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平民派與阿庫西斯教國的展望

    弗蘭西亞宮殿

    三座建築物中最大的一棟，林正走在打磨得閃閃發亮沒有一絲塵埃的長廊中，而前方充當帶路者的人則是克萊姆。

    宴會結束後的第三天，他接到了公主殿下的傳喚。

    寬廣潔淨的走廊裏，站着穿戴全身鎧甲，保持立正的王宮警衛精銳士兵，他們是王國的騎士。

    與從平民階級中錄用專業士兵當騎士的帝國不同，王國的騎士是領受一代貴族爵位的族羣，常常由貴族三男等無法繼承家業的人來擔任。不過由於王室支付給他們相當高額的薪酬，因此只有劍術本領一流者才能被選上，就算是貴族也沒辦法走後門。

    【國王的親衛隊】是最能貼切形容他們的詞語。

    順帶一提葛傑夫也沒有爵位。

    因爲出身平民的他在一衆貴族上踩頭，抹不開面子的貴族們反對授予他騎士爵位，於是乎國王便新立一個地位——王國戰士長。自此以來，葛傑夫親自選拔，由他本人所率領的精銳士兵們，便統稱爲戰士。

    說起來當初葛傑夫也邀請過他的來着，但被自家侯爵兄長狠狠地拒絕了。

    克萊姆向這些騎士們點頭。大多數都會回禮，有人礙於臉面不情不願，但也有人是真心致意。他們雖然是貴族，同時也是對王盡忠擁有戰士精神的人。

    而與克萊姆不同，林的微笑示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迴應，無一例外。哪怕是那些對克萊姆嫌惡板着臉的女僕們，在看到他那一刻也帶着討好的媚笑。

    這便是貴族身份帶來的便利。

    當然，顏值也佔據了一小部分。

    “……這個王國已經完了。”

    “林大人，您說什麼？”

    “沒什麼。”

    前面帶來的克萊姆並沒聽清林的喃喃自語，見對方不願意多說他也不會追問，稍後兩人到了宮殿內最角落的房間門前。

    咚咚咚——

    “拉娜大人，我帶林大人來了。”

    “請進。”

    “——失禮了。”

    得到許可的克萊姆轉動門把手。

    推開門，絕美的景象闖入兩人的視野。

    這是一個雖然豪華但不流於浮誇的房間，並沒有固有印象中的淡粉色或純金色，而是要更加樸實無華的低調裝修。在打開的巨大窗戶與陽臺的交匯處，有一張頗小的白色圓形桌，站在桌子旁邊的自然是房間的主人拉娜。

    金色的少女被太陽包裹，整個人燦爛奪目，宛如世界的中心。

    “等您很久了林大人，請來這邊。”

    少女邀請着他。

    林也沒有客氣，徑直走向圓桌，然後坐了下來。

    “拉娜大人，我先下去了。”

    “克萊姆，你也坐下吧。”

    “可是……”

    “坐下再聊吧，這裏沒有外人。”

    “林大人都這麼說！”

    克萊姆知道已經無法推辭，死了心，於是坐了下來。

    “來，請喝茶。”

    與此同時，拉娜將紅茶注入新準備的茶杯，從魔法道具保溫瓶倒出來的紅茶就像剛泡好的一樣冒着熱氣。

    這是可以在一個小時內保持裏面的飲料溫度與品質不變的神奇道具，拉娜特別中意的道具之一，只有在招待重要客人時才會使用。

    “很好喝，拉娜大人。”

    老實說，克萊姆一點也喝不出來好不好喝，不過既然是拉娜泡的，他認爲一定好喝。

    事實也確實如此。

    “香、醇、潤，咽下去後有一絲絲回甘，想必這其中加了一點蜂蜜吧，目的是想要中和多餘的苦與澀，不過也非常注意沒有讓甜壓制苦與澀，否則就不會有最後對比出來的回甘。相當巧妙的手法和構思，拉娜殿下，您的手藝非常精湛。”

    林的誇獎恰到好處，公主殿下猶如被撓到瘙癢處那般，露出甜美的笑容。

    克萊姆見到有些焦急。

    “拉娜大人，我、我……”

    很想說些讚美的話，但嘴笨的他說不出如林那般誠懇又自然的讚美。

    “沒關係克萊姆，不用勉強。”

    “就是說啊。畢竟哪怕我說一百句讚美的話語，也比不上克萊姆小弟你簡短的好喝二字，所以不用那麼緊張啦。”

