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價格雙軌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科創板字數:2209更新時間:24/06/28 18:43:35
    盧禕站了出來:“祖令稍等,聽聞祖公和徐公是好友,總要給徐公幾分薄面。另外,郎倒是有辦法收取臧琨的商稅,也讓祖令見到增值稅的大處。”

    祖逖是個嚴父,又以軍紀治家,幾個兒子畏懼到骨子裏了。

    盧禕提到了祖逖,瞬間就讓祖道重冷靜了下來。

    話語裏的一句能夠收取商稅,又給他找了一個順坡下驢的臺階,不會丟面子了。

    祖道重放下了八面漢劍:“本官倒要瞧一瞧你的本事,倘若真能從藏賊的手裏收上來商稅,便與你做賓客幕佐。”

    范陽祖氏的賓客!

    門下書佐雖是官吏,聽到這話還是心裏一驚,看向盧禕的目光裏帶上了幾分羨慕。

    范陽祖氏是郡望,不是尋常士族,按照高門士族的品第屬於一等士族,上面只有王謝庾袁四姓了。

    也就只有碰上了祖道重這位奇葩,才會想要收了一位庶族子弟當賓客幕佐。

    郡望子弟不會收下寒門庶族當賓客,當條狗倒還可以。

    盧禕心中激盪,鄭重的說道:“郎必不會讓祖令失望。”

    一輛軺車停在了門外,祖道重坐進了車裏,隨着一名賊捕掾甩動繮繩,軺車離開了四通市前往了西市。

    門下書佐、兩名部曲、盧禕依次跟在軺車後面,一起前往了臧琨的逆旅客舍,離開以前,盧禕找到舍主要了幾條消息。

    官吏的車輛都是用牛拉車,王公大臣乘坐的雲母車依舊是以牛爲畜,盧禕平時又帶着族人順着澧河跑步,一路來到西市沒有感覺任何疲憊。

    盧禕來到了逆旅客舍門口,一眼就看出了誰是臧琨,長得太囂張了,連他都產生要揍人的衝動。

    臧琨坐在門口的胡牀上,穿着一件蠶衣金線襦,沒有束冠,披散着頭髮,袒露着胸懷,露出了精壯的胸膛和肚腹,身邊坐着兩名姿容豔麗的侍妾,半趴在他身上,一隻手伸進了袴襪裏。

    逆旅客舍門口的大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人,過於有傷風化了。

    祖道重忍着揍他的衝動,譏諷了一句:“小郎長得俊朗,可要小心了,別被人盯上了。”

    俊朗?小心?

    哪跟哪,完全扯不到一起。

    盧禕仔細觀察了兩名豔麗女子,默不作聲朝着軺車靠近了幾步,兩名女子居然長着喉結,不是侍妾了,是兩名嬖僮。

    祖道重嘴上不饒人:“這位臧小娘崇敬北地第一富商石崇,分別給身邊兩名嬖僮取了青玉、鸞風的姓名,你要是過去了應該姓蘇了。”

    石崇不好男風,只喜歡美妾,收集的兩位美妾聞名於北地高門,一個叫綠珠,一個叫翾風,皆是嬌豔驚人,北地有名的歌伎舞伎。

    時常有高門士族慕名拜訪石崇,只爲了瞻仰綠珠翾風的風采。

    石崇的夫人蘇氏和兩名侍妾一直不和,不是爲了爭寵,蘇氏出身於高門士族不屑於與兩名侍妾爭寵,只是認爲兩女敗壞了門風。

    臧琨的夫人也和兩名嬖僮不和,甚至鬧出了和離,讓他丟盡了臉面,畢竟臧琨夫人出身於高門士族。

    臧琨被人揭了短,面色驟變:“你今天別想從逆旅客舍裏拿走一文錢。”

    祖道重惱了:“來人,去把本將的馬槊拿來!”

    劍拔弩張了。

    祖道重的官職是徐州刺史參軍、丹徒市令,武職在文官前,又是祖逖的兒子,也是軍中一員良將。

    舍主過來給盧禕送消息,看到形勢不對了,急了:“郎君莫要衝動,想一想家裏夫人。”

    祖道重的牙縫裏蹦出來幾個字:“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母親。”

    這句母親說的是他親生母親,不是出身於高陽士族的主母許氏。

    舍主急壞了。

    盧禕接過來左伯紙快速掃了幾眼,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上前幾步說道:“祖令過來收取估額增值稅,也就是常說的估稅,這家逆旅客舍應該繳納四千錢。”

    四千錢!

    要了臧琨的命了。

    臧琨瞧見盧禕相貌俊朗,沒有發火,換成別人早就吩咐部曲過去打人了:“小郎君長得招人喜歡,說話卻是不中聽了,郎的逆旅客舍年年虧損,哪裏需要繳納四千錢的高昂估稅。”

    盧禕開始算賬了:“逆旅客舍每天賣出不少酒水,按照當前的市價,今年的率錢總共是十萬錢左右,按照百分收四的商稅,應該繳納四千錢。”

    “呵呵。”

    臧琨輕笑了兩聲,帶着幾分嘲笑:“小郎君昏頭了,賬目都算不明白還妄圖幫人收錢,估稅的定額是賣者三百、買者一百,不是四千錢,你還是回去算清楚了再來。”

    祖道重皺眉了,心道盧禕也是譁衆取寵之徒,今天誤信了他!

    舍主失望了,收集這些消息不容易,忙活了半天結果是個繡花枕頭。

    盧禕注意到了祖道重的神情,再次上前一步,肯定的說道:“賣者三百、買者一百適用於奴婢、馬牛、田宅等三樣大宗買賣,酤酒不在其中,應該按照散估來計算商稅。”

    散估是百分收四,確實是四千錢。

    臧琨的臉色難看了。

    “哈哈。”

    祖道重揚眉吐氣了,哈哈大笑了起來:“無話說了吧,本官收取商稅的嚆矢就從你開始。”

    只要收上來大量商稅,就能獲得父親祖逖的看重了,終於可以證明自身的能力了。

    祖道重別無他願,只要母親從破舊院落裏搬出去,換上嶄新溫暖的石灰牆新院,心滿意足了。

    臧琨冷了臉:“散估的價格多寡不是伱說了算,本官說了算,今年的率錢只有十文錢,祖市令若是想要,可以給你幾粒菽豆。”

    不是繳納估稅,分明是羞辱人。

    祖道重只要收下了就會成爲士族的笑柄,卻又沒有反駁的辦法,只能看向了筆挺站立的盧禕了。

    盧禕搖頭了:“郎剛纔已經說過了,估稅的全稱是估額增值稅,根據酒水市價給出一個定價進行收稅,只需要知道逆旅客舍賣了多少酒,可以輕鬆算出每年的估稅。”

    定價?

    臧琨愣住了,漸漸有了火氣:“你說定價就定價,你當你是琅琊王。”

    “妙啊!”

    祖道重的眼睛亮了:“只要有了定價,包括米糧、絹帛、碳薪全都能收上來商稅了,此計甚妙!甚妙啊!”

    盧禕笑而不語。

    這叫做價格雙軌制,小樣,還拿捏不了你一個賣屁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