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神王的父親

    就這？

    神庭的高階話事者，實力就這水平？

    李平安提着那個灰袍老者，看着被自己衝散的那羣神靈，一時竟有種攥起拳頭打到了棉花上的錯覺。

    剛纔的戰鬥並不激烈。

    他乘勢而起，直取最高位的灰袍老者，衆神靈向前試圖阻攔，卻被他打的雲層崩碎、人影拋飛。

    灰袍老者似乎只懂如何揮劍引雷，沒有半點鬥法戰技。

    李平安施展的人族戰技，乃是人族自上古廝殺至今千錘百煉出的頂峯戰技，打這些神靈幾如摧枯拉朽。

    接入神庭體系前：

    神庭衆神綁定南洲，可調動海量的天譴之力，背後是南洲上空那極厚的香火功德，十分棘手。

    化作玄龜大神接入神庭體系之後：

    “這些神庭神靈……他們也不經打啊。”

    天譴之力對李平安無效。

    ——‘玄龜大神’進入神庭後，他體內的玄天塔已可在南洲隨意施展，而這些神靈完全不知玄天塔這般天道至寶的存在。

    衆神的實力也就相當於金仙、太乙境的煉氣士。

    ——鳳族戰軀可斬大羅，這是始鳳本體一成半之力。

    戰軀與天道至寶相結合，天帝與玄龜大神相呼應；

    李平安成功成爲了南洲神庭的‘BUG級’存在。

    隨之，李平安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還是不能直接打殺這些神靈。

    此刻他抓着這個灰袍老者的脖頸，隨時能把這個僅次於神王的上位神靈抓碎，但他只要一動殺心，天道就會預警南洲的災禍。

    幹掉三十六個上位神之一，隨機獎勵一場人口稠密地區地動山火、海嘯隕石。

    ‘是要走什麼程序嗎？’

    李平安有點困惑。

    他略微思索，低頭瞧着下方雲上各處躲避的神庭神靈，思索着下一步該如何推動。

    如果是按他原本的計劃，需用女媧聖母之名影響神庭，自己用天道之力干擾神庭運轉，借女媧之後人現身頒佈女媧旨意，將玄龜加入神庭之中。

    而現在，他通過神庭的方式進入了神庭，直接打了半個神庭。

    接下來該如何收場？

    李平安故意當着神王的面大顯神威，其實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他能通過今日的這場亂戰，改變南洲中心之地的民衆之觀念、商王之思想，一定程度上就能緩解南洲人牲之事。

    現在的南洲着實太過野蠻；

    還不如提前讓王權幹掉神權，跑步進入封建社會階段；

    奴隸制階段的人祭，實在是有點突破李平安的道德底線了……

    “神王……神王會懲罰你……”

    灰袍老者輕聲說着。

    李平安心有所感，擡頭看向雲層上方。

    金色的祥雲鋪滿天空，一尊神殿顯露蹤影，殿前站着幾名老神王，以及一名名俊男美女。

    上位神齊齊現身，下位神各自執兵。

    但這些神靈並未去攻擊神庭角落的玄龜石柱。

    李平安面無表情的與幾個老神王對視，略微感覺到了一些壓力，心底念頭飛速轉動。

    若這幾個老神王同時出手，那他就直接全力應對，就算拼着戰軀重傷，也將這幾個老神王擊敗，讓南洲承受一定程度的災厄，壓服剩餘的這些神靈。

    少昊神王緩緩開口：“玄龜大神，你可是對神庭有所不滿？”

    李平安輕輕挑眉。

    情緒。

    他在這個神王的話語中聽出了充沛的情緒，對方也在忌憚他，甚至還有些畏懼。

    李平安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玩味，昂首瞧着上方的這些神靈。

    少昊神王握緊了代表神權權柄的長劍。

    李平安皺眉問：“少昊，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少昊神王凝視着下方這個赤膊的年輕男人。

    天地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大概一炷香過後，少昊神王低沉的嗓音傳遍各處：“父親……吾已非做人時的天下共主，吾死後得世人供奉，故成神靈，只有依稀的記憶，當吾自神庭醒來，天地已變得如此狹窄，故，吾非少昊。”

    “不，你錯了。”

    李平安緩聲道：

    “你成神靈，也無法避免這幾個問題。

    “你是誰，你從何而來，你要去何處？”

    少昊神王怔了下，低頭開始思索。

    李平安看了眼暗中躲藏在女媧廟中的隊友們，悄悄對軒轅黃帝傳聲問詢：“師兄，師兄？”

    “咋了？”軒轅黃帝有些煩躁地迴應着。

    讓他煩躁的原因，自然就是上方的這位‘黃帝長子’。

    李平安問：“伱都是怎麼稱呼少昊的？我今日也不可能真的把神庭幹翻，還要去找不引起災厄屠神的辦法。”

