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韓某人的心眼!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四月花黃字數:6533更新時間:24/06/28 18:45:54
    一連三天,韓紹早出晚歸,都在忙活這件事。

    韓紹也聽了三天那些陣歿將士家屬的哭喊聲。

    心中積累的負能量,甚至讓他生出幾分想要殺人的衝動。

    韓紹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戰場上遺留下來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不過好在他有婉娘的撫慰。

    少女的溫柔和一顰一笑,似乎總能不着痕跡地撫平很多東西。

    煩惱、憂愁、暴躁……

    “今天又要去?”

    一大早就從家中趕來的姜婉,替韓紹做好了飯食後。

    又頂着嚴寒幫他打來熱水,爲他洗漱,爲他披甲。

    如此體貼入微的舉動,讓韓紹心疼、感動的同時。

    不免生出一股有種就這麼平平淡淡過下去,似乎也不錯的感覺。

    只可惜大爭之世,有進無退,不爭則亡。

    有些事情也只能想想罷了。

    看着姜婉有些擔心的樣子,韓紹笑笑。

    “做事當有始有終,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姜婉無奈。

    這幾天韓紹每次回來,她都見他臉色不太好。

    問了呂彥才知道當初戰場上的兇險與慘烈。

    特別是那一場被萬騎圍殺的一戰。

    姜婉聽得心都揪起來了。

    將士們的悍勇,那些可憐女子的烈性,無不衝擊着姜婉的心神。

    只是當她故作無意地問出那位公孫娘子在戰場上的表現時。

    呂彥明顯有些支支吾吾,只說‘大娘子其性甚烈,勇不可當’。

    姜婉見狀,也就沒有爲難他。

    她知道自己跟那位公孫娘子相比,很多東西都是比不了的。

    不過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一點她單從韓紹看自己的眼神,就能感覺出來。

    招呼着昨晚留宿的呂彥用完朝食之後。

    韓紹放下碗筷,站起身舒展了下身體。

    過來這麼久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跪坐的坐姿。

    一如他慢慢習慣和融入的這方世界。

    看着爲自己遞來布巾的姜婉,韓紹勸道。

    “不用這麼辛苦,再這樣下去,你可要將我養成廢人了。”

    姜婉淺笑。

    “外面的事情,我幫不上忙,能做的也就這麼點了。”

    韓紹搖頭失笑,便沒有繼續。

    等有了新宅子,僕婦、侍女這些自然也會配齊。

    自然就不用姜婉這般辛苦了。

    只是到時候……或許再想這般自由的與她親近,怕就有些難了。

    這或許也是一種得失之間的取捨吧。

    想到這裏,韓紹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

    深深看了眼身前的少女之後,便大步往外走去。

    院子外,已經做好準備的呂彥牽着戰馬,等韓紹上馬以後,才身形一閃坐上了自己的戰馬。

    韓紹看着自己這個貼身心腹,想了想便道。

    “抽個空,去城中武館找幾個身家清白的女子,替我照顧好她。”

    這方世界武道通神,武者遍地。

    就算是鄉野之間,也會一點莊稼把式。

    此外除了世家大族、地方宗門,城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傳道受業的武館存在。

    這些武館在官府造冊,受官府管轄。

    雖然大多底蘊不厚,沒什麼頂尖的強者。

    但能在像鎮遼城這樣的軍鎮大城中站穩腳跟的,基本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聽到韓紹這聲吩咐,呂彥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

    “喏。”

    只是韓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替我告訴他們,財貨上我會滿足他們。”

    “但要是出了問題……我會殺人的。”

    他在這方世界,真正在意的人不多。

    但每一個都很珍重。

    木蘭、婉娘,尤其重。

    聽到韓紹這番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裏,透露出來的血腥之意。

    呂彥卻是不以爲意,反倒是嘿嘿笑道。

    “咱辦事,司馬還不放心嗎?”

    “但凡主母出了什麼事,不用司馬開口,咱肯定是先去擰他們的腦袋,再擰了自己的腦袋。”

    呂彥一向很機靈。

    知道韓紹這般安排也只是防一些不開眼的蟊賊。

    真正強到一定的地步,又怎麼會不知道陷陣營韓司馬的威名?

