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馬蹄所至,皆是本侯牧場!(第一更!)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四月花黃字數:6301更新時間:24/06/28 18:45:54
    勝敗乃兵家常事。

    面對一尊元神境真人不敵被俘,算是情有可原。

    自然談不上論死。

    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才罪該萬死!

    鐵木阿骨打的身形瞬間重重地砸在烽臺之上。

    天門境的身軀,在武道真罡的護持下,本該刀劍無傷。

    可鐵木阿骨打卻是絲毫不敢聚起真罡抵抗。

    生生受了這一腳之後,當即便是一口熱血噴出。

    只是儘管如此,他還是掙扎着爬起身,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勢,匍匐着爬到了韓紹的腳下。

    這一刻,他不再是統御二千餘騎的統領。

    而是彷彿重新回到那個橫屍遍地的乞顏部。

    他也依舊是那個一身襤褸的卑賤奴兒。

    生殺予奪,盡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韓紹金色的雙瞳,漠然俯視着腳下的鐵木阿骨打,心中冷笑。

    狼和狗,終究是不一樣的。

    狗離了主人會想家,甚至會不遠千里,不顧一切地想回家。

    但狼不會。

    一旦離開主人,迴歸野外,用不了多久就會重新野化。

    說好聽一點叫野性難馴。

    說難聽一點就是養不熟。

    韓紹冷聲道。

    “臨行前,本侯對歸義營是怎麼安排的?”

    口鼻溢血的鐵木阿骨打,顫聲道。

    “主人讓我們留在定北城,等候主人歸來。”

    韓紹面無表情道。

    “這裏是定北城?”

    鐵木阿骨打跪伏在地,身形越發顫抖。

    他想解釋,他們是被人趕出來的。

    是不得已才違逆了主人的命令。

    可想到韓紹那雙彷彿洞徹人心的金瞳,鐵木阿骨打卻是只能將所有的話,吞進了腹中。

    人的野心,是隨着環境、地位的變化,不斷膨脹的。

    脫離主人掌控的這段時間,某些念頭便有如野草一般,不可抑制地爬上了鐵木阿骨打的心頭。

    讓他心中恐懼,卻又忍不住的悸動。

    所以當被趕出定北城的時候,鐵木阿骨打半分抵抗的意思也沒有,便順從地帶着兩千餘騎跑到了草原上。

    可出於心中的某種畏懼,他還是沒敢帶着人跑太遠。

    只是在這片烏丸部和幽北的間隙中遊蕩。

    有時候午夜夢醒,他遙望頭頂那片璀璨的星辰,甚至會生出一股令自己害怕的念頭。

    ‘要是主人不回來,或許也不錯……’

    直至今晚。

    當他獨自面對那尊元神境真人的時候。

    那種難以抵擋的可怕威壓。

    那種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間的大恐怖。

    瞬間便讓他清醒過來。

    原來離開了主人的庇佑,他鐵木阿骨打從始至終都是一隻螻蟻!

    他終於記起了是誰,讓他這個卑賤小奴,坐上了這兩千餘騎的統領之位。

    終於記起了是誰,爲他披上錦衣,遮住了那一身襤褸。

    也終於記起了自己這一身修爲,又是誰給的。

    “阿骨打辜負了主人的信任,罪該萬死!”

    看着鐵木阿骨打不斷叩首的悔恨模樣,韓紹面色冷漠。

    可心中原本生出的幾分殺意,卻是漸漸淡去。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當修爲和地位,足以讓韓紹一念決定他人生死的時候。

    韓紹反倒是開始有意識地約束起自己的殺性。

    一味的順着性子,妄加殺戮。

    只會讓自己迷失本心,也會造成資源上的不必要浪費。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後,韓紹平靜了神色,冷聲道。

    “你是該死。”

    “不過看在你之前苦勞的份上,本侯還是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

    “以後的歸義營歸臺吉統領,伱副之。”

    這狼崽子雖然有野心,但能力也不可或缺。

    直接殺了,未免太過浪費。

    不如再給他一個機會,留待日後再說。

    至於說信任?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信任過這些狼崽子。

    畢竟一件工具而已。

    又何談信任?

    而韓紹這般將大棒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的舉動。

    卻是讓鐵木阿骨打心中一顫。

    他沒想到主人看破了自己暗藏的心思後,不但沒有直接點破,給自己留下了顏面。

    甚至就連處罰也是如此輕微。

    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愧疚感和羞恥感,瞬間充斥在他心頭。

    正不知所措之際,韓紹冷聲道。

    “怎麼?你有意見?”

