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南民、僑民全都受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科創板字數:2167更新時間:24/06/28 18:43:35
    徐澡心裏先是一驚,緊接着冷笑了,說出這些話無異於給愚昧的庶民開智,與士族愚民的觀念背道而馳了,當今可不是皇權高度集中的漢朝,天子有足夠的實權推動民智開化,打破門閥士族壟斷了學識,壟斷了上升的通道。

    一個婢養的賤種庶民,做了官也沒有見識。

    也做不了幾天官了。

    只等着土斷的推行,金倉便會走水了。

    “縣公。”

    一名屬吏走到了祖道重的軺車旁,抱來了一堆案牘左伯紙放在了屏泥上:“有一個自稱是公氏外家母族的僑民冉曾,走了翾風的門路,拿到了祖掾屬的帖子過來繼承公氏塢堡了,冉曾只要塢堡,以及幾百畝田地,大部分谷帛田產都會充公,用來當做北伐的軍資。”

    祖道重聽的正入神,本不想理睬屬吏又帶來的一堆案牘公務,聽到了北伐軍資幾個字,大喜了:“叔父同意了,本官做晚輩的不敢違抗,儘快把公氏大部分田產充公......咳......交給公氏的外家母族。”

    屬吏看了一眼滿臉急迫的祖道重,心裏明白,縣公不在乎誰繼承了公氏的塢堡,只在乎誰能給北伐帶來更多的軍資。

    “下吏明白。”

    屬吏立即去找縣署五曹之一的戶曹書佐了,儘快更改了公氏塢堡的戶籍,變賣了公氏留下的大片田產。

    祖道重心裏盤算了起來,變賣了裏吏公氏的田產,即便盧禕所說的新政土斷試點推行不了,也不虛此行了。

    盧禕故意停頓了片刻,觀察了社戲臺下方的八圩裏庶民,麻木的神情裏多了幾分悲憤,對於自身的苦難命運充滿了憤懣,卻又無力改變。

    只能認命了。

    子子孫孫都得認命。

    一輩子當個被剝削的屁民。

    郗璇的安車距離庶民比較近,看到了麻木的庶民被盧禕三言兩語挑動了情緒,頻頻點頭,沒想到盧禕在煽動人心方面有着難得的才幹。

    倒是江北軍能夠用上的才幹。

    徐澡煩躁了,囉囉嗦嗦說了半天,與這些死了一茬又會長出一茬的庶民有何好說的,天生的勞碌命,子子孫孫都要只爲了上層的奢靡享樂,忙於田地裏的那點事。

    趕快開始新政土斷的推行。

    盧禕等到八圩裏庶民的情緒調動了起來,不再麻木了,繼續說道:“朝廷規定的正式戶籍是黃籍,僑民南渡來到八圩裏以後,由於是不定居、無實土的虛懸流寓戶口,皆無賦役,不用繳納糧稅,也不用參加徭役,成爲了鄉閭庶民常常羨慕的白籍。”

    僑望的衣冠南渡還在持續,晉廷推行了黃白籍的規定,僑民持白籍,免除稅役,根本原因不是官署公文裏寫的不定居、無實土理由,只不過是琅琊王司馬睿爲了拉攏僑望士族罷了。

    司馬氏爲了籠絡江南士族,徵辟了許多南士入洛,就在江南士族隨着時間逐漸融入晉廷的時候,元康年間發生了陸顧朱張的二陸身亡。

    二陸是以南士領袖的身份進入都城洛陽,由於北士南士的內鬥,成都王司馬穎不再信任二陸,導致兩位南士領袖死在了小人的譖殺,影響極壞,牽扯極大,江南士族開始與晉廷離心離德了。

    前人種下的苦果,琅琊王司馬睿只能嚥下,被迫用白籍拉攏人心,獲得僑望士族的支持。

    黃白籍拉攏僑望士族的同時,卻也造成了南民更大沉重的負擔,過去本就緊巴巴的日子,越發苦不堪言了。

    不少八圩裏的南民開口說話了,說出了心裏的憤懣。

    “北傖沒有田地與翁何干,朝廷偏偏免了北傖的徭役糧稅,爲啥不免了翁的徭役糧稅。”

    “別說是一起免了徭役糧稅了,只免了徭役也成啊。”

    “朝廷裏的大官自己沒本事,被胡人打的東躲西藏,跑到江南來欺負人了。”

    這些憤懣的牢騷話越來越多,敢於說話的南民也多了起來,僑民聽到一句句刺耳的北傖,不敢反駁了,那句被胡人打的抱頭鼠竄逃到江南,全都臊的面紅耳赤了。

    僑民又做不了主,打仗是上面的高門士族做主,輸贏都不是底層的庶民說了算,反而會付出叔伯子侄的性命。

    遭到胡人屠戮的最終還是底層庶民。

    盧禕瞧見八圩裏的庶民再次被挑起了情緒,庶民臉上麻木的神情變少了,一個個情緒波動了起來。

    不論是南民的憤怒,還是僑民的愧臊。

    只要有了情緒波動,都算是達成了目的。

    盧禕等到南民憤懣、僑民愧臊的情緒積攢差不多了,振臂高呼:“本官有辦法借用黃白籍讓南民不用負擔沉重的徭役賦稅,無地的僑民能夠吃上一口飯。”

    這句話像是巨石砸入了平靜的深潭,瞬間激起千層浪。

    庶民一片譁然。

    庶民面黃肌瘦臉頰上突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幾乎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張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一堆覆土上的盧禕。

    呆呆看着振臂一呼的盧禕。

    不敢相信盧禕說的是一句真話,也不會相信真有法子讓南民和僑民同時獲利。

    徐澡愣住了,很快又迷茫了:“盧禕應該在今日推行新政土斷,怎會又變成了借用黃白籍,到底作何打算?難不成黃白籍只是個幌子,根本目的是清查庶民的田地,進一步釐清士族豪族的田地。”

    徐澡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篤定了一切都是盧禕掩人耳目的打幌子,真正目的還是爲了土斷了士族豪族的田地。

    只是......

    盧禕哪來的自信憑藉黃白籍就能土斷了士族豪族的田地,先不說士族莊園的具裝騎兵,就是京口衆多豪族的私兵部曲都不是他所能抵擋。

    強行土斷田地的數量,肯定會引起京口的動亂,影響了琅琊王司馬睿抵禦胡人的大計。

    尋死之道了。

    范陽祖氏爲了保住士族名聲,也爲了避免引起琅琊王的不滿,只能把一個小小的庶族賓客扔出去背鍋了。

    祖道重也是迷茫了,想不通盧禕說出黃白籍的目的,心裏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賓客,堅定的信任盧禕。

    只有郗璇坐在車與裏,放下了手裏漆要扇,柔荑託着吹彈可破的臉蛋,輕蹙眉頭,深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