    那可是定北城下兩尊蠻狗法相大能,以及不少元神境真人用鮮血澆灌出來的。

    韓紹見呂彥稱呼姜婉爲‘主母’,瞥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敲打道。

    “在外面別亂稱呼。”

    姜婉的名聲,是一方面。

    韓紹主要是怕這廝叫順嘴了,在公孫辛夷露了相,當面打了她的臉。

    到時候某人發起飆來,連帶着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吃瓜落。

    呂彥聞言,趕忙訕笑道。

    “放心吧司馬,咱知道輕重。”

    ……

    今天要去的那些將士家,除了路途稍遠外,倒也沒什麼特別。

    所以在想到今天正好是將士們歸營的日子後。

    韓紹想了想,還先去了一趟陷陣營的軍營。

    馬蹄入營的那一刻,見到韓紹的那些將士,頓時激動道。

    “司馬!司馬回來了!”

    “見過司馬!”

    “快給咱司馬牽馬!”

    韓紹見狀,麪皮不禁一抽。

    媽的!

    不過三天而已。

    怎麼搞得跟多久沒見一樣!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還是韓紹從戰場上醒來後,第一次跟這些夯貨分離這麼長的時間。

    一時間竟也有些想念。

    笑罵了幾句後,突然有將士眼珠子一轉,當即叫嚷道。

    “司馬,你答應咱們的酒宴,什麼時候兌現啊!”

    “卑職我左等右等,好像沒個動靜啊!”

    這話說完,頓時引得不少將士起鬨道。

    “是啊!司馬!你不會是想耍賴吧!”

    只是很快便有人沉着臉,呵斥道。

    “休要在司馬面前放肆!”

    “咱司馬可能只是忙忘了,咱們這一提醒,他肯定就想起來了!”

    說着,剛剛還沉着臉訓斥別人的那廝,立馬衝韓紹舔着臉笑道。

    “司馬,伱說是吧?”

    看着這幫賊鳥廝一唱一和的樣子。

    韓紹苦笑。

    “我就知道你們這賊鳥廝沒安好心!”

    “虧我還以爲你們是想我想的,原來是惦記我的酒宴!”

    話音一落,頓時引得衆將士哈哈大笑。

    韓紹瞪了他們一眼,見沒個怕的,只能無奈道。

    “行了!別他媽瞎嚷嚷了!”

    “老子什麼時候答應你們的事情,沒做到過?”

    確實。

    與自家司馬相識的一路來。

    他們的司馬就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這也是他們此刻敢當着韓紹的面,肆無忌憚開玩笑的底氣所在。

    果然下一刻,便見他們的司馬故作肉痛道。

    “晚上!包下鎮遼城最好最貴的酒肆!”

    “不醉不歸!”

    聽到這話,衆將士的情緒頓時越發高漲起來。

    “謝司馬!”

    “司馬果然是誠信君子!”

    “不錯!司馬一口唾沫一個釘!真當世偉丈夫也!”

    陣陣不要臉的阿諛奉承,有如雨點一般不要錢地砸來。

    韓紹生怕這些混賬情緒激動之下,喊出什麼‘司馬萬壽無疆’之類的蠢話。

    趕忙撇開衆人,將李靖找來。

    事實上早在韓紹進入營地的那一刻,李靖跟馮參等人就守在了一邊。

    見韓紹招呼自己,便快步上前,簡單地將這三天的事情,粗略地講了一下。

    其實本沒什麼好說的。

    主要是跟將軍府各司各衙一些對接與留檔上的瑣事。

    畢竟陷陣營是戰場之上,由一夥潰兵臨時組建的。

    兵員名冊、修爲境界、兵甲戰馬,這些東西都要重新造冊、留檔,以便日後調閱。

    唯一有些麻煩的事情就是。

    那些他們這些人原先歸屬的字營上官,一看他們這些人如今的修爲。

    一個個的眼珠子都紅了。

    咬死了也不放人!

    媽的!

    三百多最低先天境的大修士啊!

    放到各字營,最低也能做個統率五百人的曲軍候!

    怎麼?你陷陣營是天上的天兵天將啊?

    一口吞下這麼多強者,你咋不上天!

    只是就在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各字營主將,舔着臉親自上門做將士們思想工作的時候。

    卻一臉挫敗地發現,這些傢伙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般。

    表面客客氣氣,但與老東家毅然決然‘分手’的語氣,卻是堅決無比。

    引得那些急眼了的老家夥,氣急敗壞地怒罵道。

    “你他媽是不是蠢貨!放着曲軍候、乃至一部校尉不做!”

