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巧遇塞巴斯

    【裏·耶斯提傑王國】的王都，總人口約九百萬左右，足以用古老都市這個詞來形容。

    除了歷史悠久外，也暗指其中的日常生活永遠是那麼平淡，只是個陳舊而毫無生氣的都市，各種意義上的一成不變。

    只要走在馬路上，便能立刻理解這一點。

    左右林立的房屋大多老舊而質樸，沒有一絲新奇或華美。不過，每個人對這樣的街景有不同觀點。沒錯，想必有人會認爲這樣歷史悠久、沉穩自若是一種風骨，當然也有人會覺得這是個永久停滯、枯燥無趣的都市。

    王都彷彿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將會維持現狀繼續存在千秋萬世。

    殊不知沒有一種事物能長久不變。

    王都內有許多道路未經鋪裝，這些路面每逢下雨天就會立刻滿地泥濘，呈現一片都市內不該有的邋遢光景。

    然而這並不代表王國落後，實屬是帝國與教國的水準太高，一開始就無法相提並論。

    道路幅度也不算寬，因此雖然沒有人會大搖大擺走在馬路中央堵住馬車的去路，但市民摩肩擦踵走在馬路兩旁的模樣實在凌亂不堪。

    王都的居民早已習以爲常，能在人羣中穿梭自如。就算兩人迎面接近，也能在快要撞上的前一刻巧妙閃開。

    不同於王都內大多數的地點，這條馬路少見地以石板鋪裝而成，而且道路也很寬敞。

    只要瞧瞧左右兩旁就能知道原因。

    路旁櫛比鱗次的住宅無不富麗堂皇，散發富裕的氛圍，這條充滿活力的馬路，正是王都的主要街道。

    塞巴斯瀟灑邁步時，受到他那中年俊男的容貌與英姿煥發的氣質吸引，路過的女性幾乎沒有不回頭者。有時甚至有女性從正面對他拋媚眼，不過塞巴斯不以爲意，仍然挺直背脊緊盯前方，腳步沒有一刻產生紊亂。

    本以爲在抵達目的地前絕不會停止的雙腳忽然站定，留意左右駛來的馬車後九十度轉彎，橫越了大街。

    原本一左一右行駛的馬車，竟因爲其中一輛推車橫置以及散落在地的貨物而堵塞在中央。

    除去災難性的一幕，在道路的對面，還有人需要幫助。

    塞巴斯停頓一下，便往一個老太太的方向走去。她的身邊放着堆滿貨物的背架，老太太在一旁摩挲着腳踝。

    “怎麼了嗎？”

    突然被人搭話似乎讓老太太吃了一驚，她擡起臉來，眼中滿是強烈的戒心。不過，當看到塞巴斯的相貌以及那身高貴的穿着，警戒之色便淡化不少。

    塞巴斯開口道：“您似乎有些困擾，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不、不用了。怎麼好意思讓老爺幫我。”老太太連忙擺手，與其說不樂意麻煩別人，倒不如說她不樂意麻煩眼前滿身貴氣的老爺。

    “請別介意。向有困擾的人伸出援手，是理所當然的。”

    塞巴斯和氣地微笑。

    老太太頓時紅了臉頰，風流倜儻的紳士展露的動人笑顏卸除了她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

    原本老太太做完攤販生意打算回家，半路卻不小心扭傷了腳，正在傷腦筋。

    主要街道的治安還不算壞，但不代表走在街上的市民全都是心地善良。要是隨便向人求助，運氣不好也可能被洗劫一空。老太太知道實際上發生過類似的搶劫案，所以才不敢輕易尋求幫助。

    既然如此，問題就簡單了。

    塞巴斯說道：“我帶您回家吧。可以請您帶路嗎？”

    “老爺，真的可以嗎？”

    “當然了。因爲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本來就應該伸出援手。”

    老紳士轉過身去，背對一再道謝的老太太，示意她趴上自己的背。

    “來，請趴在我的背上。”

    “這、這個……我這身衣服，會弄髒老爺的好衣服的。”

