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造房永動機【求月票】

    以上南郡爲核心的地區曾隸屬於谷仁，境內民心無不歸順，沈棠和平接管這些地方之後，念在谷仁的面子上，對待谷仁舊部客客氣氣，對待境內庶民還免一年賦稅，各項較爲嚴厲的政策都是再三思量才在此地施行。

    由此，庶民對沈棠印象相當不錯。

    果真是與先主谷公齊名的仁主。

    日積月累，這種念頭也開始深入人心。

    特別是此次大戰，無人不感激涕零。

    在沈棠之前，軍閥大戰不是搶人就是殺人，雙方交戰根本不看場合。普通人被捲入其中就當運氣不好，等死就行。僥倖不死撿回一條命，大部分庶民撐不下去就只能自賣自身，爲奴爲婢也好過沒命啊。這些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達官顯貴，可不會搭理他們賤命，甚至還巴不得庶民賣身。庶民不賣地賣身，世家軍閥之流哪來這麼多佃戶啊？

    衆人幾乎連滾帶爬挪去石磚路面。

    那孩子被捆在親孃背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啥，大人們慶幸虎口餘生的時候，她正在好奇張望，被遠處一點點長高的屋子吸引全部注意力：“娘，你看，地裏長房子了！”

    不少人惶恐道：“有人打進來了——”

    方衍猜測：“多半是根據戶籍抽籤。”

    不外乎是抵禦敵人攻擊的城牆。

    衆人忙不迭將手中重物一丟，一手抄起僅有的耕具防身，一手抄起放在一邊玩耍的孩子，也有婦人將孩子用粗布一裹，再往背上一捆，拔腿就要隨人羣逃難。人羣之中有人腳下踩空，重重跌倒。粗糲尖銳的石塊磨破了手掌，擦出淤青，尖銳刺痛順着傷口傳遍全身。

    “大家夥兒快看啊，真是房子！”

    這一日也跟以往一樣尋常。

    方衍老友一頭霧水。

    什麼又來一個？

    指的是自己？

    被拉着小跑了好一會兒，穿過重重人羣，他看到自己要找的方衍毫無形象盤膝坐在地上打坐，面色微白，一副被吸乾陽氣的虛弱樣。

    繞了一圈發現人在城牆上面，他費勁兒爬上去，還沒站穩就被陌生人拉着走，對方還興奮道：“讓讓，又來一個，又來一個！”

    膽子最大那個擡手去摸白牆。

    人性複雜，一個集體不可能都是言聽計從、令行禁止的精兵良卒。監督力度不嚴的時候，也有人會抵擋不住利益引誘。官方便張貼告示，昭告全城，若有庶民發現財產被人侵佔，不管侵佔者是誰，官府都會嚴懲不貸！

    老友總覺得對方沒憋好屁。

    那名文吏不得不挪屁股，往旁邊讓了一個身位。老友不解問：“這究竟怎麼回事？”

    一時間，風聲鶴唳。

    一系列手段下來，預料中的亂象並未發生，即便有也被當成典型處理了，杜絕一些小人想發災難財的心思。經歷一開始兩天的混亂，之後庶民就專注投入重建家園。

    結果方衍這廝給他一句“既來之，則安之”，險些將他氣得三尸神暴跳。不過，他也抓住了重點：“下頭那些屋子都是這麼蓋的？”

    “什麼，敵人打來了？”

    一吸一吐，一進一出。

    忍不住暗暗退了一半步。

    也不是所有武卒都會友好。

    “你們這是作甚？”

    “娘，地頭真的長出房子了！你看！”

    光靠老佃戶生可生不出這麼多人。

    “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情。”

    數名武卒趕來想維持秩序，奈何人羣已經大亂，根本沒人聽他們說了啥。無奈之下，武者只能氣沉丹田，散發威勢進行鎮壓。手段粗暴，但效果拔羣，人羣果然安靜下來。

    衆人努力仰頭，迎着陽光，勉強看清說話的人是個高壯男子。滿頭小辮，雙手環胸，傲然立於高空。衝着已經鋪好的石磚路道：“全部往那邊站，別站這裏礙事兒！”

    一人一蛇淹沒在揚起的沙塵中。

    “這些屋子會不會是給咱們住的？”

    碩大蛇頭比他們身後的屋子還大一圈！

    “你們在此作甚？”

    不是說方衍身負重要任務？

    親衛臉上掛着神祕莫測的笑，甚至笑得有些諂媚：“瞧您說的，您可是家長好友。”

    每一戶都掛上了序號。

    這條街還非常寬敞。

    根據戶籍抽籤是最公平的。

    “嚯，真長出房子了！”

