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都!武人!巍巍高樓上!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四月花黃字數:6050更新時間:24/06/28 18:45:54
    天字十營,每營五部二十曲,合計萬騎。

    都是鎮遼軍多年積累下來的家底。

    只可惜這一戰損失太大了,不少部、曲都被打殘了。

    有些甚至成建制的沒了。

    經過如此血腥殘酷的大浪淘沙。

    如今還活着的,雖然不一定是當初軍中的最強者。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百戰精銳。

    也是接下來各個字營,迅速恢復戰力的根本。

    這樣的存在,別說是張口就吐出去這麼多了,就算只是一個,都足以讓這些老家夥肉疼不已。

    想到自己被那小子一通迷魂湯灌下來,竟然又主動送出去三十騎。

    剛剛那狂拍大腿的癸字營主將,整張臉頓時掛上了痛苦面具。

    “那小子不地道啊!”

    先是一副囂張跋扈、睚眥必報的態度,讓他們以爲他只是個年少得志,卻沒有多少複雜心思的小輩。

    從而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後來又是一套連綿不斷的組合拳,很快便讓他們這些自認精明的老家夥落入了他的轂中。

    稀裏糊塗地就讓他擺了一道。

    那可是三十騎啊!

    一想到剛剛酒宴上自己打腫臉充胖子,一副你小子不要也不行的樣子。

    在場這些各自營的主將一張老臉,臊得通紅。

    “沒想到啊!咱們這些老家夥終日打雁,最後卻讓雀兒啄了眼!”

    “是啊,後生可畏吾衰矣!”

    這一刻被寒風一吹,徹底冷靜下來的他們,回想起酒宴上的一幕。

    心中直感覺背後陣陣發涼。

    以退爲進、扮豬吃虎、悲情牌、苦肉計……

    這一連串毫無痕跡的套路下來,換誰不迷糊?

    只是這個時候除了硬着頭皮認栽,後悔也已經晚了。

    只能在心裏暗罵。

    年輕人不講武德!

    竟然來騙、來偷他們這些老人家!

    他們大意了!不但沒有閃!還一頭栽了進去!

    這好嗎?這不好!

    可罵着罵着,他們忽然一個沒忍住,自己就笑了。

    也說不上是被氣笑的,還是自嘲。

    不得不說,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年輕人了。

    不但天賦卓絕,修爲奇高,就連心思城府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與之相比,自家那些曾經引以爲傲的家中後輩,就彷彿那螢蟲之於皓月。

    好像一下子就平庸如草芥了起來。

    “真是不簡單啊!”

    某位字營主將感慨一聲。

    可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明顯說了一句廢話。

    真要是簡單的。

    怎麼可能以區區三百人,在草原腹縱橫數千裏,毫髮無損地殺了一個來回?

    又怎麼可能引得將軍府那位大娘子,青睞如斯?

    “算了,反正也是咱鎮遼軍的人,繞來繞去,肉也是爛在自家鍋裏……”

    這般無奈地自我安慰一聲。

    衆人想想也是,心中終於舒服了一點。

    隨後下意識回望了身後的鎮北樓一眼,不免想得多了一些。

    大娘子跟神都那位姬家子的事情,就連下面的士卒都有所耳聞。

    他們自然知道得更多一些。

    如今眼看這位無論天賦才情還是容貌都堪稱卓爾不羣的韓司馬,突然冒了出來。

    不但沒有什麼不滿與愁緒,反倒是顯得有些樂見其成。

    說到底他們這些邊軍軍將,已經早就不信任神都,甚至不信任大雍姬氏了。

    這麼多年來,幽州兒郎困守這苦寒之地,眼神熱切地遙望那片宛如天宮的神都一年又一年!

    也期盼了一年又一年!

    可神都呢?

    不但從來沒有真正看過他們一眼,給過他們一個直入青雲的機會!

    有的只有猜忌、忌憚!

    有的只是打壓、防備!

    甚至是那些上不得檯面的算計與迫害!

    這麼年下來,他們的心早就冷了,也寒了!

    特別是這一次草原之戰的慘敗,讓他們就連心中最後一點光芒,也徹底消散了。

    看向那座神都的目光,也從原本的熱切,化作了如今的冰冷,乃至仇恨!