    林的揶揄以及公主殿下紅潤的臉頰，明明是讓人放心的話語，克萊姆卻總覺得彆扭。

    “好了，閒談就到這裏吧。”

    伴隨這句話，拉娜與林露出正色，克萊姆也在氣氛的帶動下挺直腰桿。

    “關於被解放的奴隸問題……”

    “需要建造新的教會，是吧？初步預定的地點是王都西面，那裏有我的實驗田，空餘的場地很大，能勉強建造兩座教會。”

    “嗯，實際上我也去考察了一番，那裏確實是合適的地方。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實驗田失敗，很可能成爲貴族抨擊的把柄，另外還有可能衛兵會以擾亂王都秩序去搗亂，說不定拉娜殿下也會受到牽連。”

    “這個問題我也有想到，所以我打算讓父王出面來下王令。儘管不能一直有效壓制，但勉強能趕在實驗田結束前建造完成，並且根據計算那時候實驗田也會拿出令人滿意的結果。”

    “原來如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嗎？”

    在兩人商談教會之事時，克萊姆突然舉手示意。

    他的舉動讓談話暫停。

    “無須這麼正式，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

    “拉娜大人還有林大人，你們是在商談奴隸的事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吧。”

    “那個……爲什麼只建造兩座教會，王都西面有很大沒有利用上的土地吧，要是多建造幾座是不是……”

    “沒必要，而且不行。”

    回答他的是公主殿下，然後又繼續問道：“克萊姆，伱知道現在王都裏有多少奴隸嗎？雖然我不知道準確的數字，但大約是400人左右。那麼爲什麼是這個數字呢？”

    “爲……什麼……？”

    “因爲這是王都貴族們能夠控制的最大人數。那些傢伙雖然是在看樂子，但本意還是在告訴王族，奴隸一旦多了王都就會陷入混亂，這時候他們在跳出來進行整頓。如此一來，不光王都恢復了原本的秩序和清淨，也不會再有人替奴隸們說話，這麼說你懂了嗎？”

    爲他解釋的是小林。

    “怎麼會這樣！……對不起，拉娜大人、林大人！我失禮了！”

    不敢置信的克萊姆頓時憤怒的拍桌而起，很快自知失禮的他又立馬跪在地上。

    “沒關係，克萊姆。另外再回答你爲什麼只建造兩座教會的原因，不止是因爲兩座教會勉強足夠，還有阿庫西斯教只是小角色，構不成對貴族們的威脅。可一旦建造更多的話……”

    “就會被當成是在宣戰。而且不僅是貴族們，說不定擁王派也會把我們當成敵人。”

    兩人一唱一和的告訴他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因爲從頭到尾，在派系們的眼裏，奴隸們的生死無關緊要，他們只是可以給對手造成打壓的權力鬥爭的工具罷了。

    “而且廢除制度的時機很不好。”

    “林大人，難道您也不希望廢除奴隸制度嗎？”

    “別搞錯了，克萊姆小弟。我並不是不希望，而是在說廢除的時機不好。”

    廢除奴隸制度，這對王國以後的發展來說是必然的趨勢。

    但是時機不對。

    正常情況下，是需要王室把控王國擁有絕對的話語權，這項制度才能順利實施下去。然而現在王室的權利日漸式微，再加上沒有錢，稍不注意就會讓王室失信，再也無法掌握王國，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般尷尬局面。

    不過一想到公主殿下的目的是搞垮王國，然後逃到帝國去，突然就變得合情合理了，畢竟這項制度無比契合已經全盤掌控帝國的鮮血帝。

    “別哭喪着臉了，克萊姆小弟。”

    林攙扶起跪在地上的單純護衛，說道：“我說這些不是爲了故意打擊，而是在闡述接下來要面對的難題，否則只知道看好的一面將壞的一面視而不見的話，那麼就離毀滅不遠了。不管是對王國還是我們，都是如此。”

    “我、我……”

    “而且我會和拉娜殿下結盟就是因爲她實行了廢除奴隸制度，想必之後還會有很多和我同樣想法的人匯聚在一起，還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林大人……”

