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苦一苦羅龍文,大家都好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慵懶的貓大字數:2462更新時間:24/06/28 18:34:32
“爹,票擬已經批了,兒子已經通知下去,今晚就派羅龍文去浙江,這件事,他們清流不死也要脫層皮。”
“爹真是老謀深算,兒子佩服。”
嚴府,書房。
嚴世蕃正興奮在書房裏來回走動,手裏拿着批了紅的票擬,掩蓋不住臉上的喜色。
這件事,經過他老爹嚴嵩這麼一設計,瞬間轉危爲安,不僅能在皇上那邊得到賞識,更是坑了清流一把。
甚至嚴世蕃心裏覺得,或許還可以藉此威脅清流黨派,退田可不是那麼好退的。
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怕是很快徐階他們,就要向他們父子低頭服軟了。
嚴世蕃不在乎什麼退田成功與否,只要能順利脫身,就是勝利,難題還是丟給徐階他們去頭疼吧。
一想到這裏,他便更加高興了。
然而嚴世蕃一轉頭,卻看見自家老爹不知何時走到胡牀那邊,倚靠在上面拿着一根香支,打開蓋子輕輕撥弄着裏面的香料。
最關鍵的是,他老爹嚴嵩看起來,並不開心,甚至撥弄香料時,偶爾還楞了一會。
“爹?你怎麼啦?”
嚴世蕃將手中票擬放在桌案上,快步走過去後,坐在胡牀另一邊,臉色關切的詢問道,
“是覺得羅龍文不夠穩妥?現在還來得及,那兒子再換個……。”
“就他了。”
嚴嵩忽然瞥了一眼過來,打斷了嚴世蕃的話,然後拿着香支撥弄爐子裏的香料,自言自語道,
“一方朝廷大員,身份也夠,就他了。”
嚴世蕃聞言點了點頭,覺得也合適,嚴黨這邊,羅龍文的地位可不低,足夠壓住張居正他們了。
嚴嵩又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撥弄香料,臉上看不出喜怒。
這讓嚴世蕃慢慢察覺到了不對勁。
“爹?”
他帶着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嚴嵩丟掉手中香支,嘆了口氣說道,
“這些年,羅龍文拿了不少吧?”
“爹是什麼意思?兒子,不解。”
嚴世蕃忽然沉默下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回頭這些錢別動,找個由頭,送國庫去,再讓徐階他們補點,湊合整,給皇上高興高興。”
嚴嵩接着嘆氣說道,瞬間就聽到譁啦一聲,擡頭看,自己好大兒嚴世蕃,已經瞪大眼睛站起身了。
“爹。”
嚴世蕃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老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竟然聽到了如此可怕的幻覺。
“爹不跟徐階鬥,皇上睡不安啊。”
“你又犯蠢,爹只能出此下策。”
“皇上,皇上啊。”
嚴嵩沒有理睬他,只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嘆了口氣後,伸手拿起蓋子,蓋住了香爐。
之前讓嚴世蕃他們一起入宮求醫,本就犯了大忌,奈何不得不做。
臣子聯手做事,太犯皇上的忌諱了,若非迫不得已,嚴嵩與徐階寧可打的頭破血流,也不願形成默契去做某事。
正常來說,嚴嵩是準備接下來在背後,給徐階抽冷刀子一下,對方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
奈何,他的好大兒嚴世蕃小心思太多,直接捲入了浙江的是非中。
嚴嵩思索再三,便讓嚴世蕃上呈了那份票擬。
一來,他想再摸清楚皇上突然改變後的態度。
二來,也是彌補之前犯忌諱的事情。
三來,將好大兒嚴世蕃摘出來。
嚴黨與清流黨派又爭鬥起來,才是最好的結果。
隨着這些年嚴黨做大,嚴嵩也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這次正好藉此剪除一二,羅龍文便是這個倒黴蛋,身份剛剛好。
徐階那邊若是不傻,必然不會讓他順利抵達浙江,殺了這麼一位嚴黨重要人物,自然要給出補償。
這件事,嚴嵩以後對上徐階,就是籌碼之一。
經此一事,也能讓皇上更明白,清流黨派終究不能像嚴黨這麼聽話,能多倚重他嚴家父子一些,也就更安全一些。
徐階那邊也是如此,死了一個羅龍文,萬事大吉,你好我好大家好,真是再好不過。
當然,這件事,會觸怒皇上。
所以嚴嵩準備上貢“心意”,順帶拉着徐階一起,免得他再整什麼幺蛾子。
銀子,在如今大明的局勢下,最能解皇上的憂愁。
而且,這份銀子的數額,也會讓皇上滿意的。
一個羅龍文換幾百萬兩白銀,這筆生意,嚴嵩覺得可行,也覺得皇上會同意。
當然,嚴嵩不是他的兒子嚴世蕃,這種自以爲是的事,做不得。
“拿着,以老夫的名義送入宮裏。”
嚴嵩擡頭看了看外面的時辰,從袖口裏掏出一份早就寫好的奏疏,交給了嚴世蕃,讓他署名並送去宮裏。
嚴世蕃雙手接過,然後定睛一看,頓時沉默了。
上面只寫了一件事,今晚,羅龍文便出發去浙江,來協助張居正他們,完成內閣的命令。
“爹,這是何意?”
嚴世蕃拿着這份奏疏,縱使已經明白,還是忍不住說道,
“羅龍文,可是咱們的人啊。”
“要不你替他去浙江?”
嚴嵩聞言,狠狠剜了一眼過來。
嚇得嚴世蕃不敢再反駁,沉默着走到書桌那邊,嘆了口氣,低頭提起筆,蘸了蘸墨汁,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嚴嵩見狀,再次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件事,既要符合皇上的心意,又不能真把他的兒子嚴世蕃卷進去,還要逼迫清流黨派鬆口。
他只犧牲一個羅龍文,已經是盡力了。
讓嚴世蕃送這份奏疏,也是在做最後的收尾。
替皇上拿主意,更是比之前臣子聯手的事,還要犯忌諱的罪名。
所以嚴嵩讓嚴世蕃送這份奏疏,就是將決定權,送到皇上手上。
無論皇上知不知道一切,他都做好了忠心的態度,哪怕事後問責,也不必擔做皇上的主的罪名。
“少湖這次,又如何打算呢?”
在嚴世蕃拿着奏疏走出書房後,嚴嵩依靠在胡牀上,目光盯着桌案上飄出縷縷青煙的香爐。
一時間,他也陷入了沉思中。
這件事,他們父子脫身得利,皇上那邊也能交代,問題是,清流黨派這邊,會在徐階的決定下,如何應對呢?
徐府的消息很難打探,就如嚴府這邊一樣。
所以嚴嵩只能慢慢猜,慢慢等,一切過幾天,便能知曉個分明了。
而另一邊,徐府。
“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徐階坐在太師椅上,手裏端着一杯茶盞,拿起蓋子輕輕拂了兩下,低頭抿了一口。
下方兩個座位上,分別坐着李春芳與陳以勤二人。
聞言,兩人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路上該安排的人手已經就位,就等羅龍文的到來了,先讓他走一段路程,京師附近出事,與地方出事,意義完全不同。
徐階擡頭看了他們一眼,並未再追問下去,只是繼續端着茶盞,品嚐着其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