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鎮遼王】!大丈夫當如是哉!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四月花黃字數:5584更新時間:24/06/28 18:45:54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這處高大莊嚴的慰靈碑前方,便躬身拜倒了一片。

    “請老丈受我等愚夫一拜!”

    寒風呼嘯,大雪飄落。

    隱約模糊了視線。

    老者只覺得前方影影綽綽,許多本該讓自己仰望的身形。

    似乎一下子低矮了許多。

    這讓此生從未經歷過這等場面的老者,一時間竟有些手腳無處安放的驚慌失措之感。

    “小老兒受不起,受不起啊……”

    這般不斷呢喃重複着這話的時候。

    忽然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溫和地勸慰。

    “這一拜,是老丈應得的。”

    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的老者,扭頭看去卻見那位傳說中的冠軍侯,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看着身前那猙獰龍首噴出的灼熱氣息,老者身形一顫,眼神中閃過一抹恐懼。

    腳下小退一步,差點絆倒。

    好在這時,一股柔和有如暖陽的無形之力,不但穩住了他的身形,更是順勢幫他溫暖了身子。

    “因爲這是令郎用命換來的。”

    摘下面甲的韓紹,面冠如玉,金質玉相,宛如上古神庭裏走出的神尊。

    說話間,翻身下馬的韓紹,上前親自爲老者撣去了肩上的積雪。

    而後將身後的戰袍大氅解下,披覆在老者身上。

    等做完這些之後,韓紹這才後退兩步,雙手抱拳,向着老者躬身一拜。

    “老丈當珍重,勿負了令郎一番死戰的拳拳孝心。”

    被他這般舉動驚住了的老者,目光失神間,竟然忘了該如何反應。

    後續跟在韓紹身後的千餘精騎,終於策馬趕到。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只聽得一聲沉穩的斷喝。

    “陷陣營!禮!”

    下一刻。

    那千餘饒過人羣出現在慰靈碑下的精騎,驟然翻下馬。

    向着老者抱拳躬身一拜。

    在場所有鎮遼百姓看着這沉默肅然的一幕。

    無人能形容此刻眼前這一幕帶給他們的深深震撼。

    後面陸陸續續湊過來的那些百姓,更是如此。

    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這些平日裏眼高於頂的軍中武人,竟然有一天會向着一名普通老者抱拳執禮。

    那位新晉冠軍侯甚至還親解戰袍,披覆在老者身上,爲之遮風擋雪。

    如此敬重的舉動,讓所有在場百姓一陣默然。

    隨後似乎也被這種情緒所感染,不管是先來的,還是後至的。

    全都用各自的方式,向着慰靈碑下的老者,執禮甚恭。

    “這……”

    身披戰袍大氅的老者,昏暗的老眼望着眼前這做夢也沒幻想過的一幕。

    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回首看了一眼碑文上那個往日一直掛在嘴邊的人名,忽然老淚縱橫。

    冠軍侯說得對,這是老兒應得的。

    因爲這是吾兒用命換來的榮耀!

    咱斷然不能讓吾兒丟臉。

    ‘對,不能讓吾兒在九泉之下,讓袍澤取笑……’

    想到這裏,老者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一股力量。

    那具早已被歲月消磨得佝僂的身軀,一點一點挺直。

    而後哆嗦着嘴脣,上前將那位平日裏只能遠觀仰望的冠軍侯,虛扶而起。

    “冠軍侯請起。”

    “諸位請起!”

    強行挺直身軀的老者,顫抖的聲音於寒風中響起。

    “今日這一拜,小老兒就替吾兒愧受了!”