    可以說,若不是還忌憚、敬畏大雍姬氏鎮壓人間數千年的強大力量與威懾。

    某些性情火爆的軍將早就暗中串聯,慫恿着公孫度掀翻了這天地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將他們幽州貴女嫁到神都,就算是從情感上講他們這些幽州土生土長的武人,也接受不了。

    只會感覺到屈辱!

    所以眼下的他們心中只希望那位韓司馬,能夠爭點氣。

    替他們幽州武人爭點氣!

    若是他最後真能跟大娘子成了,那事情還好說。

    幽州,終究還是他們幽州武人的幽州。

    若是沒成,就不大好說了。

    難保神都某些賊鳥廝會藉着這場婚姻的機會,將爪子伸進幽州。

    到時候怕又是一番不忍言的腥風血雨……

    想到深處,這些天字營的主將彼此對視一眼。

    然後相視一笑。

    與之相比,區區百十騎的損失,似乎瞬間就算不得什麼了。

    畢竟說來說去,終究還是那句話。

    ‘只要肉還爛在自家鍋裏,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

    人心就像是一杆刻度精確的標尺。

    敵我、親疏,都在這杆標尺的衡量下,顯現得明明白白。

    就像是此刻的鎮北樓中,隨着酒宴散去。

    幾位天字營主將提前離開,一衆還未離去的陷陣營將士,頓時放開了手腳。

    又是圍着韓紹一陣笑鬧之後,見天色不早了,才心滿意足地跟着李靖等人返回營地。

    臨走前,韓紹拍了拍李靖的肩膀,道了一聲。

    “辛苦你了。”

    這些天韓紹當了甩手掌櫃,將陷陣營裏裏外外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了李靖。

    等到事後聽李靖一番陳述,才知道有些事情有多麻煩。

    對此,李靖自然是連道不辛苦。

    甚至還爲韓紹對自己的信重感激不已。

    畢竟若不是將他當成真正的心腹,又怎麼可能將這些看似繁瑣,實則頗爲重要的事情交給他李靖?

    見李靖一臉士爲知己者死的表情,韓紹一面在心中暗道慚愧,一面搖頭失笑道。

    “你我之間無需如此,還是那句話,伱信我,我信你。”

    這話出口。

    李靖不禁想到當初那晚,韓紹找到自己的那一幕。

    一時也有些感慨。

    於是重重一抱拳道。

    “靖,此生銘記司馬恩澤!願爲司馬效死!”

    韓紹聞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目光掃過包括馮參、齊朔、趙牧三人在內的一衆陷陣營將士,沉聲道。

    “以後李靖就是本司馬的副將!”

    “我不在,營中諸事,李靖自可一言而決!”

    “可有人不服?”

    聽到韓紹突然說到這個,衆將士卻是沒有絲毫的意外。

    畢竟韓紹對李靖的信重,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從草原的那一路征戰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讓李靖處置了。

    回到鎮遼城之後,更是大小事情都交給他。

    如今不過是趁此機會,給李靖一個名分而已。

    所以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就齊齊抱拳道。

    “見過李副將!”

    副將,非將。

    韓紹隨口封的這個‘副將’,確實也只是一個名分而已。

    陷陣營屬於鎮遼軍別部,說白了就是編制之外的存在。

    所以並沒有正軍中該有的正式定員、屬官,很多東西自然就自由得很。

    一通見禮之後,馮參大大咧咧地嚷嚷道。

    “李副將高升了!回頭定要慶賀一番!”

    哼哈二將之一的齊朔,這次出奇地沒有頂老冤家的嘴,而是瞬間接話道。

    “是啊!咱們以後也算是李副將手下的兵丁了!”

    “要想讓我們賣力,不請酒怎麼行?”

    這哼哈二將一說完,頓時讓原本有些嚴肅的氣氛,瞬間輕鬆起來。

    衆將士哈哈笑着,讓李靖請客。

    要求不高,就在隔壁的杏花樓請他們喝一頓就行!