    果然他沒有看錯，身爲神官的林大人與拉娜大人一樣，都是爲平民考慮的人，很快克萊姆帶着一臉堅毅的表情。

    看到他這樣林的心臟微微疼痛，儘管是順水推舟，但其實林與拉娜公主還是欺騙了克萊姆。

    包括拉娜公主在內，王位繼承人總共有三位。

    其中大王子是貴族派推舉出來的傀儡，二王子則被小部分小貴族和擁王派支持，而拉娜公主想要成爲有力的繼承人，就必須讓自己成爲平民派代表，來獲取平民們以及士兵、騎士們的支持，否則根本無法與他們同臺競技。

    這些林與拉娜公主都很有默契的沒講出來，畢竟那樣顯的功利心十足，很容易招致反感。

    之前宴會上林以阿庫西斯教來暗示過對方，並表示有意向就傳喚他，而拉娜公主也做出反應表示接受了這個提議。

    兩人第一次合作默契十足。

    “克萊姆小弟，你知道不破不立的意思嗎？它指的是，不破除舊事物就不能發展新事物，王國的制度已經腐朽不堪了，現在正是我們來重新建立起新制度的時候！”

    林深奧的話語很是晦澀難懂，但克萊姆知道，既然拉娜公主是這麼選擇的話，那他就會堅定的跟在這位大人的身後。

    “現在來確認下最終的敵人吧。”

    “……是帝國呢。”

    “是帝國呢。”

    拉娜公主的回答得到附和，兩人一致認爲最終也是最有危險的敵人，是由鮮血帝掌控的帝國。

    不過那是要更加久遠的事了。

    “攘外必先安內，還是先專注王國內部吧。”

    手指輕點桌面，拉娜也爲他空杯子再次注滿紅茶，林開口道：“首先要剷除帝國安插在王國的間諜，但是不能一次性全部剷除，至少要留下1、2名才行。”

    克萊姆好奇道：“爲什麼？直接全部剷除才更好吧？”

    “不，那樣的話會讓帝國警覺，而且留下幾個才能更好的傳回假消息，也更能讓帝國信服。”

    “以排查帝國間諜的藉口，還能排除不少貴族派和擁王派的人。林大人，您覺得哪個派系合適？”

    “擁王派。”

    說的斬釘截鐵。

    克萊姆嘴巴蠕動一下，很想詢問爲什麼，擁王派不是站在王室這邊的嗎，可停頓下還是閉上了嘴巴不插入話題。

    不過就像是在關照他一般，兩人還是做出了解釋。

    “擁王派裏也有被帝國收買的人，他們只是表面上是擁王派，實際上早就投靠帝國了。當然，在貴族派裏也有這樣的人，他們的目的是讓王國一直處於分裂狀態，所以除掉這種人無須心疼。”

    “就是這樣。除掉擁王派的人會得到貴族派的支持，排查帝國間諜的提案會很順利的實行。表面上是削減了王室的力量，實際上是給帝國放的煙霧彈。而且有我的兄長雷布恩侯在，也不用擔心兩個派系間的勢力會失衡。”

    這才是兩人有恃無恐的原因。

    “拉娜公主有合適的人選嗎？”

    “特立男爵怎樣？首先他是無領地貴族，而且爵位也不高，在擁王派中屬於無關緊要的角色。最重要的是，有人指控他和八指有關聯，暗中做着拐賣婦女兒童的骯髒惡行。”

    “看來我們真的很有默契。”

    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某人的命運。

    克萊姆就在一旁聽着，明明是如此的輕描淡寫沒有多加思考，可不知爲何他只覺得這是兩人在極短時間內，通過天才的思維碰撞後得出的最優解。

    “好，我先回去準備。”

    飲盡最後一口紅茶，林站起身來，又在臨走前突然問道：“拉娜殿下，你覺得阿庫西斯教國這個名字如何？”

    “……很棒的名字。”

    “我也是這麼想的。另外，拉娜殿下，紅茶不一定需要泡，同樣的材料用牛奶燉煮的話風味會比現在的更加濃厚，我叫它奶茶。請您一定要試一試。”

    “有機會的話，我會嘗試的。”

    “那麼，期待您的下一次傳喚。”

    說完，在克萊姆的帶領下，林離開了宮殿。待庭院中再次出現兩人的身影後，坐在陽臺上的公主殿下搖晃着手中的鈴鐺。不多時，一位女僕走了進來。

    “拉娜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薩莉婭，能拜託你拿牛奶來嗎？”

    “請您稍等片刻。”

    女僕離開後，拉娜藍寶石的雙眼仍舊看向窗外。

    不會一味的奉承附和，而是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和野心嗎？

    ……真有趣。

    少女的笑容有些扭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