    軒轅黃帝同樣也沉默了好一陣。

    他已是明白李平安要幹啥，雖然心底有些彆扭，但他也知如今早已物是人非，這個少昊神王已非當年的少昊。

    軒轅黃帝傳聲輕嘆：“小摯，阿摯，這些，他叫摯，姬摯。”

    機智？

    不愧是軒轅黃帝，這起名主打一個有深度。

    於是，李平安深吸一口，擡頭看向高空，目中帶着幾分無奈、幾分不捨、少許溫情，輕聲呼喚：

    “阿摯。”

    少昊神王的鬍鬚顫抖了幾下。

    李平安緩聲道：

    “上次吾本體前來，你用神雷相對，吾也動過判你忤逆之罪的念頭，但吾心中着實不忍，故以玄龜之化身與你相見。

    “阿摯，你忘了上古時的種種嗎？”

    少昊神王低頭注視着李平安，低聲喃喃：“吾是誰，吾從何而來，又該去何處？吾是神庭之主……吾也是天下共主……”

    李平安言辭懇切地道：“是因你是天下共主，被人們銘記、祭拜，而後你才成了神靈，成了神庭之主，阿摯你都忘了嗎？”

    少昊神王目光漸漸清澈，下意識地點頭而笑，手中長劍化作金光消散。

    “所以吾還是吾。”

    “沒錯，你還是你，”李平安散去了手中的雷霆長矛。

    “吾明白了，”少昊神王緩緩低頭行禮，“父親……您爲何要對衆神出手？”

    女媧廟角落。

    軒轅黃帝嘴角一陣抽搐，仰天長嘆，無語凝噎。

    龜靈靈歪頭想了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被清素擡手摁住小嘴。

    左侍首輕嘆：“天帝陛下當真……英明神武、機智過人，竟如此輕鬆掌控了局面。”

    軒轅黃帝扭頭看向了一旁。

    又聽李平安道：“非吾要對你們出手，你們自己看看，現在的神庭是什麼樣子？”

    李平安身形一躍而起，跳到了神庭之前，將手中提着的灰袍神靈扔到了少昊面前。

    李平安目露兇光、渾身散發着濃烈的威壓。

    衆神靈莫敢與他對視。

    李平安淡然道：

    “何爲神靈？神靈誕生自衆生祭拜，是天道爲迴應衆生祈願而誕生的具象。

    “你們這些神靈，哪個不曾是塵世間的賢者、哪個不是塵世間有名望之人？

    “可你們現在又在做何事？

    “你們當真爲塵世間做過貢獻嗎？除卻讓那些巫祭殺人祭祀！你們可知，女媧聖母對人牲之事深惡痛絕，數次動念要用大洪水覆滅整個塵世。

    “吾之所以來此，只是想告訴你們。

    “神靈並非你們想做就能做，要是不想幹吾可親手斃殺你們，不過是讓塵世遭些災厄。”

    幾名脾氣有點爆的神靈對李平安怒目而視。

    李平安目中迸發出紫色雷霆，背後出現了一隻金色鳳凰的虛影，渾身散發出的強烈威壓混合了神庭之力、天道之威，讓那幾名神靈下意識避開與李平安對視。

    “哼！”

    李平安昂首道：

    “阿摯，因爲你是吾長子，吾給你一個機會，接下來吾會在女媧廟中等候。

    “制定神規約束神靈，停止人祭。

    “我只給你們這一次機會，神靈不過是祈願之物，你們不想做，有的是人族英靈可做。”

    言罷，李平安冷哼了聲，擡手對神庭一角點出一指。

    神庭震動，那一角飛檐直接炸碎，南洲大地多處山嶽出現了地動，幾座山嶽崩碎，死傷頗多生靈。

    李平安心底一驚，趕緊收手。

    他只是想做足了威壓，沒想到這神庭也是金疙瘩，碰都不能碰的。

    不過，他此刻自是不能表現出半點異樣，給了少昊神王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轉身一躍而下。

    女媧廟附近升起了一道道金光。

    衆神匆忙趕回神庭。

    上方烏雲迅速散去，衆神走的確實有些着急。

    李平安身形落在女媧廟殿頂，隨手點了一片白雲，用雲霧做了矮桌和蒲團，淡定地坐在雲上，斜眼瞧着高空中的神庭。

    神庭中，衆神匯聚，似乎開始商議什麼。

    李平安嘴角含笑，左手撐着額頭，宛若睡着了般，身形也漸漸隱於屋頂上，漸漸消失不見。

    不知是誰喊了句：

    “玄龜大神是神靈的父親！”

    女媧宮內外人聲鼎沸，大批大批的凡人朝玄龜神像所在方向叩拜。

    女媧宮外，聞詢趕來的凡人越來越多，這佔地廣闊的王都開始持續不斷涌出數以百萬計凡人。

    沒有人在乎九大巫祭死了六七個；

    商王子斂的車架想回王宮，都不得不去東門繞行，多走了大概三個時辰。

    至於好小念，她早已得了李平安傳聲，此刻正坐在玄龜神像前，摘下巫祭面具、不斷對凡人做賜福狀。

    李平安爲好小念做了個簡單的靈力禁制。

    她只要對凡人賜福，就會有一縷縷靈力鑽入她前方的凡人身體，凡人若無病可強身健體、若有小病可直接痊癒。

    無他，對好小念的一點獎勵罷了。

    ‘這孩子勇氣可嘉，挺不錯的。’

