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2:這仨命真大啊【求月票】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油爆香菇字數:4837更新時間:24/06/28 18:25:57
    “咦,居然還真的有一絲心脈尚存?”中年男人詫異,擡手撥開已經乾涸黏在臉上的髮絲,露出一張滿是血污的臉,脣色泛灰,乍一看就是一具屍體,“命真大啊!”

    中年男人看看那一堆的屍體。

    從屍體墜落到現在已經過去幾日。

    先不說他身上傷勢有多重,光是在屍體堆躺着這麼久,還能守住一絲微弱心脈,妥妥是個文心文士。中年男人一檢查他的經脈,果真如此。但他並沒有做更多,而是擡頭看着眼前一老一少,徵詢:“要不要救?還是直接丟回去,咱當就沒看到他?”

    話本說得好,來歷不明的人不要亂救。

    老者沉吟了會兒,掐指算了一算,開口道:“他們是因少白而來,也算是一種緣分,能救則救,不能救也是命數如此。”

    微弱到只剩一縷心脈,這種傷勢自然不是中年男人或者老者能救的,還得看少白。

    只見少白擡手化出一根生長小紅花的木杖,勁裝之外化出紋路瑰麗的祭祀華服。

    衣袍無風自動,雙掌化印,令木杖懸浮半空,玄奧紋路並七星北斗自他腳下綻放。只見少白雙目虔誠緊閉,口中吟唱呢喃。中年男人擡頭,見身後有道巨大女性虛影。

    虛影左手託掌,右手掐訣。

    面目似被薄紗籠罩,看不清具體細節。

    據老者說,這就是他們供奉的邪神了。

    正想着,少白木杖落地。

    無數綠葉萌發,化作藤蔓將地上的“屍體”纏繞、籠罩。隨着綠葉沒入此人身體,原先枯竭空虛的經脈仿若久旱逢甘霖,緩慢恢復了生機。微弱心脈被注入磅礴生命力。

    砰、砰、砰、砰……

    心跳從微不可察逐漸變得清晰。中年男人搭着此人脈搏,好一會兒,指腹能感覺到微弱跳動,他咋舌道:“這可真是撿回一條命。唉,我被救的時候,怎沒這待遇?”

    硬生生將一個必死的人從閻王手中拉回來,這般手段,文心文士可做不到,世間醫術最超絕的杏林聖手也拍馬難及。待此人心脈平穩,少白一把將木杖插到腰間蹀躞。

    興沖沖道:“老師,我再去翻一番。”

    說不定還能撿回幾個活人。

    別看他不怎麼聰明,平時也有老師和林四叔陪伴,但少白偶爾也會感覺孤寂,若能看到幾張新鮮面孔,他也就不會那麼無聊了。幾個起躍,又回到發現幸運兒的地方。

    也不嫌髒,認真扒拉起來。

    隨着修煉深入,他對生命氣息感知也愈發敏銳。比如剛纔那個幸運兒,不管是林四叔還是老師,若不凝神仔細感知,極難察覺那一縷心脈的存在,而他不用接觸,只要不是離得太遠都能察覺,彷彿與生俱來。

    被稱爲林四叔的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回原位,看着幸運兒微弱的胸口起伏,道:“雖說心脈僥倖恢復了,但他渾身都是內傷外傷,能不能睜眼醒來,仍是未知之數……”

    外傷多,內傷更多。

    情況可比他當年差得遠了。

    老者道:“命數如此。”

    林四叔:“……”

    不愧是老神棍,篤信命理啊。

    半晌,少白一左一右扛着兩人回來,興奮道:“老師,林四叔,這倆人我認識!”

    老者和林四叔聞言詫異:“你認識?”

    少白將二人放下,擡手指着左邊的人,告狀:“就是他,之前要搶我的花兒!”

    再指着躺右邊的人,開心道:“這人還說要給我買好多好多糖,我都記着呢!”

    老師總是剋扣他的糖。

    明明他的門牙都長出來啦。

    “老師,他是來給我送糖的嗎?”少白在他身上摸了摸,試圖找到藏着的糖包。

    “少白,何時的事情?”

    老者二人不由得凝重臉色。

    仔細追問少白究竟怎麼一回事。

    因爲惦記晁廉許諾的糖,少白記憶深刻,倒豆子般將大半年前的事情一一道來。

    林四叔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驚得瞪大雙眼:“就、就是說——這羣人是從西北被傳到這裏?兩地之間相隔豈止千里啊?”

    還這麼湊巧砸中他們?

    他知道西北那邊打生打死,各方勢力捲到飛起,但產生這麼大的空間扭曲,將人傳送到千里開外,那得多麼可怕的言靈?多麼驚人的陣仗?林四叔開始恍惚。確信西北那些勢力是在幹仗而不是在拆了腳下的大地?