    相識數載，竟不知即墨秋還有這一面！

    老友：“……所以，這關我屁事？”

    每天都能看到一羣肌肉飽滿、體格健碩的武卒整理廢墟，這些武卒有男有女，一個個都能扛着比自身重數倍的東西到處跑。

    他敢這麼問是因爲屋子長在他們的地裏。

    方衍道：“造房修路。”

    有幾個他見過面，大部分沒見過。

    老友一臉懵逼地加入打坐行列。

    急忙拍身邊的人：“快看，快看！”

    幾個膽子大的從人羣脫離，朝着那片會長屋子的神奇土地靠近。其他人站在原地緊張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眨眼的功夫，這幾個膽大包天的愣頭青原地暴斃了。

    存了相同心思的人不止一個。

    莫說年輕人沒瞧過，老人都沒聽過。

    “真沒騙人，好闊氣的房子！”

    “誰敢不開眼找死？”

    武卒上前詢問才知他們爲何騷亂。

    “對，看看真假！”

    也有人光腳不怕穿鞋。

    他們當然知道地頭長出房子什麼意思。

    “這些大頭兵能是幫咱們？”說話的人是附近認字最多的書生，也是公認最聰明的一個，“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不是搶咱們之前，先一步將值錢的傢伙什都拿走？”

    末了還不忘提醒一句財不露白。

    跑得慢了，推搡之間又摔一跤。

    男子周身散發恐怖氣勢。

    見狀，男子露出滿意神色。

    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一同亂摸。

    “什麼敵人打來了？”

    好奇心還是促使他過去。

    一傳十，十傳百。

    聽說文心文士/武膽武者，招招手就能升起一堵高牆，擱在孩子眼中可不就是地裏頭長出房子？衆人嚇得不敢往那邊看，也有膽子大的瞄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雖說隔得遠，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從模糊輪廓來看，這房子也比他們原先的老屋子豪華闊氣。一溜的雪白牆壁，一水的烏黑瓦片，整整齊齊，在廢墟中顯得格外打眼。

    口中發出兩聲嘬嘬，腳下巨蛇瞳孔流露出極具人性化的神色，像極了普通人不耐煩時的翻白眼，不情不願將地面較大石塊掃開。

    不止是方衍，地上坐了二十多號人。

    逃命要緊，這些人根本來不及去看傷勢，匆匆爬起，一瘸一拐想要跟上人流。

    蛇頭上方傳來不耐煩的男聲。

    直到一聲稚嫩童音鑽入耳膜。

    方衍有些絕望閉上眼睛。

    但，若是誣告？

    總不能靠生。

    他遲疑：“這不太妥當吧？”

    找死是不可能找死的。

    “發生了什麼……”

    能不能來個人說一下，究竟發生了啥？

    爲何都是一副文氣耗盡的模樣？

    問題還未問出口，他的丹府也開始作祟，文氣不受控制得開始異常活躍，隱隱有跑出體外的架勢。他急忙壓制，耳邊傳來方衍清冷嗓音：“不要抵抗它，順着指引。”

    驚慌聲音夾雜着幾個孩童刺耳的哭泣。

    衆人心中更加絕望。

    硬生生插入方衍和另一個陌生文吏中間。

    他們的文心成了天地之氣過濾器。

    那就誣告反坐！

    孩子又天真地拍着親孃肩膀。

    一開始的房子長得慢，一次就長一間、兩間、三間，每次都要好半天，之後速度快了，房子一長就是十來間，石磚刷刷往上摞，不多會兒就開始蓋房樑，封頂鋪上瓦片。

    這邊人羣的動靜引起了附近武卒注意。

    他們算個屁，還敢做夢？

    “可那些地是……”

    現在，光滑整齊的地磚鋪了一條街。

    方衍點頭：“嗯。”

    亂世下，所有人都默認這條不成文規矩。

    他們被巨蛇恐嚇，不敢亂動。

    眼珠子都要揉出來了，看到的還是沒變。

    “這、這是真的嗎？”

    他們聽附近最有見識的書生說過，那個什麼文士揮揮手就能讓人產生幻覺，他們看到的這一幕，說不定也是假的。理智告訴他們可能是假的，內心卻不受控制萌生妄想。

    還不是因爲即墨秋突然不當人，說什麼一個一個文士喊，效率太低，文氣殘留比例也高。於是，跑去跟主上進了讒言，提議由他施展陣法，讓文士作爲各個陣眼。進入陣眼範圍的文士會被抽走文氣，保證抽得乾淨。

