有人，遇到比自己強的玩家，安茲恐怕沒多少勝算。所以當小林說想要出訪的時候，哪怕迪米烏哥斯說可以給對方下馬威也被自己給拒絕了。

    遊戲時代的安茲之所以強，是因爲知識豐富，與玩家PK的話勝算很高。收集足夠的情報後，會讓勝利逐漸攀升。

    相應地，他也非常容易輸給初次遇到的對手。

    小林的等級不高，頂多40級而已。可對方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可怕力量，讓他不得不防。

    不過，現在是他佔上風！

    真期待啊，接下來施展的超位魔法，會對王國軍造成什麼結果呢。

    同時，他也微微蹙起不存在的眉頭。

    接下來將會有大量人類死亡，自己卻絲毫沒有憐憫或其他感受，讓他覺得自己有點可怕。

    甚至連踩死螞蟻的那種殘酷想法抖沒有，真的……什麼觸感抖沒有。

    只有想看到自己行動結果的慾望，以及這項行動能讓自己——進而對隸屬於納薩力克大墳墓的人們得到多少利益。

    安茲握緊了手。

    然後，超位魔法發動。

    ——黑暗豐壤之獻祭！

    一股黑暗氣息，吹過剛剛才改變好陣型的王國軍左翼陣地。

    不，並非真的有風吹過。

    事實上，平原的雜草，以及那裏的王國士兵的頭髮都完全沒被吹動。

    只不過，在那裏的王國軍左翼七萬人馬接連倒地，就像是被收割的麥子那般無力的倒在地上。

    他們的性命全數當場，遭到剝奪！

    死亡降臨，慘劇就此拉開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