    “其實說起來,吾兒不過軍中一普通小卒……”

    “送來撫卹的文吏說,他也沒立下啥功就死了。”

    “小老兒也不知道他怎麼死的,死前作戰勇不勇猛,是不是真能當得起你們這一禮……”

    “可既然他已經死了,這一禮小老兒就替他受了。”

    “反正就算折壽,折的也是小老兒的壽。”

    老者這話帶着幾分自嘲與說不出的悲涼。

    戰場上一個衝鋒,小卒一茬一茬的死。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還沒有來得及立下什麼功勳,就死了。

    死前籍籍無名。

    死後同樣也是。

    除了家人記得某年某月,家中有人亡於某戰。

    誰會記得?

    有時候想想,活着的人不免也感到迷茫。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若是連這名也留不下,是不是太過不值得?

    可現在不一樣了。

    有了身後這慰靈碑,可承祭拜,可受香火,也算是有了一番死後哀榮。

    銘記於後世。

    老者抹了把被寒風吹冷的熱淚,面帶欣慰。

    而聽到他這話的一衆鎮遼城百姓,心中也是有所觸動。

    只是一個沒有立下功勳的普通小卒,竟然能獲得如此殊榮。

    甚至引得一尊第六境的頂尖強者,當朝徹侯對其老父執此大禮。

    不管怎麼樣,那小卒就算是死了,也該是值了吧。

    人羣中有些身具修爲的百姓,忽然眸光閃動。

    竟然因此生出幾分想要從軍的衝動。

    畢竟人總是喜歡以小見大的。

    那位冠軍侯以徹侯之尊,做到這一步,想來定然是個愛惜士卒的將領。

    不會讓他們輕易送命。

    此外,還有這眼前的慰靈碑。

    有心中熱血未滅的年輕武修,甚至感覺若是有一天將自己的名號,鐫刻在碑座之上。

    供後世諸人瞻仰、祭拜,或許也不錯的樣子。

    而就在一衆百姓因爲剛剛那一幕而思緒紛飛的時候。

    忽然聽得遠處傳來一聲更讓他們心神震動的呼喝。

    “鎮遼諸中郎將,至!”

    “鎮遼天字營諸將,至!”

    “鎮遼地字營諸將,至!”

    “鎮遼……”

    一道道堪稱連綿不絕聲振寰宇的呼喝,震驚得無數百姓一陣失言。

    等到看到遠處那一陣穿過漫天風雪,陸續策馬而來的身影,更是張大了嘴。

    因爲眼前這些聯袂而至的身影,無一不是他們平日就算是想見都難得一見的軍中巨擘。

    特別是那些策馬走在最前面,身上散發着恐怖氣機的中郎將。

    要是他們沒有猜錯,這些鎮遼軍將應該全都是踏足法相金身境的頂尖大能!

    足以在某些宗門中稱宗道祖的強大存在!

    而就在一衆百姓下意識屏息凝神的時候,那些領頭的中郎將忽然哈哈笑道。

    “咱們這位侯爺,倒是個心急的。”

    “竟然搶在我們這些老家夥前面來了。”

    “不錯,咱們侯爺身份如此尊貴,竟然勞駕侯爺等候咱們這些老家夥,失禮失禮!”

    一衆老家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着。

    韓紹聞言,心中失笑。

    頓時知道這些老家夥是在怪罪,前些天自己將他們上門拜見的門人掃地出門的事情。

    是的,這些老家夥背後也一樣有家族。

    說白了,以他們的修爲和地位,只要年歲一漲,其延續血脈的子嗣,就算成不了世家,也能成就一方士族了。

    所以說世家、士族就是這樣,你中有我,我中有伱。

    一時半會,並不是那麼容易理清的。

    只是韓紹暫時也不想着手理清這其中的關係,以免引起某些人的猜忌。

    被拖入無盡的麻煩中,難以脫身。

    於是韓紹不鹹不淡地上前跟他們寒暄幾句,便沒有深入交談。

    倒是對着天字營諸將抱拳施禮道。

    “說起來,本侯尚未謝過幾位軍中前輩的慷慨解囊,倒是本侯的失禮了。”

    見韓紹封侯之後,依然以軍中晚輩自居。

    天字營諸將心中微微舒坦。

    可眼看這廝哪壺不開提哪壺,頓時一個個黑了臉。

    特別是看到那些本該屬於他們麾下的精銳,正遵從他韓某人的號令,開始在四周維持起秩序來。

    那感覺就別提了。

    那啥……目前犯?