    鐵木阿骨打聞言,趕忙再次叩首。

    “阿骨打不敢!叩謝主人寬恕!”

    韓紹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說什麼了。

    轉而便吩咐道。

    “今夜太晚了,就算了,明日帶着歸義營迴轉冠軍城,不得延誤。”

    聽到韓紹這話,已經坐上統領之位的臺吉應聲道。

    “喏。”

    老實說,相較於先前韓紹允許他讀書,並且鼓勵他學着當一個雍人。

    這統領之位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欣喜。

    只是應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這冠軍城是何處?

    韓紹知道他的疑惑,所以沒等他問話,便直接道。

    “便是過去的定北城。”

    “以後那裏是本侯的封地,不會再有人趕你們走。”

    封地?

    這段時間以來,臺吉對大雍的官制、爵位,已經有了幾分瞭解。

    封地,那可是極爲尊貴的地位才能擁有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臺吉臉上不免生出幾分驚喜,趕忙道。

    “臺吉恭賀主人!”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主人地位越高,作爲忠犬,自然水漲船高。

    看着臺吉喜形於色的模樣,韓紹被鐵木阿骨打敗壞的心情,也好了少許。

    轉而看向另一邊那些烽堡戍卒,淡淡道。

    “此地烽帥何人?”

    聽到韓紹問話,再看他此時頂着的這副異族少年面容。

    那些戍卒面面相覷了一陣。

    片刻之後,因爲受傷臉色有些慘白的定風堡烽帥,站了出來。

    “某定風堡烽帥,柳嶽。”

    說着,眼神帶着幾分探尋看着韓紹道。

    “敢問閣下是當朝哪位侯爺當面?”

    韓紹打量了柳嶽一眼。

    見他身披數創卻面色不改,眼神不免緩和了些許。

    至少不是個色厲膽薄,貪生怕死之人。

    “不錯,算是沒辜負這身甲。”

    韓紹讚許一聲,隨後便直言道。

    “本侯爲陛下親封的當朝冠軍侯,定北城日後便是本侯封地。”

    “你還有什麼疑問?”

    冠軍侯?

    面對這個陌生的侯爵封號,柳嶽明顯愣了一下。

    可考慮到眼前這人只是一道神念降下,便可視元神境真人爲螻蟻,這樣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會無聊到誆騙他一個小小的先天宗師。

    於是趕忙上前拜見道。

    “卑職柳嶽,見過冠軍侯!剛剛失禮之處,還望冠軍侯海涵!”

    幾日前,柳嶽堪合過歸義營的身份。

    知道他們是歸屬於鎮遼軍旗下的一支奴兒軍。

    可對於他們真正的主人,卻是知之不多。

    不過第一次面對如此大人物,柳嶽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只是就在他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韓紹卻是擺擺手道。

    “無事,不知者不罪。”

    說着,目光掃過一衆死傷慘重的烽堡戍卒,直接吩咐道。

    “罷了,本侯看你們這個樣子,這烽堡也沒辦法守了,撤了吧。”

    聽到韓紹這話,柳嶽先是一怔,而後趕忙道。

    “這怎麼行?且不說戍卒們,戍期未滿。”

    “單說這草原之上,要是沒有咱們戍守,豈不是任由蠻狗肆虐?”

    這話說完,倒是輪到韓紹愣了一下了。

    這小小烽帥倒是有點意思啊。

    韓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你……不怕死?”

    死?

    誰不怕?

    但他更怕去歲定北、廊居兩城的慘事重演。

    他區區一個先天宗師,麾下僅剩的這百餘戍卒,雖然肯定擋不住蠻狗南下。

    但只要能在蠻狗南下時,點燃一縷烽火狼煙,讓身後的故土多一些備戰的時間,便是他們這處烽堡存在的最大意義所在。

    柳嶽本想跟眼前這位當朝冠軍侯,義正言辭一番。

    可瞥一眼身邊劫後餘生,幾乎人人受傷的戍卒,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因爲他知道,自己這是拖着他們跟一起去死。

    正苦笑着訥訥不得言間,韓紹笑了。

    笑得真誠無比。

    何爲城牆?

