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朕來坐莊,你們呢?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慵懶的貓大字數:2527更新時間:24/06/28 18:34:32
    “天天喊着嚴黨危害天下,殊不知天下烏鴉一般黑啊。”

    嘉靖靜靜地聽完呂芳的情報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味道。

    呂芳小心擡頭看了一眼,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又慢慢回去了。

    在隱瞞與不隱瞞之間,他選擇了後者,先保住命再說。

    “還是要罰的。”

    嘉靖掃了他一眼,頗爲促狹的說道。

    呂芳聽懂了,卻是臉色一苦,繼續低頭認罪,不敢有半句的辯解。

    “接下來一段時間,讓黃錦坐你的位子吧。”

    “也免得清流們真的肆無忌憚。”

    “徐階老家那邊,你挑個能幹的去,懂嗎?”

    “奴婢明白,主子聖明。”

    呂芳深深低下頭叩首,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他這關算是過去了,小懲大誡,丟了司禮監的掌印位子不要緊,離開了主子身邊,才是天塌的大事。

    讓黃錦來做掌印大太監,這是極好的結果。

    首先一點就是告訴所有人,呂芳之前和他們的合作,算是完蛋了,甚至皇上也察覺到了問題。

    其次宮裏派人去徐階老家尋訪方士,最緊張的不是徐階,而是所有清流黨派的人。

    這等於無形中在表示,皇上盯着他們呢,真敢在浙江依仗兩名內閣官員鬧大事情,那皇上的刀子也不會留情。

    大義這種東西,皇權天生比別人運用更勝一籌。

    派人找方士,這就是嘉靖的一個警告,你們敢把事情鬧大,讓朕下不了臺。

    那朕的刀子,也就會讓你們明白,什麼叫皇權至上。

    最後,也是在暗示清流黨派,可以對嚴黨狠狠削一波,畢竟呂芳都下臺了,很多事他已經攔不住了。

    於是,一臉淡定的黃錦,便成爲了司禮監新的掌印太監。

    然後大家該幹嘛幹嘛,司禮監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這讓剛啓程離開京城的陳洪收到消息後,差點咬碎了牙齒,一臉的陰暗。

    不過他內心裏,卻又滋生出更多的野心,區區一個黃錦,或許自己也能做個夢?

    宮裏的消息向來瞞不過別人,很快清流黨派與嚴黨,也都知道了這件事。

    嚴府,書房。

    “皇上聖明啊。”

    嚴嵩第一次沒有倚靠胡牀,反而端着一杯參茶,美滋滋的坐在太師椅上品嚐着。

    而他的好大兒嚴世蕃,卻氣悶的坐在胡牀一邊,聽到老爹的話後,忍不住怒道,

    “爹,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老還聖明不聖明的。”

    “皇上這是要趕盡殺絕不成?”

    不提他打算坑害張居正的計劃失敗,單單皇上的各種暗示行爲,都表明他們嚴黨要危險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的老爹,內閣首輔,居然還有心情坐在太師椅上品茶,繼續拍着根本不在場的皇上馬屁。

    這事,嚴世蕃無法理解,更不想去理解。

    “你看,你又急。”

    嚴嵩瞥了一眼好大兒嚴世蕃,笑呵呵的說道,語氣彷彿又年輕了幾歲。

    甚至他還有心情給好大兒開個玩笑。

    “爹!”