    李平安笑了笑，背着手回了軒轅黃帝身旁，連連拱手作揖。

    ……

    青山，白雲，碧綠水潭。

    李平安一行在女媧宮外找了個山野，佈置了幾層結界，抓了點野味，做個小小的慶功宴。

    軒轅黃帝感慨不已：“還得是你啊，我們做了這麼多佈置，那是一個都沒用上。”

    清素爲李平安辯解道：“沒用上還不好嗎？倒是省力了。”

    李平安眯眼笑着：“我也沒想到，大巫祭竟然這麼有用，玄龜匯聚了大量的香火功德，已經達到了成爲南洲神靈的標準，好小念一個禱祝舞，玄龜就直接正式飛昇到了神庭，成爲神庭新神了。”

    “就是名字不太好聽。”

    恢復了老嫗本容的左侍首，帶着滿是慈愛的微笑，溫柔地說着：

    “陛下，您接下來還需老奴做什麼嗎？若是不需，老奴就去大陣出入口守着，免得讓人打擾您平定南洲。”

    “啊，沒事了。”

    李平安拱手笑道：“多謝左侍首前來相助，讓您白跑了一趟。”

    “無礙的，”左侍首現在看李平安，那是越看越順眼，還主動道，“陛下天庭那邊有什麼需要老奴傳話的嗎？”

    李平安倒也沒隱瞞：“左侍首不必擔心，我在此地的只是一具化身罷了，本體並未離開天庭。”

    左侍首微微動容。

    天帝陛下這般強橫嗎？

    只是一具化身，就已是能夠輕鬆解決南洲人牲之事。

    左侍首看李平安的目光更加慈愛：“如此，老奴就去等您好消息了，聖母回來，必會無比欣慰。”

    李平安的笑容已快繃不住，在那眨眼點頭。

    左侍首起身要告辭，一旁軒轅黃帝道：“左侍首啊，要是我軒轅宮有人來聖母宮問，你就說我在南洲調查民情啊，讓他們不用擔心。”

    “哼！”左侍首一甩衣袖，老臉立刻冷了下來，“知曉了。”

    言罷身形遁入大地中，迅速消失不見。

    “哎！”

    正一同烤魚的軒轅黃帝怒道：“她這是幾個意思！”

    龜靈靈在旁咯咯亂笑：“瞧不起你的意思唄，堂兄你被一條老蛇鄙視了！”

    “休要亂說，”軒轅黃帝正色道，“莫要說一條蛇這般話，她與聖母是同族，人族聖母不可辱。”

    “哦，”龜靈靈趕忙道，“抱歉抱歉，聖母娘娘勿怪，兩位聖母的崽也不要太生氣哈。”

    李平安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算不算是聖母的崽，那還是兩說之事。

    清素仔細挑着魚刺，輕聲問：“接下來要如何對付神庭？”

    李平安道：“先把人牲之事停下，推動凡塵祭祀改革，這件事商王應該求之不得，問題是如何最快從王都輻射到整個大商。”

    軒轅黃帝笑道：“你這一招當真毒辣，王權被神權壓制，商王和他的大臣們，還真是最想推動祭祀改革之人。”

    “這個只是內部改革。”

    李平安用平靜的語調說着生靈塗炭的話語：

    “若內部改革無法讓人祭人牲之事停了，那我就推動外部戰爭，用戰火改寫秩序。”

    軒轅黃帝含笑點頭。

    清素將挑完刺的烤魚遞了過來，李平安笑着接過，也沒跟自家師父客氣。

    龜靈恍然道：“所以你讓我跟清清去做地圖呀。”

    “這個是後話，”李平安道，“據我所知，南洲與道仙劫息息相關，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相關。”

    龜靈忙問：“道仙劫？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李平安看向天空，“等等看南洲神庭會有什麼反應吧。”

    幾人各自點頭，聊起了李平安與衆神的對碰，軒轅黃帝開始糾正李平安戰技的不妥之處。

    與此同時。

    自地下遁走，即將抵達西洲附近的大陣出入門戶的左侍首，身形突然頓住。

    她自地下鑽出，蛇尾輕輕遊蕩，抵達了一片山野密林。

    此間已是南洲與西洲交界之地，山中獵戶都沒幾個，各處能尋到毒蟲毒草，算是南洲少有的窮山惡水之地。

    左侍首皺眉看着密林深處的茅屋，嘴角微微抽搐。

    茅屋前，身穿黑袍的老嫗正苦笑着瞧着左侍首，低頭行了一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