    “偏偏要當個小卒、伍長!什長!”

    “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要知道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軍中,官職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俸祿、財貨。

    還代表着各自對應的修行資源與武道功法。

    就比如一曲軍候,甚至有機會能向法相金身境的將官們求教,一解修行路上的困惑。

    這樣的待遇,常人就是想求也不來啊!

    只是聽聞這話的那些將士,面上一臉羞愧,心底卻是不屑一顧。

    開玩笑!

    且不說,他們跟司馬一路屍山血海、同生共死結下的情義。

    單說他們自己。

    沒有人不知道自己如今這一身修爲,到底是怎麼來的。

    那可是司馬親手賜下的造化!

    要是別人稍稍引誘一下,他們就背叛了他們的司馬,他們還他媽是人嗎?

    而眼看這些臭石頭不開竅。

    那些急得嘴角撩火泡的天字營主將,猶自不甘心。

    一個個搬靠山的搬靠山,說人情的說人情。

    很快便將官司打到了將軍府。

    只是大將軍公孫度的面,還沒見到。

    便被長史李文靜一句話堵了回來。

    看着眼前一衆情緒洶涌,滿臉不服的天字營主將,以及各自原本從各字營走出去的將官。

    李文靜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而後用一臉愛莫能助表情地問了一句。

    “這種事,你們不應該跟那位韓司馬商量嗎?”

    “只要他能鬆口,這事情應該不難處理吧?”

    這話說完。

    在場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額,話是這樣說。

    但是事情這麼做,好像不太妥當……

    要說以軍職論,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通通碾壓區區別部司馬。

    可要以修爲論,在場各自營的主將,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夠格!

    媽的!

    這傢伙在鎮遼軍就是一個奇葩啊!

    自己這些人跟那位韓司馬搶人,明擺着就是要肢解、瓜分陷陣營。

    這換做任何一個有脾氣的人,怕是都要急眼。

    更何況現在軍中都在傳言,那廝脾氣本來就不太好。

    性子一上來,那張狗臉說翻就翻。

    誰來也不好使!

    傳言就連當初跟在他身邊一起深入草原的大娘子,有時候都要看他臉色行事。

    面對這樣一個狠角色,誰又能不犯怵?

    真要是把對方惹急了,打上門來,將自己這個堂堂一營主官吊起來抽上一頓。

    自己也沒臉見人了。

    如今這般鬧騰,也只是想着法不責衆。

    姓韓的那廝,總不能抽遍整個鎮遼軍吧。

    嗯,不會吧……

    想到這裏,一衆主將麪皮抽動了一下,趕忙將求救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靠山。

    可沒想到一衆法相金身境的將官,此刻比他們還要尷尬。

    且不說那姓韓的小子,跟大娘子不清不楚的關係。

    單說他們在定北城受過那小子的恩惠,自己就拉不下臉來,真跟那小子作對。

    一句話,看在過去香火情的份上,幫忙站個臺可以。

    要他們真個出頭得罪人,那肯定門都沒有。

    媽的!

    你們怕捱打,老子就不怕嗎?

    但憑那小子定北城下,當場斬殺兩尊蠻狗法相幹淨利落的表現。

    他們中很多人就自問不是那個妖孽後輩的對手。

    這要是被人打上門,一頓收拾。

    自己這個老家夥,也別活了。

    羞也羞死了!

    念頭倏忽轉過間,面對一衆後輩的灼灼目光。

    他們趕忙道。

    “要不就算了吧……”

    有人開了個頭,瞬間就有人就坡下驢道。

    “是啊!是啊!都是軍中袍澤,不要傷和氣!”

    更有人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不錯!人家韓司馬也很難的!”

    “有時候也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這麼多年,將士的修爲漲沒漲,有沒有跟麾下將士同甘苦,有沒有讓將士們……”

    巴拉巴拉一大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人家韓司馬很苦的,不要爲難人家。

    那些將士過去都是你們的麾下,如今都不願意跟你們了。

    要自我反省!

    說完之後,那法相境將官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等那些大能將官跑了,剩下的一衆各字營主將彼此大眼瞪小眼了一陣。

    見事不可爲。

    最後只能強忍着內心的憋屈、無奈和不甘心,轟然退散。

    很快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一大幫人,轉眼就作了鳥獸散。

    獨留一幫將軍府的官員、文吏,意味深長地看着虎頭蛇尾的一幕。

    這一刻,那位傳言中韓司馬的形象,忽然在所有人的心中立體起來。

    那就是……

    絕不可招惹!