    橫豎賤命一條，要是這些土匪敢搶自己的東西，就跟他們拼了！抱着這個念頭的人還不在少數。結果，事態發展又超出了他們一貫認知。這些武卒確實撿走廢墟下有點兒價值的傢伙什，但沒有據爲己有。反而上前對賬，確認他們就是戶主，便讓他們將東西帶走。

    沈棠的兵馬卻在此戰給出另外答案，不僅沒有拋棄城內庶民，反而勻出本就不多的守兵引導庶民從別處撤退。打完仗，不僅開了官倉還從牙縫擠出軍餉，給受災庶民提供能維持生存的乾淨食物和水源。就在城內庶民以爲這已經夠好了，卻不想還有更好的。

    被鎮壓的普通人看着包圍他們的幾個武卒，心下寒意漸深。儘管恐懼到了極點，卻不敢硬碰硬，生怕這些暴露本性的兵匪會要他們的命。武卒以爲他們聽懂了，略作警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莫要再散播謠言！”

    冰涼粗糙又堅硬的手感真實極了。

    甚至失態低吼：“什麼？”

    人羣嘰嘰喳喳，都在談論房子一事。

    留下幾人面面相覷，表情迷茫。

    不僅普通人被驚動，方衍的士族友人也跑來看發生什麼，一眼就看呆了。這一幕別說普通人，他也沒聽說過啊！即刻動身去找方衍，輾轉被告知方衍不在。正要遺憾告辭，方衍親衛看到他腰間文心花押，喜笑顏開，熱情拉住他袖子，告訴他方衍這會兒的位置。

    那是一雙何等恐怖陰冷的蛇瞳！

    人人都注意到遠處地裏頭長出了房子。

    幾個年輕人順利抵達。

    告發的庶民還會有嘉獎。

    待武卒離開，絕望陰雲也不曾散去。

    爲了能達到永動機效果，又提議大家夥兒可以進入修煉狀態，他會引導天地之氣往陣法聚集。文士吸收天地之氣進行提純，提純後的文氣再被陣法抽走供沈棠施展言靈。

    看穿着打扮，應該是軍中文吏一類的人。

    屁股底下這片土地，不僅會長房子，還會長出石磚路！他們中有人在附近小地主家做過短工，記得那戶小地主家大堂地面都只是整齊的泥巴地，後宅祠堂才鋪地磚。

    揹着她的娘根本沒給反應。

    “即便有敵人，吾主也能將其斬殺！”

    衆人唯唯諾諾應是。

    老友看着下方以肉眼可見速度往外擴張的建築羣，嘴角抽了抽：“這會出大事的。”

    三輛馬車並行都能通過。

    “屋子怎麼處理？”

    雖說上南郡從谷仁時代開始就沒啥戰事，但誰沒一兩個遠房親戚？這些遠房親戚可是親身經歷過屠城兵災，知道那是何等恐怖的人間地獄！光聽描述都會噩夢連連！

    一時間，聞者慼慼。

    “是真的！”

    他們戰戰兢兢扭頭，險些魂飛魄散。

    “長出房子，真的長出房子了……”

    地裏長房子的事兒很快插上翅膀飛遍了治所內城，庶民聞訊趕來，黑壓壓的人羣都在伸長脖子看熱鬧。爲了不影響效率，陸續有武卒拉出麻繩，將人羣隔絕在繩子之外。

    直到附近有人聽到聲響。

    尋常地主富戶都沒這樣漂亮的房子。

    當即便有人提議：“要不上去看看？”

    他們擔心的畫面並未發生。

    身邊有個大娘當即就呸了一聲，唾沫跟噴壺灑出來的水一樣飛濺四散：“給咱們住？也不低頭看看自己什麼跟腳？配住嗎？”

    老友腦門似乎被問號淹沒了。

    不多會兒就在白牆上面留下一團髒兮兮手印，在白牆背景下襯得格外刺眼。當即就有人意識到不妥，還未開口提醒其他人，衆人就被沙子撒了一頭，頭頂陰雲被什麼東西遮住。

    他又不是沈幼梨帳下牛馬。

    老友被這個陣勢看得心裏發毛。

    闊氣的新房子，誰不想住？

    他嘆道：“沈君可知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夥兒都遭受兵災，憑什麼一半人住上了寬敞舒服的大房子，自己還要住在低矮破舊的老房子？這不公平！除非推倒重建！

    |ω`)

    下單買了新鼠標。

    PS：退朕的實體書第二季應該就有消息了，出版社已經聯繫香菇準備特籤。說是特籤要親筆簽名和文中有代表性的句子。香菇一時間只想到“武運昌隆”和“文運長遠”，大家夥兒看看有沒有其他喜歡的？（儘可能短一點，讓香菇少寫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