    真正守衛疆土的城牆,從來都不是由冰冷的磚石構築。

    而恰恰是這些熱血兒郎的血肉之軀。

    只可惜如今的大雍,早已配不上這些兒郎的錚錚鐵骨和滿腔熱血。

    本來打算準備打發這些戍卒,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韓紹,此時忽然改了主意。

    笑着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柳嶽身上的殘甲。

    眼神中的欣賞,幾乎不加掩飾。

    “行了,別磨嘰了,本侯讓你們撤,你們撤了便是。”

    “留在這裏,除了白白送命,毫無意義。”

    之前烽堡存在的還有一重意義,那便是護衛周圍散佈的雍人村寨。

    可如今連定北、廊居兩城都是那般模樣,那些村寨的結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能夠爲了這片廣袤的無人之地,將這些戍卒的性命填進去。

    韓紹卻是做不到。

    說完之後,根本不給柳嶽拒絕的機會,接着便道。

    “不但你們要撤,本侯還要你去通知一聲,凡是本侯封地周圍的烽堡,全部都撤下來。”

    “一個不留!”

    果然這話一出,不但柳嶽神色震驚。

    那些定風堡戍卒也是如此。

    全都撤下來?

    那這片他們世代守衛的草原怎麼辦?

    要是蠻狗再次突然殺過來,又該怎麼辦?

    去年遭劫的是定北、廊居兩城。

    今年蠻狗再來,萬一就輪到自己的家鄉了呢?

    事實上,戍卒們並不傻。

    能夠讓他們違逆人性的本能,冒着生死的危險,在這草原邊地苦熬。

    除了貪圖朝廷的那份俸祿外,更多的還是因爲他們很清楚烽堡存在的意義。

    可現在這位冠軍侯上來就要裁撤所有的烽堡。

    這不簡直就是瞎胡鬧啊!

    戍卒們心中腹誹不已。

    只是面對韓紹那可怕的修爲,以及那尊崇的徹侯尊位,無人敢說什麼。

    而面對他們質疑的眼神,韓紹卻是笑了。

    “太康一朝,新晉封侯的唯本侯一人。”

    “你們難道就不好奇本侯的這個徹侯之位,是怎麼來的?”

    聽到韓紹這帶着幾分戲謔的問話。

    在場戍卒全都有些不明所以。

    烽堡孤懸草原,消息閉塞。

    定北城一戰他們沒參與其中。

    後來等戰事結束,烏丸大軍退去,他們又匆匆返回烽堡之中。

    自然不知道韓紹的過去。

    等到韓紹用近乎自問自答的方式講完之後,他們眼神震驚之餘,更多的還是狐疑與難以置信。

    區區三百騎縱橫草原,無有敵手。

    甚至一把火燒了烏丸王廷所在的龍城。

    定北城之下,以元神境真人的修爲,連斬烏丸兩尊第六境大能!

    這……這簡直跟茶樓酒肆裏那些說書人,口中的傳奇故事一般無二。

    乃至還要略顯誇張!

    只是韓紹卻不管他們信與不信,說完自己的來歷之後,便淡淡道。

    “本侯跟你們說這些,不是爲了跟你們吹噓本侯的武勇!”

    “只是爲了告訴你們,不管本侯來這幽北之前,此地局勢如何。”

    “自此之後,這片幽北草原之上,凡本侯馬蹄所至,皆爲本侯牧場!”

    “本侯也不需要什麼烽堡、城牆,本侯麾下虎狼鐵騎,便是本侯最堅固的城牆!”

    人前顯聖,雖然看起來俗氣,但有時候上位者的氣度、儀態、話語,卻是下位者的底氣所在。

    果然當韓紹說完這話,一衆戍卒眼中頓時迸發出一陣異樣的神采。

    冠軍!

    勇冠三軍者也!

    原來如此!

    只是就在一衆戍卒心神激盪,準備聽從這位冠軍侯的軍令,撤出烽堡之時。

    柳嶽雖然對韓紹的話信了幾分,可想了想卻還是遲疑道。

    “侯爺……咱們戍期未至,貿然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啊!”

    回去?

    還回去個屁!

    單憑這些戍卒面對數倍於己的敵軍,依舊能奮死抵抗的作戰意志。

    韓紹就不可能捨得放他們回去。

    於是大手一揮便斷然道。

    “回去作甚?本侯觀你們一個個也無甚出身!”

    “與其回去蹉跎歲月,還不如去冠軍城跟着本侯,搏上一番前程!”

