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五類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科創板字數:2129更新時間:24/06/28 18:43:35
    四通市、西市、東市、蜆市......

    軺車最終停在了西郭的坊市門口附近,不再往前行進了。

    晉朝故都洛陽有坊裏三百二十個,建康也有三百餘坊裏,京口外郭城坊裏只有一百餘,得益於水陸要津的運瀆通衢。

    市衆多,東西各有大市,還有四夷胡人的四通市,谷市、峴市、紗市等各所,估稅收取了一小半便停下了。

    衛策直接走下了四望車,來到前面的軺車:“爲何停下,還有衆多高門士族的市肆客舍沒有繳納估稅,不能就此打住。”

    僑望豪族、四夷胡人、寒門庶族已經先後收取了估稅,一箱箱五銖錢正在後面的安車裏放着,何止是高門士族,本地豪族的估稅錢還沒收取。

    衛策藉助祖約的權勢,操練私人部曲,隨後跟着祖逖進行北伐,更多是想獲得軍功提高陳留衛氏的地位。

    僑望衛氏只是一個三等士族,建康已是一灘死水,朝政被王謝庾袁四姓所把控,陳留衛氏想要多佔田產變成二等士族,只能依靠軍功了。

    盧禕知道衛策急切的原因,多半是爲了陳留衛氏的前途,這是一件好事,沒被羯胡、匈奴嚇破膽還願意北上的士族極少。

    現如今,整個江南一心爲國爲民。

    只有一人了。

    祖逖。

    祖道重帶着幾分炫耀的口氣說道:“本官的賓客盧禕剛好要說黑筆註解的五類人,應當如何收取估稅,衛督護不妨一起過來商議。”

    黑筆註解的五類人?

    註解多是用來解釋經學,何時用來註解人了。

    衛策心裏困惑,摘下兜鍪夾在左臂,矮身走進軺車跪坐在車廂裏:“用不着勞什子註解不註解,誰敢不繳納估稅,你我二人在他身上捅出幾個窟窿便是了。”

    祖道重笑了,拿出了紅筆註解的五類人扔了過去,看着犯渾的衛策似乎看到了自己碰到盧禕以前的影子。

    我行我素,做事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衛策只看了幾眼,驚奇了:“這是盧禕寫的獻策?當真是真知灼見了,難怪能夠解決你遇到的估稅困境。”

    衛策看過了紅筆註解的五類人,不再急躁了,等着祖道重所說的黑筆註解的五類人。

    京口坊市裏的高門士族衆多。

    謹慎爲上,免得撞上了王謝庾袁四姓。

    盧禕拿出了一卷左伯紙,透過軺車的帳幔遞了進去:“黑筆註解的五類人,頭兩種是王謝庾袁四姓,以及陸顧朱張四姓,這些頂尖門閥的市肆客舍不能動,直接饒過去便可。”

    祖道重、衛策兩人沒少在外郭城的坊市裏耍渾,意圖利用士族對於武將的魯莽印象,擺出強硬的姿態,迫使市肆客舍產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破財消災了,繳納了數目也不多,增值稅剛好卡在士族心裏底線。

    不過,面對盧禕說的前兩種士族。

    祖道重、衛策兩人同時點頭了,深表認同,甚至是心裏放鬆了。

    真怕盧禕也被兩人刻意營造的耍渾給騙了,有膽子去找王謝庾袁的收取估稅了。

    衛策問道:“左伯紙上的三種士族豪族,又作何解釋。”

    盧禕一點點掰碎了,解釋清楚:“應該是阻礙北伐的江南士族、欺壓鄉里的本地豪族、意圖偏安的僑望士族,一定要先給抗稅的士族豪族扣上帽子...嗯...也就是說咱們要佔據大義,對方變成了小人。”

    強行收取了估稅,肯定引起士族豪族的不滿,最終鬧到祖逖、祖約兩人面前。

    只要佔據了大義,祖逖、祖約就有藉口堵住士族討說法的嘴了。

    祖道重、衛策對視了一眼,面色大喜,又可以收取估稅了,又能聽見黃澄澄五銖錢落在箱子裏的清脆聲響了。

    祖道重欣然說道:“只要給了家公一個合理的藉口,又見到了一箱箱五銖錢,必然攆走過去討說法的士族。”

    他做了這一切,只爲了一件事,向父親祖逖證明自身的能力。

    只要父親祖逖滿意了,其他暫且不考慮了。

    衛策雙目炯炯了:“柳木大箱子裏的五銖錢應該有上百萬錢了,繼續收取了黑筆註解的五類人的估稅,豈不是有了三百萬錢。”

    按照二八分賬,衛策手裏有了六十萬錢用來操練部曲了。

    “走!”“趕快去!”

    祖道重、衛策兩人等不及了,一個比一個迫切,片刻也等不了,生怕到手的五銖錢飛了,趕緊去收取士族豪族的估稅了。

    盧禕看着衛策走上了四望車,放心了,只有祖道重一人鎮不住士族,有了手握數千牙門軍的衛策就不同了。

    真敢砸了士族的市肆大門了。

    糾集部曲報復?

    衛策麾下的數千牙門軍調不到大江以北,找個藉口從十幾裏外的鐵甕城調到外郭城還是可以做到。

    貿然攻擊中軍駐紮在京口的牙門軍,等同於造反了。

    還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們走吧。”

    徐馥頭戴樑冠,穿着絳紗袍站在市肆客舍門口,平靜的說道:“這家妓人市肆是吳興周氏的家業,你們動不了,也不可能繳納了攤派商稅。”

    姓周?

    盧禕看向了旁邊的周閎:“你的本家?”

    周閎苦笑了一聲:“本吏出身於一個三等小士族,哪裏高攀的上吳興周氏,那是郡望高門,地位比起范陽祖氏還要略高一分。”

    “砰!”

    祖道重手持馬槊衝了出去,腦袋上的一樑進賢冠也換成了參軍佩戴的鶡冠,一腳踹在了周閎身上:“賊子也不看看這裏是哪,竟敢在京口大放厥詞,本將看你是活膩了。”

    吳興周氏是吳興郡的郡望。

    范陽祖氏是京口所在的晉陵郡僑望,同樣是郡望,還是在自家的郡縣地盤,難容一個吳興人威脅。

    徐馥忍着肚子的絞痛,扶着軺車站了起來,喘氣道:“伱只是個市令,本官是吳興郡議生,地位高於你,貿然毆打上官......”

    “啪!”

    衛策手持馬槊衝了出去,擡手一巴掌扇在了徐馥臉上,冷着臉說道:“本將是牙門軍督護,品第是第六品,你一個小小的郡議生竟敢狺狺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