    然而——

    塞巴斯和藹地笑着。

    衣服髒了又怎麼樣呢，幫助有困擾的人，不需要在意這點芝麻小事。

    無意間，他想起納薩力克底下大墳墓同事們的臉龐，以及他們一臉壓抑、蹙眉，又或者是浮現出明顯輕蔑的表情。但不管其中最瞧不起這種做法的迪米烏哥斯怎麼說，他都確定自己做的是對的。

    ——幫助別人是正確的行爲。

    他說服了一再推辭的老太太，背起了她，另一只手伸出想要拎起一旁的背架。

    可就在這時，某個穿着神官服的男子介入其中。

    “要是不介意的話，讓我也來幫忙吧。”

    “……林大人！”

    老太太在看到來人後，驚訝的喊出來人的名字。

    ————

    “萬分抱歉，林大人，沒想到竟然會這樣。”

    “沒事，至少不是別人故意設置的陷阱，再說我們不是已經順利的抵達王都了嗎？之後也不用着急了。”

    小林也沒想到馬車會拋錨。

    大概是太過着急又或者使用壽命到了的關係，馬車的車輪在馬路上會徹底散架，甚至還和迎面駛來的馬車差點相撞。幸好沒有產生傷亡，否則他會很難過。

    而莫妮卡也被他留下，對馬車進行賠償以及盡快恢復道路交通等問題。

    “沒想到還是有人因此受傷。真是抱歉，這位女士。”

    林低着頭，微微朝老太太鞠躬。

    即使這場事故是意外，可還是導致對方受傷，這是他的責任，也有義務進行補償。

    但老太太卻很慌張，趴在老紳士後背上的她，連忙擺手稍有些焦急的說道：“沒關係沒關係！這並不是林大人的錯，所以請您不用那麼自責。”

    和面對貴族的誠惶誠恐以及塞巴斯的拘謹不同，老太太對小林更多的是敬意。

    阿庫西斯教的名聲在某些方面是有些不好，但他們對底層的平民是實打實的關照，不少平民都對這個教會很有好感。所以身爲教主的小林，自然也博得了平民們的好感。

    在這裏，教主的身份遠比貴族要有用的多。

    林轉頭看向挺直腰桿的老紳士，問道：“這位先生，能否允許我同行，就算爲自己的過錯做出小小的補償？”

    “當然。知錯能改是非常良好的品質，而且您的舉動也是善良的一方，我並沒有阻止您的權利。”

    塞巴斯點點頭。

    他在看到林的那一刻，就知道對方是安茲大人所說要暗中保護的人，可他還是沒有聲張一副穩重彬彬有禮的平淡模樣。

    “那麼，我們出發吧。”

    “好的。”

    之後在老太太的帶領下，三人朝着街區深處走去。

    穿過王都主街，來到平民區，順利地將老太太送回家中。

    “真是萬分感謝。”

    “不用客氣。”

    “我也是，本就是我的過錯。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爲您治好扭傷。”

    說完，不等老太太的回答手便搭在對方的腳踝上。

    “治癒。”

    “怎麼能麻煩您……”

    老太太想要抽離，發現無法抽出後就放棄了。她的反應林早有預料，明明林與其他阿庫西斯教徒都是願意幫助平民的神官，可當他幫忙時得到的總是婉拒和疏遠，這仍舊是身份差異所導致的結果。

    很快，光芒散去。

    老太太腳踝處的浮腫逐漸消散，代表着她的扭傷治癒完畢。

    “謝謝您，林大人。”

    “不用感謝。”

    看着高興的老太太，林也由衷的微笑着，與她告別。

    塞巴斯與林並肩走回馬路上，然後很有禮貌的說道：

    “那麼，我就先告別了。”

    安茲大人的吩咐是暗中保護，所以無需拉近關係，而且主動攀談很容易引起對方的不快，因此塞巴斯選擇離開。

    沒想到——

    “請等一下，這位管家。”

    “您還有什麼事嗎？”

    在被叫住後，塞巴斯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呼喊着他的林。

    林說道：“沒事。只是想知道您的名字，和您交個朋友。”

    “原來如此，您是想和我的主人……”

    “不，不是主人，而是您。”

    貴族只與貴族交朋友，像林說出想和塞巴斯交朋友，通常是暗指想要接觸塞巴斯的主人。但小林的意思卻很明確，他想要和塞巴斯交朋友。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理由嗎？”

