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場戲罷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慵懶的貓大字數:2500更新時間:24/06/28 18:34:32
    “戲?”

    嚴世蕃瞪大眼睛,似乎不理解他爹的意思。

    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場戲?

    “錦衣衛三個字,還要爹來教你嗎?”

    嚴嵩沒再理會他,而是慢慢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神,等待着一個消息。

    他還想提點好大兒嚴世蕃,關於裕王出京的事情,奈何看到嚴世蕃聽到這裏,就已經迷迷糊糊,也就作罷了。

    嚴世蕃見狀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再詢問下來。

    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他爹的提點下,已經非常清晰了。

    兩位閣老休病在家,皇上提拔了嚴世蕃與李春芳,陳以勤三人上來,讓他們代替幾日的當值。

    這是最開始階段,皇上暗示他們分權。

    後來李春芳與陳以勤,故意用海瑞奏疏一事,給嚴世蕃下套。

    一方面討好上司徐階,另外一方面,也是第一個跳出來,向皇上表達忠心配合之意。

    他們不敢得罪徐階,於是將主意打在了嚴黨身上。

    然而皇上不滿意,票擬被打回來,嚴世蕃帶着它回家交給了老爹嚴嵩看。

    退田一策,將所有人都卷了進來,皇上同意了。

    嚴嵩丟出羅龍文,將好大兒嚴世蕃從中摘出來,同時以此投石問路,試探皇上的意思。

    徐階緊跟着配合,分權給李春芳與陳以勤二人,讓他們去安排截殺羅龍文之事。

    而到了第二階段,一切的轉折點,都在皇上派出錦衣衛開始,發生了重大變化。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變得麻煩了,羅龍文從必死之局,轉爲了大家都在保護他的安全之局。

    皇上不僅僅是準備在浙江將事情鬧大,更是將矛頭指向了所有官員。

    這般風險之舉,大家都不能理解,卻也不敢明面反對。

    於是,嚴嵩之前做的準備,通通派上了用場。

    徐階緊隨其後的安排,也沒有做錯。

    連李春芳與陳以勤都意識到不對勁,在之後做了補救的措施。

    有很多事,嚴嵩知道,徐階知道,卻發生在嚴世蕃等人的視角之外,讓他們很難準確判斷結果。

    比如今晚錦衣衛,抓到了好幾波人手,有嚴嵩的人,有徐階的人,還有李春芳與陳以勤的人。

    而現在,則是到了最後一個階段。

    “嘎吱。”

    書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露出了管家的一張臉。

    正在沉思的嚴世蕃擡頭看了過去,當即皺眉道,

    “進來作甚?”

    管家走進來,對嚴嵩與嚴世蕃低頭行禮後,說道,

    “老爺,小的安排在幾個城門的人,回消息了。”

    “錦衣衛在一炷香前,押送回來不少人。”

    “並未見指揮使朱七與羅龍文的身影。”

    “看清楚了嗎?”

    在嚴世蕃不解的目光下,坐在胡牀上的嚴嵩,慢慢睜開了眼睛。

    管家將腰彎的更深了,繼續低頭道,

    “回老爺,小的安排了三波人手,確認了三遍,並未見到這兩人的身影。”

    “押送回來的隊伍裏,也並無馬車隨行。”

    嚴嵩這才擡手揮了揮衣袖。

    管家又對兩人行禮,轉身快步走出了書房,將門輕輕帶上,重新守着。

    “看來,皇上,是下決心了。”

    嚴嵩帶着深深的嘆息,自言自語道。

    嚴世蕃卻一頭霧水,聽的不明不白,忍不住向他爹投去疑惑的目光。

    嚴嵩擡頭瞥了一眼好大兒嚴世蕃,並未說話。

    明天一早,他會去面見皇上,若是徐階不來,那就更好了。

    “爹?”

    嚴世蕃見狀,實在忍不住,小聲開口喊了一句。

    “明天老夫去向皇上請罪。”

    “若是召你,多看,多想,少說,少錯。”

    嚴嵩重新閉上眼睛,語氣平靜的吩咐道。

    嚴世蕃內心急躁,卻看見他爹這般模樣,只能氣悶的坐在一旁,思考着各種可能。

    與此同時,皇宮,丹房。

    呂芳低頭捧着托盤,邁着小碎步走了進來,看到嘉靖還盤坐在丹爐前,他默默走上前,跪坐在了旁邊的蒲團上。

    一捧口供,擺放在他手上的托盤上。

    上面的內容,呂芳也在來的路上,大致掃了兩眼,心裏不由咂舌。

    但是明面上,他什麼也沒說,也什麼表情都沒漏出來,彷彿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小事。

    “今晚熱鬧啊。”

    丹爐前,嘉靖手持一把芭蕉扇,對着爐底輕輕煽動,忽然開口來了這麼一句。

    他的臉上無悲無喜,似乎只是感嘆這麼一句,讓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指什麼。

    “主子慧眼如炬,奴婢正要向您稟告一事。”

    既然嘉靖開了口,呂芳當即雙手捧着托盤舉起來,臉上帶着恰好的微笑,

    “早些時候,主子派朱七去保護羅龍文,奴婢還在納悶怎麼回事。”

    “沒曾想,還是主子英明啊。”

    “羅龍文遭遇截殺,朱七已經跟了上去,安排的錦衣衛押送不少人回來,錄了口供送過來,請主子一觀。”

    說着,他又雙手捧着托盤,將它舉到了合適的高度,然後低頭不再言語。

    剛纔的話,也不算馬屁,畢竟是實話實說啊。

    嘉靖掃了呂芳一眼,發出一聲笑,將手中芭蕉扇隨意放下,拿起了這些口供。

    “嚴嵩的人,徐階的人,這個李春芳與陳以勤兩個人有點意思,兩波人?”

    一張張記載口供的紙張,被嘉靖隨意扔在地上,快速瀏覽完了上面的內容,隨後臉上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呂芳將手中托盤往後一遞,已經有個機靈的小太監湊過來,悄悄接了過去,又悄悄離開了。

    若是仔細看,他正是那日嘉靖煉丹時,小心提醒呂芳回神的小太監。

    “好一場戲啊,唱的朕挺滿意。”

    嘉靖將手中最後一張口供看完,將它隨意丟在了地上,又拿起芭蕉扇輕輕煽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今晚發生了什麼,所有人又在這場戲裏,扮演什麼角色,他心裏一清二楚。

    “天干物燥啊。”

    盯着丹爐底部的藍綠色火焰,嘉靖莫名來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又在心裏來了一句,

    “朕賭一枚丹藥,你們要忍不住了。”

    呂芳聽到了前一句,他回頭看了看丹房門口外,露出了些許擔憂。

    今年這天,不太好啊。

    臘月下雪推遲許多,到了如今三月,卻遲遲不下雨,燥熱之風不斷。

    然後他又看了看丹房四周緊閉的窗戶,忍不住悄悄擡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熱汗。

    主子修道以來,常常夏日閉窗,冬日少衣,當真是強健無比。

    一想到這裏,呂芳忍不住偷瞥了一眼嘉靖,卻見他身着厚重的道袍,坐在熱浪不斷地丹爐前,拿着芭蕉扇扇風,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見此,呂芳心裏不由犯起了嘀咕。

    今年,主子這身體愈發強健了,甚至他都沒能從主子臉上,瞧見半點熱汗。

    “快成了吧,這丹?”

    呂芳忍不住看了一眼丹爐,心裏有些激動,也有些擔憂,一時間,內心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