    老者思忖,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少白還問自己怎麼殺蟲來着,難道就是眼前這人?他擡手將少白左側的“屍體”翻了個面,拽着人衣領往下一拉,露出焦黑的背。

    林四叔定睛一看,同情道:“這人是遭雷劈了嗎?背上的肉沒一塊好的……”

    不僅有血腥氣、腐臭還有強烈焦臭。

    不過,也幸好焦了,幸運止住血。否則背部這麼大的傷口,流血也能流成人幹。

    老者師徒跟林四叔的關注點不一樣。

    少白遺憾道:“老師,沒了。”

    他之前留下的封印沒了。

    看着肩胛骨位置殘餘的殘損圖騰,老者鬆開手,隱約有些明白這些人爲何降落如此精準。多半是此人身上帶着少白的封印,少白恰好在引魂酬神,陰差陽錯產生共鳴。

    既是命不該絕——

    “少白,穩住傷勢,別讓人死了。”

    少白乖順點頭:“好的,老師。”

    看着接連兩次祝禱還沒有力竭的少白,老者心中滿意的同時,也生出隱約吃驚。

    大祭司祝禱都需要耗費神力,而救人的祝禱又是耗費最多的祝禱之一,畢竟是跟閻王搶人,違逆生死倫常,代價自然小不了。歷代大祭司祝禱救人一次都要休養數日。

    少白卻始終遊刃有餘。

    雖與他心性純良,信仰虔誠有關,但側面也作證——這孩子確實深得神靈偏愛。

    祝禱結束,二人心脈穩定。

    老者使喚林四叔將三個重傷傷員扛回三人臨時落腳的山洞,少白繼續去翻找屍體。

    林四叔只得苦哈哈照做。

    看着排排躺着的三人,林四叔扭頭,老者正蹲坐在角落,面無表情地配着傷藥。

    擔心:“真不會救回來三個麻煩嗎?”

    老者淡淡應答:“若麻煩,就殺了。”

    彷彿殺人就跟殺雞一樣稀鬆平常。

    老者配藥不僅用到藥材,還會加入一些少白平日拿來玩的蟲子,用杵臼搗成粉末,搓成噁心的一團。雖然看着反胃,但效果沒得說。配了藥,老者便感覺到了疲乏。

    命令林四叔照顧人,徑自去休息。

    待月上中天,少白遺憾回來。

    渾身髒乎乎的他,看着像個出門乞討沒啥收穫的乞兒:“林四叔,沒活人了。”

    只有那三個幸運兒。

    林四叔用老者的話糊弄少白。

    “少白無需失落,他們命數如此。”

    乾燥洞穴內,三人排排躺在少白劈出來的石牀上,石牀旁燃燒着篝火,將陰暗的洞穴照得橘紅。少白脫下看不出原來顏色的白色勁裝,丟入衣簍,用木盆打水、沖澡。

    “林四叔,他們什麼時候醒啊?”

    少白回來的時候,林四叔已經把髒衣服漿洗乾淨,擰乾了甩麻繩上晾曬——在被這對老少撿回來之前,林四叔也是養尊處優的主,現在活似個丫鬟,什麼事情都能幹。

    他也不想,但他打不過。

    “該醒來的時候就醒來了。”

    只盼着石牀上三個能有個幹活的。

    “放心,這仨都不是普通人,只要丹府能恢復運作,用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亂跳。”

    林四叔曬着衣裳,突然感覺哪裏不對。

    不怕熊孩子鬧,就怕熊孩子突然安靜。

    一扭頭,見少白單手捏着其中一人兩頰,迫使張口,另一手將還在扭動的白色蟲子往人嘴裏塞。林四叔:“別把人喂死了。”

    少白:“這是好東西。”

    “東西再好,你這些玩意兒也只給山間野獸用過,人能不能用還不知道呢……”

    少白哦了一聲:“下次找人試試。”

    林四叔脊背汗毛莫名炸開——這對師徒一向不當人,別是盯上自己當試藥人吧?

    少白又抓了兩條塞進另外兩人嘴裏。

    這三人身體素質確實過硬,後半夜時分,除了體溫時高時低,其他一切正常。

    洞外天色矇矇亮,少白繼續去挖坑。

    林四叔負責準備這對師徒的食物。

    大陸中部,政治環境相較於大陸西北平和許多,除了各國邊境會有摩擦衝突,其餘各地並無大的戰爭。雖說庶民生存壓力也大,隔三差五有天災,但至少能靜心耕作。

    每年收成吃不飽,但也餓不死。

    進山之前,他已經採買足夠生活用品,再加上山間野味,三人日子過得不算太差。

    林四叔熟練解剖少白打來的獵物,各處清洗乾淨,切碎焯水,往陶罐添加佐料。

    用少白摸來的幾個鳥蛋煮湯。

    不多時,奶白的湯在陶罐咕嘟咕嘟冒泡,食物香氣也勾醒數日沒進水進食的人。

    躺在最外側的男人眼皮動了動。

    腹中飢餓感已經強烈到好似無數螞蟻在啃食胃部的肉,隨着意識逐漸恢復,四肢百骸的疼痛也在刺激他的神經。終於,他緩慢睜開宛若灌了鉛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

    他似乎耗盡所有力氣才睜開了眸。

    雙目無神地看着洞穴頂部。

    此時腦中一片雪白,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在這裏,更不知身體爲何疼得不受控制……腦子好似生鏽,運行遲緩又吃力。

    良久,他的耳朵捕捉到了聲音。

    “你醒了?嚯,真的命大。”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轉過身,右手還拿着一隻大木勺,嚐嚐鹹淡,他道,“你醒來得正好,我煮了一大鍋湯,全是大補的,嚐嚐?”