    對此,李靖無奈苦笑。

    說實話面對韓紹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舉動,說不高興肯定是假的。

    但隨之而來感受到的那份沉重責任,卻讓他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只是見到韓紹隨後投來鼓勵的目光,他終於振奮了幾分精神。

    難得拋卻了原先的穩重,豪邁道。

    “好!回頭等下次旬假,李某定與你們不醉不休!”

    又是一陣歡快地大笑之後。

    李靖終於帶着將士們回營了。

    按照慣例軍規,鎮遼軍平日裏是不允許無故出營的。

    只是有他們韓司馬的面子在,李靖只是向將軍府有司遞了個條子說明了一下,就得到了應允。

    所以今日算是特例。

    回去的路上,正微微出神,想着心事的李靖,忽然聽得身後的趙牧道了一聲。

    “我會盯着你的,李副將……”

    李靖回首望了這位從草原上趟過一路屍山血海的袍澤。

    剛剛衆人恭賀的時候,唯獨趙牧沒怎麼吭聲。

    李靖原以爲他是因爲心中有點不服氣,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此時聽到他這話中有話的樣子,李靖才回過味來。

    淡淡哂笑一聲後,李靖自無不可地迴應道。

    “趙軍候自便就是。”

    說着,李靖沒有停頓地又補了一句。

    “若是日後,靖舉止失當,有負司馬信重之恩澤……”

    “趙軍候自可斬下吾首,奉於司馬當面!”

    “靖感激不盡。”

    聽聞這般擲地有聲的話音,趙牧定定地看了李靖一陣。

    小半晌之後,終於展顏一笑。

    “恭喜李副將。”

    ……

    鎮北樓上。

    韓紹看着眼前空蕩蕩的廳堂,一時間竟生出幾分繁華落盡的唏噓之感。

    直到看到公孫辛夷搖曳着窈窕的身姿,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才感覺這方世界重新生動起來。

    視線中的女子,面容絕色,白皙而明豔。

    雖然一貫清冷的神色,讓這份明豔彷彿被籠上一層霜冷的色彩。

    甚至就連她走路的姿態,也沒有尋常女兒家的柔軟與婀娜。

    反倒是顯得鋒芒畢露,給人一種凜然不可犯的疏離感。

    可恰恰是如此,卻也讓她整個人似乎具備着一種尋常女子沒有的獨特魅力。

    用另一個世界的話來說,就是極具視覺衝擊力。

    一陣目眩神馳的心旌搖曳間,公孫辛夷在韓紹身邊跪坐而下。

    “看我做什麼?”

    韓紹笑道。

    “自家婦人看看又有什麼打緊?”

    公孫辛夷耳垂微紅,不滿道。

    “慣會胡言亂語,我何曾嫁與你?”

    韓紹搖頭,笑着肯定道。

    “緣分天定,早晚的事情。”

    韓紹這一句‘緣分天定’,不禁讓公孫辛夷微微怔了神。

    想到當初,她與韓紹戰場相識。

    初始只覺得此人傲慢且不知禮,甚至還懷疑過他的來歷。

    後來一番糾纏之後,不知怎的,竟然此獠鑽進了心,沁入了神魂。

    再也摘落不去。

    如此想來,似乎這一句‘緣分天定’,確實極爲貼切。

    只是……又是天命麼?

    若是這也是天命,當年那位母族老祖給自己批的那番命格,又該如何解釋?

    太陰坐命,有鳳來儀。

    這或許對於普通女兒家,會覺得榮耀自傲。

    可這麼多年來,公孫辛夷卻只覺得這是一副再沉重不過的枷鎖。

    鎖死了她的命運,也鎖死了她的未來。

    讓她不得超脫。

    見公孫辛夷出神,韓紹問了一聲。

    “在想什麼?”

    語氣平淡。

    就像是多年的老夫詢問家中老妻。

    這一聲出言,頓時喚過了公孫辛夷散亂的心神。

    定定地看了韓紹一陣。

    眼前的男子,面冠如玉,眉角飛揚。

    就算是這世間最挑剔的女子,就算是面上再是表現得有多不屑。

    心中怕是也免不了驚歎一聲‘好皮囊’!

    ‘難怪那婉娘……抱死了不放手!’