    嚴世蕃沒忍住,直接拍案而起,想要說點重話,可看到自家老父親頭髮花白的樣子後,卻又只能閉嘴,氣悶的坐了下來。

    嚴嵩懶得看他,品嚐了兩口參茶後,將它放在桌上,隨後起身走向書架那邊,隨手抽了一本閱讀。

    看着自家老爹悠哉悠哉的樣子,嚴世蕃當即起身,怒衝衝的走了過去,

    “爹,你說句話啊。”

    他不懂自家老爹幾個意思,眼看着精神頭突然好起來,卻對這件事一言不發。

    “今天中午吃魚如何?唔,羊肉亦可。”

    嚴嵩手持書籍轉過身來,一臉糾結的望着嚴世蕃,彷彿這是天大的事情。

    嚴世蕃頓時沒脾氣,只能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一肚子的悶氣不知道怎麼發。

    嚴嵩見狀搖了搖頭,直接拿着書丟到了嚴世蕃懷裏,讓他趕忙伸手接住。

    “爹平時都怎麼教你的?這麼多年了,還是毛毛躁躁的。”

    嚴嵩揹着雙手慢慢踱步,沿着書架一邊行走,嚴世蕃老老實實跟在身後,想要聆聽教誨。

    “汝貞去了浙閩剿匪,這是潑天大功,你不想着如何落實,反而天天上躥下跳,讓徐階給逮住了把柄。”

    “現如今高拱與張居正都在浙江,你就別忙他們的事了。”

    “可是爹……。”

    “沒什麼可是。”

    嚴世蕃還想狡辯,卻被嚴嵩忽然轉身瞪了一眼,只能閉嘴不說話。

    “皇上又要煉丹了,這次去了徐階的老家找方士。”

    嚴嵩掃了好大兒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

    “那又如何?”

    嚴世蕃撇了撇嘴說道,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收孝敬都是大家默許的事情,更何況還涉及上上下下所有朝廷官員。

    就算皇上想要動,大家都會第一個不答應。

    “……。”

    嚴嵩也看到了他的反應,直接默默給了一個白眼,懶得再提點。

    皇上這是要動徐階嗎?

    動個屁啊,這是在警告清流黨派別在浙江太過分,還派了一個司禮監秉筆太監陳洪去。

    說白了,皇上這是在浙江坐莊,主動權已經不在清流黨派手中了。

    宮裏打着尋訪方士的名義去徐階老家,那是一個態度,一個難題。

    題目就是——徐階還聽不聽皇上的話。

    背後的意思更簡單,徐階這個內閣次輔,能否繼續領導好清流。

    現在該頭疼的人,是徐階,不是他們嚴家父子,誰叫他前兩天耍心機呢。

    失去了聖眷,他這個次輔也就完蛋了。

    所以嚴世蕃眼中的危機,在嚴嵩眼裏反而不算什麼。

    浙江的事,皇上幾次暗示,早就表明宮裏知道了,如今的種種行爲,都是在表明不會拿整個嚴黨開刀。

    這個消息瞬間讓嚴嵩又“活了”過來,這才有了今天精神頭轉好的跡象。

    面對自家好大兒嚴世蕃的各種打算,嚴嵩壓根就不想管,隨便他們鬧好了。

    皇上既然表明了態度,嚴黨最多受挫,卻不會倒臺。

    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將胡宗憲剿匪一事落成,推着對方進入內閣。

    之前嚴嵩只有六成的把握,現在一聽到宮裏的消息後,便上升到了九成。

    “爹!”

    看到老爹嚴嵩不說話,給丟了一個白眼過來,嚴世蕃忍不住又喊了一句,想要繼續受到提點。

    “別叫爹,你自個玩去。”

    嚴嵩沒聲好氣的罵了一句,伸手從他懷裏拿過那本書,沒耐心的揮了揮衣袖。

    浙江這點小事,就讓他這個好大兒自個經歷去吧,反正橫豎也不會有事。

    嚴世蕃氣悶極了,面對自家老爹的驅趕,只能轉身踏出書房。

    “哼,別以爲有皇上撐腰就沒事了,咱們接着來。”

    踏出書房的那一刻,嚴世蕃心裏冷笑着,開始盤算各種對策起來。

    書房內,嚴嵩忽然看了一眼門口離開的嚴世蕃背影,微微搖頭,

    “子不教,父之過,徒呼奈何!”

    他提點了嚴世蕃幾十年,卻還是這個結果,自己還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