    “向有困擾的人伸出援手，這本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明明是這麼粗淺明顯的道理，王都的人卻全都視而不見甚至還會做出強搶的惡事，不覺得很讓人惱火嗎？”

    “原來如此。”

    塞巴斯不自覺地摸着自己的鬍子。

    這說明他現在很高興。

    因爲大墳墓的同伴們邪惡值實在太高了，顯得正義值300的他很不合羣，所以在看到與自己有同樣想法的人出現後非常有認同感，而且這種心情與安茲無關。

    “好吧，如果林大人不認爲我身份卑微的話。”

    “怎麼會。還有，不用叫我大人，既然是朋友，叫我林就好。”

    “那麼，林先生。”

    兩人的右手在半空中相握。

    這時塞巴斯突然意識到：“林先生，您剛纔一同跟過來，不會是擔心我對那位女士圖謀不軌吧。”

    “啊，暴露了嗎？”

    “只是有這種預感而已。不過不用感到抱歉，被懷疑是人之常情，能因此結識林先生我深感榮幸。”

    “不愧是管家，真是優秀啊。”

    不管是社交辭令還是行爲舉止，都相當的得體，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而且最重要的是，剛剛與對方的手相握，小林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強大。沒錯，那挺拔的身姿隱藏着巨大的力量，幾乎能與【漆黑英雄】莫莫相媲美。

    “說起來，爲什麼林先生篤定我是管家呢？”

    “這個一看就知道了吧。不管是姿勢還是氣質，都像是一名優秀的管家。”

    “是嗎，承蒙誇獎。只是在管家的道路上，我還需要更加精進才行。”

    塞巴斯摸着鬍子。

    林也發現了，不管是思考還是疑惑又或者是高興，對方都喜歡摸自己的鬍子，只是不同的心情有着不同的頻率。比如現在頻率加快，說明他心情很好。

    “那麼，在分別前，能否拜託這位優秀的老管家，告訴新交的朋友自己的名字呢？”

    “哦，真是失禮了。”

    塞巴斯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報上名字，在暗道不該如此失態的同時鞠躬行禮道：“我的名字是塞巴斯，是一名管家。”

    “塞巴斯……嗎？”

    “我的名字怎麼了嗎？”

    “不，只是覺得塞巴斯這個名字，與管家真的非常貼切，很適合您。”

    名字很適合。

    老實說，這又恰到好處的撓到他瘙癢之處。他的創造主——無上至尊的塔其米，在創造（設定）的時候就明確說過，管家果然還是應該取名塞巴斯。

    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但既然是無上至尊取的，他以這個名字爲榮。

    “真是過譽了。”

    “……明明很高興。”

    看着塞巴斯不斷加快頻率的摸鬍子，林下意識地吐了句嘈。

    “說起來……儘管知道不可能，可我還是想試一試……塞巴斯先生，要不要來我這裏工作呢？”

    “萬分抱歉，請恕我拒絕。”

    塞巴斯優雅的躬身行禮，拒絕了來自王國最大貴族和教主的招攬。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會痛罵他不知好歹錯失良機吧。

    然而——

    “我已經有了效忠的主人，所以無法再爲您工作。”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

    林嘴上說着遺憾，臉上卻帶着欣賞的笑容。

    眼前的塞巴斯越來越符合他的口味，與心目中的管家形象逐漸重合。不過他也知道有的事不能強求，塞巴斯不同意他也不會使用蠻橫的手段。

    “既然這樣……塞巴斯先生，要是遇到麻煩了的話，可以到阿庫西斯教來找我，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我會儘可能出一份力的。”

    “我知道了，如果有需求的話，我一定會去。”

    林沒有說不會幫忙作惡之類的話，畢竟眼前充滿正義感的塞巴斯，是絕對不會做邪惡之事。而充滿正義感的老管家，也絕不會效忠邪惡之人。

    他如此斷定。

    ————

    兩人分別後，林站在原地，莫妮卡來到他身邊。

    “林大人，要查查他的來歷嗎？”

    “嗯。派人跟蹤一下，千萬別驚擾了對方。”

    “遵命。”

    莫妮卡轉身離去。

    林伸個懶腰，看着逐漸融入人羣的老管家，想起莫莫不由得感嘆，什麼時候王國出現這麼厲害的人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