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裂痕

    金盾賓館。

    孫志芳從電梯上到七樓，劉銘馬上快步跑過來迎接。

    看着這位一身筆挺西裝，幹練而健壯的小夥子，孫志芳微笑着點點頭。

    一邊快步往走廊盡頭走去，一邊問道：

    “情況怎麼樣？”

    劉銘跟在她的側後半步位置，

    “報告孫副書記，我剛剛看過，一切正常。”

    “她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

    “沒有。據那兩位女同志說，除了上過一次廁所，整個下午都在沙發上坐着不動。”

    “她沒寫交代材料？”

    “一個字都沒寫。”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走廊盡頭。

    “孫副書記。”

    守在門口的三個年輕人都站的筆直，向孫志芳投以尊敬的目光。

    “嗯，你們辛苦了。”

    孫志芳看看緊閉的房門，再側頭看看劉銘，

    忽然問道：“小劉，我記得你是本科畢業分配過來的？”

    “是的，轉正之後已經兩年了，現在是一級科員。”

    孫志芳點點頭，意味深長的：“年輕有爲啊。”

    隨後擡手示意一下。

    劉銘馬上用鑰匙開鎖，推開房門，再往右側退後半步，把正中的通道留給領導。

    孫志芳整了一下衣領，慢慢走了進去。

    劉銘也跟着進來，回手把門關上。

    高妍仍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後倚着靠背，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面無表情。

    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看了一眼，見到孫志芳走進來，嘴角微不可查的撇了撇，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坐姿換成了二郎腿，目光隨着對方的步子而移動。

    孫志芳走到高妍的對面，略微一停，含笑點頭：“高副市長。”

    劉銘馬上搬來一張高背椅子放在她的身後，隨後拿出筆記本和筆，站在椅子旁邊準備記錄。

    孫志芳款款坐下，與高妍隔着寬大的茶几面對面。

    掃了一眼茶几上的信紙，只看到一片空白。

    “高副市長，你這……”

    高妍忽然截口說道：“你這不是正式審訊，我可以拒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開場白就被堵了回去，孫志芳一滯。

    高妍現在只是處於被調查階段，還沒有任何文件對她的職務進行新的說明，所以她仍是堂堂正正的副廳級、常務副市長。

    合陽紀委書記夏政峯也是副廳級，與高妍平級，

    但孫志芳作爲紀委副書記，就只是正處級了，屬於每次開會都要向高妍彙報的下級。

    像高妍這種級別，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一般情況都是需要由省紀委派出專案組，至少兩位正廳級的幹部前來審理，市紀委只能起到一個配合工作的作用。

    所以高妍一看孫志芳單獨出現，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談話。

    孫志芳微笑道：“高副市長，你我都是女人，我對你的遭遇很是同情。聽說省裏今晚正在開會，省紀委的同志可能明天一早，或者今晚連夜趕來，在此之前，我想和你溝通一下。”

    高妍淡漠的笑笑：“同情就不必了，溝通也算了吧，等省紀委的同志來了再說。”

    孫志芳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他已經被24小時嚴密監控了！”

    “誰？”

    “方信！”

    高妍神色一僵，眼皮耷拉下來，二郎腿交換了一下姿勢，胸脯緩慢而悠長的起伏。

    她在控制情緒！

    孫志芳敏銳的察覺到了微妙的變化。

    正要趁熱打鐵繼續追問，

    忽然“哐！”的一聲，房間門被猛的推開，

    王錚鐵青着臉，直接大步走了進來。

    孫志芳微一回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小王來了？”

    “嗯。”

    王錚從鼻孔中應了一聲，也不打招呼，自己拽過一把高背椅子放在孫志芳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孫志芳頓時深深皺起眉頭。

    卻見王錚用力一拍茶几：“高妍！你還要頑抗到什麼時候？那鄭鵬程已經交代了向你行賄五十萬的事實！你現在唯有放棄幻想，坦白從寬！”

    高妍嘴角一扯，翻翻白眼，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

    對這種問話，完全沒必要理會。

    孫志芳忍着怒氣，不悅的說道：“王副主任，你這樣不合規矩……”

    “高妍！別以爲你級別比我高，就敢不把我放在眼裏！”

    王錚對孫志芳理都不理，拍着茶几指着高妍，怒氣衝衝的：“我也不怕警告你，真把我逼急了，大家撕破臉誰也不好受！”

    高妍一怔，美麗的大眼睛眨了兩下。

    這話……是對我說的？

    眼角餘光瞥向孫志芳。

    孫志芳聽的有些莫名其妙，感覺王錚這話夾槍帶棒的，似乎意有所指？

    忍不住說道：“王副主任，請注意你的態度，這種場合……”

    “態度？呵！”

    王錚火冒三丈：“高妍！我的功勞被人搶了，我就沒有好態度！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拿了我的東西最好給我吐出來，不然咱們走着瞧！”

    高妍打個哈欠，翻着白眼瞥一下孫志芳。

    孫志芳也聽出味了，臉色刷的就陰沉了下來：“王錚，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服從你的命令，不回紀委快馬加鞭趕了過來，怎麼？孫副書記還不滿意？”

    “我叫你過來是因爲你是負責這個案子的監察室主任，咱們一起詢問才符合規定！”

    高妍坐在他們對面，左瞅瞅，右瞅瞅，漸漸咂摸出一點味道了。

    這意思是，孫志芳搶了王錚的功勞，王錚很生氣？

    正處級幹部去搶一個科級幹部的功勞？

    王錚到底丟了什麼，才這樣氣急敗壞的？

    再聯想到王錚對自己無關痛癢的問話，

    高妍心明眼亮：王錚騙走了自己的材料，又弄丟了！怪到了孫志芳的頭上！

    高妍頓時心花怒放。

    方信好樣的！

    接着卻又想到，孫志芳剛剛說過，已經把方信嚴密監控了起來。

    那，方信能脫身嗎？

    那份材料不會真的落到了孫志芳的手中了吧？

    高妍的心裏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我看看你們都問了些什麼。”

    王錚劈手一把奪過劉銘手裏的筆記本，打開一看，空無一字。

    不禁冷笑道：“原來是私聊啊？聊的不會是方信吧？”

    高妍心中一跳。

    孫志芳心中狂跳。

    “今天談話到此結束，走。”

    孫志芳鐵青着臉站起來，

    對劉銘嚴厲的說道：“從現在開始，直到省紀委的同志過來，不許任何人進入這道門！特別是那些處級以下的幹部，包括李東江副書記的外甥之類的，絕不允許私下接觸高妍！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