    而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在心中打上這樣標籤的韓紹,在聽聞李靖的話後。

    表情不禁訝異了一下。

    他這幾天不是在忙那些將士撫卹的事情,就是窩在家中與婉娘你儂我儂。

    要不就是差點遭遇一場二虎相爭的修羅場。

    心驚肉跳還來不及,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波折。

    不過既然事情也已經過去了,自己也沒有必要死咬着不放。

    畢竟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想到這裏,韓紹一面讓李靖稍後去包個酒肆。

    隨後便帶着幾分惡趣味的表情,又吩咐道。

    “另外替我去給各字營的主將,送上一份請柬。”

    “就說本司馬以備薄酒,感謝他們這麼多年,對咱將士的照顧。”

    看着自家司馬咧着嘴,笑得很開心的表情。

    李靖張了張嘴,再一次對自家司馬的心眼,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只是這一次,他不殺人。

    他要誅心啊!

    想到那些天字營主將收到請柬的臉色,李靖苦笑應聲。

    “喏。”

    “稍後我就去辦。”

    韓紹聞言,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也不怕那些天字營主將不給面子。

    畢竟要是不給面子,下次他就該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了。

    袍澤歸袍澤,兄弟歸兄弟。

    那是戰場之上的事情。

    可這些狗東西回來就捅老子一刀,老子不給你們把臉抽腫。

    真當老子是泥捏的?

    這般在心中嘀咕着,韓紹便不再去在意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了。

    隨後也沒多想,便將中行固那個閹貨擰了過來。

    “中行主薄,看來你挺適應如今的日子啊!”

    聽到韓紹這話,一直在軍中忙裏忙外,統計物資、編名造冊的中行固,忙不迭諂笑道。

    “都是司馬給咱這個機會!”

    中行固對如今的生活,極爲滿意。

    雖然依舊位卑人輕,報仇之期遙遙無望。

    但相比於草原上給蠻族當狗,那些良心飽受譴責卻依舊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如今好歹不但能當個人,心中還充滿了希望。

    自從上一次窺探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天機後,他就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了韓紹身上。

    說句不客氣的話,此刻的他甚至比公孫峙和趙言之,還要信重韓紹的未來。

    並且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不惜一切代價抱住這條大腿。

    哪怕這條大腿對自己又踢又踹,甚至恨不得甩開自己這個腌臢贓物,也死死不放手!

    總之,韓紹讓他幹啥就幹啥。

    任勞任怨,死不悔改。

    至於說出言替他洗白出身來歷的趙言之,則早就被拋諸到了腦後。

    畢竟趙言之來頭再大,實力再強。

    也不可能替他將過去遭受的屈辱與仇恨討回來。

    但韓紹可以。

    ‘天機是不會騙我的……’

    那滔天的血海,一閃而逝的無盡公卿之骨,他看得很真切。

    而眼看中行固乖巧溫馴的模樣,韓紹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直接吩咐道。

    “行了,就算不看在趙真仙的面子上。”

    “那一路北行,我也念你也有幾分苦勞。”

    說着,一粒回血丹彈入他的口中。

    感受着中行固身上節節攀升的強大氣機,韓紹表情玩味。

    老實說,中行固這廝能以近乎廢人之身,一路跟着他從草原活着回到鎮遼城。

    這廝身上還是有些氣運的。

    片刻之後,一身修爲盡復的中行固,目瞪口呆地看着韓紹。

    而後撲通一聲跪下,聲淚涕下道。

    “老奴叩謝……”

    只是他這話說了一半,便被韓紹揮手打斷。

    “行了,起來吧。”

    “再跟我一起出去跑一趟,正好晚上跟我一同赴宴。”

    聽聞韓紹這話,中行固麻溜地從地上起來。

    從營地中牽上一匹馬,便緊緊跟在了韓紹的身後。

    只是就在他們即將離開營地的時候,一道身影卻是突兀地出現在面前。

    看着眼前身形修長窈窕,面容絕色卻清冷寡淡的身影,韓紹下意識想撓頭。

    剛想說什麼,卻聽對面冷聲道。

    “她終於肯放人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