    總之,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不過那些地字營的主將,就沒有他們這些複雜的心思了。

    畢竟他們又沒想着去搶這位冠軍侯的人,冠軍侯也沒搶他們人。

    雙方不但素無怨仇,反而因爲定北城一戰,他們還欠着這位冠軍侯的人情呢。

    於是一個個笑着跟這位新晉冠軍侯打着招呼。

    順便也看看天字營那些老東西的笑話。

    一陣見面寒暄笑談之後,除開韓紹之外的鎮遼軍諸將,終於將目光望向了身邊高大的石碑。

    看着石碑的碑座處密密麻麻寫着的人名,他們也沉默了下來。

    特別是地字營諸將。

    歷來大戰慘敗,相較於精貴的騎軍,步卒向來損失更大。

    這一次,同樣也是如此。

    別說是普通士卒了,那寫在碑座最上方的幾個人名,正是地字營的幾位前主將。

    “腌臢畜生!必報此仇!”

    有人失態怒罵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罵那些烏丸蠻狗。

    還是那些在背後捅他們一刀的朝廷狗官。

    不過罵完之後,忽然有人衝着韓紹感激道。

    “多謝冠軍侯了。”

    這世上是有文廟和武廟的。

    但能進其中享受香火供奉的,無一不是歷朝歷代功勳卓著的頂尖人物。

    之前他們還真沒想過,可以用這種方式祭奠亡於戰陣的袍澤、士卒,乃至曾經的上官。

    可這位冠軍侯卻是想到了。

    不但想到了,還真讓落到了實處。

    因此這一刻,就連對韓紹頗有微詞的那些天字營主將,也對韓紹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要承韓紹一份情。

    除了爲那些陣歿的袍澤,也爲他們自己。

    有句老話說得好,將軍難免陣上亡。

    要是哪天他們自己也不幸陣亡。

    有這麼一塊慰靈碑在,自己臨死前或許也能更坦然一些。

    除了死後能享受一番哀榮和香火外。

    還有一絲看似看不見摸不着的實際利益在。

    那就是在自己死後,萬一因此讓家族失去庇護,也能憑藉着石碑留名,讓那些暗中覬覦的人,不敢輕易動手。

    否則不但難掩悠悠衆口,做得太過分的話,更是相當於與整個鎮遼軍還活着的人爲敵。

    這就是【名】的其中一重作用。

    這一點,不但他們看出來了。

    甚至就連四周那些被動靜吸引過來的,越來越多的鎮遼城中百姓,也隱約看出來了。

    說個最簡單的道理。

    鄰里吵架拌嘴,若是其中一方說出‘吾家XX,慰靈碑留名!’

    不說立馬心生敬畏。

    肯定也會氣弱三分。

    不過有些東西終究是需要時間去顯現。

    這一刻的大多百姓,目光和注意力還是放在了那些慰靈碑近處的那些大人物身上。

    只是就在這時,人羣的後面卻是忽然傳來一陣頗爲難以置信的驚呼。

    “快看那邊!那是……”

    這話出口。

    前面那些人本以爲是某些想要擠到前面,而耍的小把戲。

    可是沒想到的是,下一刻虛空便傳來一聲沉喝。

    “鎮遼將軍,至!”

    “鎮遼長史,至!”