    這般在心中腹誹一聲,公孫辛夷在韓紹杯中添了酒水。

    然後在韓紹愕然的目光中一飲而盡。

    壓了壓躁動的心神後,公孫辛夷忽然拉起了韓紹的手。

    韓紹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反抗。

    任由她拉着自己飛身而起,很快便越過這鎮北樓的層層樓閣,扶搖而上。

    直到就連那鎮遼城的高大城牆也落在了腳下,才頓住了身形。

    腳踏實地的那一刻,公孫辛夷語調生硬而清冷地道。

    “你們退下吧。”

    下一刻便聽到虛空中傳來數聲迴應。

    “喏。”

    韓紹聞聲,順勢掃了一眼【小地圖】。

    見圖中三個綠色的小圓點,消失在四周。

    不免在心中感慨了一聲,世家底蘊的深厚。

    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畢竟這處能夠一眼俯瞰整個鎮遼城的地方,又怎麼可能無人坐鎮?

    所以韓紹倒也沒有露出什麼吃驚的表情。

    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身邊的公孫辛夷,不知道她搞什麼名堂。

    面對韓紹的疑惑,公孫辛夷先是鬆開他的手。

    而後手中似乎掐了個指訣,頃刻間一道無形的屏障,快速在這處高聳樓閣之上延伸而出。

    韓紹用神念感受了下,不禁有些訝異道。

    “陣法?”

    這次輪到公孫辛夷驚訝了。

    “你知道陣法?”

    裏寫爛了的東西罷了。

    只是在現實中,韓紹還是第一次見。

    韓紹聞言,嘴角一抽。

    只能含糊其辭道。

    “書上見過,也聽人提過一嘴。”

    “覺得有點像而已。”

    聽聞這話,若是換做以往公孫辛夷,肯定要狐疑一陣。

    只是現在她卻也沒有多想。

    說白了,當你不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就算他表現得再好。

    也是全身破綻。

    可當你面對一個足以讓你不惜一切付出的人。

    這些細枝末節就全都不重要了。

    公孫辛夷此時便是這般心態,見韓紹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

    甚至替他解釋道。

    “這是當年兩位墨家和陰陽家的前輩聯手佈置的。”

    “只可惜陣紋太過繁複、條件太過苛刻,靡費也太大。”

    “所以無法用於戰場之上,也沒辦法時常開啓。”

    看着公孫辛夷有些惋惜的表情。

    韓紹莞爾一笑,正準備收回神念,忽然神色一愣。

    【窺得陣法:三才殘陣】

    【被動:陣法操控(已激活)】

    好傢伙!

    竟然還有意外之喜?

    韓紹的神色變化一閃而逝,公孫辛夷也沒有在意。

    只是在開啓完陣法之後,定定地看着韓紹,然後幽幽問了一句。

    “你想當人皇嗎?”

    巍巍高樓之上。

    公孫辛夷這話聲音雖輕,可由於陣法的效用,阻隔了樓閣上呼嘯而過的寒冷北風。

    所以依舊清晰無比。

    只是韓紹還是有種恍惚中聽錯話音的感覺。

    訥訥地看了公孫辛夷一陣,似乎想從她的神色變化中,看出她是否跟當初的自己一樣‘罹患腦疾’。

    然而讓韓紹無奈的是,此時的公孫辛夷眼中只有淡淡的平靜與堅定的認真。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在這個君權至上的世界。

    有些事情別說是說,就算是想,也是一種罪!

    罪不容誅、罪不可赦的彌天大罪!

    要是傳出去,大雍姬氏哪怕還有一口氣,也要將之誅殺!

    因爲皇道唯一。

    世間最獨!

    公孫辛夷緩步走上前,依偎在韓紹懷中,傾聽着韓紹甲冑之下的心跳變化。

    “你怕了?”

    聽到這短短的三個字,韓紹一時無言。

    說怕吧,好像這個……真沒有。

    說出來不但丟面子,還虛僞。

    但要是直言說自己不怕。

    豈不是一下子暴露了自己天生的一副反骨?

    不能夠啊!

    韓某,大雍大大的忠臣來着!

    只是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片刻之後,很少露出笑容的公孫辛夷,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果然是個天生的逆賊……”

    ……

    神思混沌,晚上就這一章吧,明天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