    “你們放心!你們原本的來處,自有本侯去替你們分說。”

    “想來,沒人會敢不給本侯這個面子。”

    韓紹這話說得信心十足。

    畢竟只是一些戍卒而已,回頭讓鎮遼將軍府行文一封發往各地,應該問題不大。

    真要是有人挑刺,他韓某人倒是不介意在小本子上記上一筆。

    回頭親自去給他一個體面。

    而聽到韓紹這般安排,柳嶽臉色一僵。

    哪能不知道自己這些人,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剛想說什麼,卻見韓紹剛剛還和風細雨的臉色,忽然暗沉了下來。

    “怎麼?你有意見?”

    眸間搖曳的金光閃爍之下,攝人心魄。

    柳嶽心中一顫,趕忙道。

    “能得侯爺看重,着實是我等之幸!卑職沒……沒有意見!”

    韓紹聞言,臉色上烏雲頓時散去,溫和笑道。

    “本侯就說嘛!本侯如此誠意,哪有人會辜負?”

    說着,又細問了下這四周有多少烽堡,合有多少戍卒。

    被韓紹變臉速度給嚇到了的柳嶽,忙不迭給出答案。

    得知這些烽堡戍卒爲數大概四千出頭的樣子,韓紹心中頓喜。

    很好!

    簡直就是瞌睡送枕頭。

    看來城防營的底子瞬間就有了!

    心情大爲愉悅的韓紹,順手便給柳嶽畫了幾張大餅,而後問道。

    “你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久?”

    這些烽堡於草原上星羅遍佈,每個烽堡戍卒不等。

    一個個通知過去,也是要耗費一點時間的。

    一轉眼間,便被綁上賊船的柳嶽無奈,只能在盤算了下後,給出了時間。

    “回侯爺,至少需要大半旬。”

    一旬十天。

    韓紹心中有了數。

    至於說柳嶽憂慮那些烽堡的烽帥,不一定會聽他的,韓紹卻沒有在意。

    只是告訴他。

    “這事不急,回頭本侯會手書一份憑證讓人送來,到時候再去不遲。”

    因爲在此之前,他得先將他的冠軍城打掃乾淨再說。

    想到這裏,韓紹嘴角泛起一陣冷笑。

    而後順勢將目光望向赫連部的方向。

    不出意外,殺戮已經開始了。

    韓紹擺擺手,讓臺吉和鐵木阿骨打去幫他們一把。

    而後便站在烽臺上靜靜地等待着。

    視線中密密麻麻的六七千騎,他只要三千,剩下的都是祭品。

    ……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當定風堡一衆戍卒驟然得到這天大的造化,陷入某種難以置信的狂熱中的時候。

    一身血色,渾身充斥着天門境強大氣息的赫連韜,更是如此。

    他賭對了!

    這一身從天而降的天門真罡,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無視自己父親震驚的目光,赫連韜鼓動起周身武道真罡,瞬間沖天而起。

    等落在烽臺之上時,當即手腳麻利地匍匐在韓紹面前。

    “回稟主人!三千!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韓紹神色頗爲滿意點了點頭道。

    “不錯,是個人才。”

    面對韓紹的讚許,神色振奮的赫連韜,心情越發激動。

    他才不管自己這一身造化修爲,是不是用自己族人的血肉、性命換來的。

    草原上狼吃人,人也吃人!

    強則生!

    弱則死!

    這些早在他尚且懵懂之時,便意識到了。

    昔日殺兄長!

    今日殺族人!

    明日就算是父親……只要價錢合適,也不是不行!

    想到主人先前收父親爲奴時,似乎有事情要父親去做,如今動力十足的赫連韜,趕忙道。

    “主人可是有事情,吩咐我等去做?”

    韓紹笑道。

    “確實。”

    急於表現的赫連韜,忙不迭道。

    “主人儘管吩咐!赫連部全族上下,皆可爲主人驅使!”

    韓紹眯着眼睛,打量着赫連韜。

    這是要脫離歸義營,在臺吉和鐵木阿骨打之外,自成一系?

    韓紹笑了。

    他喜歡這小子的野心。

    因爲這份野心,是要在整個赫連部脖子上套上狗鏈子作爲代價,才能實現。

    對此,韓紹自然是樂見其成。

    嘴角淡笑間,韓紹見其父赫連彰也飛身而至,這才幽幽道。

    “七日後,攻破冠軍城。”

    “能不能做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