    聽這聲沉喝,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些鎮遼軍將全都一陣訝異。

    他們沒想到公孫度竟然也來了。

    就連韓紹也是如此。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鎮遼將軍公孫度,其人性情孤傲,一生縱橫遼東,未嘗一敗。

    這一次的草原慘敗,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都對他打擊很大。

    真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一段時間來,他們的大將軍沉默了許多。

    本就威嚴冷硬的臉上,更是很久沒見到笑容了。

    所以包括韓紹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在這塊對公孫度來說近乎於恥辱的慰靈碑建成後。

    他竟然真的親自前來了。

    所以當看到遠處那一襲白甲白馬的身影,在衆人簇擁下來策馬而來的時候。

    慰靈碑前的鎮遼諸將不禁有些訝異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可那些鎮遼百姓卻沒有多少複雜的心思。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相較於韓紹這個虛無縹緲的當朝徹侯。

    公孫度在他們眼中,卻是實實在在主宰一切的【鎮遼王】!

    “真是大將軍!”

    整個鎮遼軍上下,全軍尚黑。

    唯有公孫度尚喜穿白!

    個中原因,暫時不表。

    不過也正是如此顯眼的特徵,這些鎮遼百姓就算沒有真的親眼見過公孫度,也能一眼對上號。

    “果然是大將軍來了!”

    “錯不了!就是大將軍!”

    一衆鎮遼城百姓神色激動。

    望向那道策馬而來的白色身影,宛如在看一尊在世的神明。

    這一點,除了公孫度本身第七境武道真仙的強絕修爲外。

    更因爲這巍巍鎮遼城,本就是因公孫度而生,因公孫度而建。

    凡俗之輩一生雖短。

    可在他們老之將至時,還會記得當初那白馬將軍,縱橫無敵,威震遼東的雄姿英發。

    還會將之講述給子嗣聽聞。

    而後不知不覺地將這份獨屬於公孫度的印記,牢牢地鐫刻在這鎮遼城之上。

    只要公孫度不死,這份印記當永恆不滅!

    所以當公孫度一身白甲,身胯宛如天馬的神駒踏臨之時。

    下一刻,在場所有鎮遼軍將瞬間單膝跪地。

    “拜見大將軍!”

    所有鎮遼百姓雖然姿態不一,卻是同樣放聲高呼。

    “拜見大將軍!”

    這一刻,若不是真的身處其中,你甚至很難想象如此衆多的人,齊聲高呼同一句話的場景。

    那是一種就連寰宇也要實實在在震動三分的震撼。

    那是一種人心匯聚之下,衆志成城的厚重。

    此時此刻,身處其中的韓紹,唯一想到的一個詞語。

    那便是——威望!

    巨大的威望!

    與之相比,自己在那陷陣營中樹立起的那點威望。

    雖然可能會更加深刻、牢固一些。

    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因爲這完全已經跨入一個領域,這是一種勢!

    一種想要成就大事,必須具備的堂皇大勢!

    而這恰恰是韓紹所從未感受過,更別提擁有過的東西。

    四周皆跪,唯有韓紹一人拱手行晚輩禮,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道白甲白馬的身影。

    看着他勒馬趨行,那雙深邃孤傲的目光掃過四周,口中淡淡道。

    “今日本將只爲祭奠我鎮遼兒郎而來。”

    “免禮,起來吧。”

    韓紹跟着所有人口中稱謝,默然起身的那一刻,耳邊忽然傳來李文靜戲謔的聲音。

    “冠軍侯,可有什麼感悟?”

    聽聞這話,韓紹頓時知道剛剛自己那般神態變化,被這老狐狸瞧了個正着。

    於是垂目失笑,也不遮掩地直言道。

    “大丈夫當如是哉!”

    李文靜聞言,呵呵一笑。

    只是就在韓紹以爲這話到此爲止,沒有下文的時候,卻見李文靜似乎傳音跟公孫度嘀咕了什麼。

    果然下一刻,便見公孫度扭頭看向自己,眼神意味深長。

    片刻之後,傳音道。

    “汝當勉之。”

    ……

    抱歉,昨天夜裏鴿了,怎麼說呢,以後類似這種‘就睡十分’的想法,還是不能有……就跟‘只是一個屁’一樣,都是自己騙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