    他迷茫看着林四叔:“這是哪裏?”

    “大陸中部,啓國境內一處深山。”

    “大陸……中部?”

    他莫名懷疑這個答案的真實性。

    自己應該在黃泉才是。

    林四叔問他:“這不重要,我能問問你們之前跟誰打仗呢,怎麼還搞出了天裂?”

    打仗?

    這個詞彷彿鑰匙打開男人腦中盛放記憶的匣子,失去意識前的一幕幕噴涌而出。

    林四叔正要嘀咕一句【這人別不是傷到腦子失憶了】,男人突然情緒激動,摔下了石牀,掙扎着喊什麼“大哥”。無奈之下,林四叔用言靈將其禁錮,冷冷看着對方。

    半晌,問他:“冷靜了?”

    “你放開我!”

    林四叔盛了一碗肉湯,稍微吹涼,掰開男人的嘴,硬生生將肉湯灌了進去:“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別再瞎折騰。要是讓少白瞧見,小心他將你丟進蟲子肚子慢慢療。”

    男人試圖掙扎,奈何丹府空虛,雙手雙腳全使不上勁兒,餘光不經意看到還躺在石牀上的六哥和十三弟,倏忽安靜下來。林四叔沒錯過他的細微反應:“你們認識?”

    “一個我哥,一個我弟。”

    “我叫晁廉,晁清之。”

    “你剛纔說這裏是大陸中部?”

    “這裏真不是陰曹地府?”

    “對對對——你還是活人,你沒有死,你哥你弟也被救下來了,你們仨命大碰到了少白,那種傷勢也只有他能跟閻王爺搶人了。”林四叔見他不鬧,又給他盛了一碗,還紆尊降貴喂他,卻被晁廉撇過臉拒絕。

    林四叔正要故技重施給他灌下去。

    傷員不吃點葷腥怎麼養好?

    晁廉虛弱道:“不行。”

    林四叔:“這湯裏沒有毒。”

    晁廉卸力後仰,靠在石牀牀沿,髒兮兮的臉也擋不住那雙悲慼的眸:“在重孝。”

    林四叔聞言怔了怔,只得放下了碗。

    半晌,晁廉才鬧清楚怎麼回事。自己居然從大陸西北到了大陸中部,是誰將他送了來?他努力回想細節,驀地想起林四叔說了什麼“天裂”:“你說的天裂是何物?”

    雙方交換細節。

    當晁廉得知自己跟上千屍體一塊兒落下的,他懷揣着渺小希望:“還有沒有其他人活着?大哥他們……是不是還活着?他們落在哪兒了?求求你,讓我過去找他們!”

    林四叔道:“只有你們三個活着。”

    “只有、只有我們三個?”

    “那其他人呢?”

    晁廉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

    林四叔道:“其他人都死了。照你的說辭,你大哥自爆引來天雷,意外勾來你弟弟的雷罰,二者威力相容才是天裂產生的根本原因。難怪那麼多屍體都焦了,合着還真是雷劈焦的?至於你們仨,你能活下來應該是這小子擋下了正面雷劫,不然——嘖!”

    林四叔說着指向了十三弟少衝。

    晁廉和另一人沒什麼焦黑,而少衝外焦裏嫩,幾乎沒一塊肉是完好的,情況嚴重。

    看着少衝,晁廉陷入了漫長沉默。

    “你們不該救的——”

    大哥他們赴死,他們三個還活着。

    林四叔聞言,刷得一聲拔出劍架在少衝脖子上,對着緊張的晁廉道:“嘿嘿,既然如此,那是吾等多管閒事。趁你弟弟醒來前,我一劍了結了他,再送你下去如何?”

    晁廉自然不可能答應:“住手!”

    林四叔收回佩劍:“年輕人啊,好死不如賴活着,你遺憾不能跟哥哥們同年同月同日死,但現在死了,也頂多趕上他們的頭七。安心養傷吧,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氣。”

    至少還剩一位哥哥,一位弟弟。

    晁廉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待他忍着劇痛,終於提煉出一絲武氣引入丹府,虛軟的四肢這才生出丁點力氣。他懇求林四叔:“可否勞煩恩公送我過去?我想給哥哥們殮屍,讓他們入土爲安?”

    林四叔自然不會不答應。

    不過——

    “那頭屍體太多,你得做好準備。”

    大概率找不到完整哥哥,得耐心拼湊。

    (σ)σ:*☆

    從西北怪物房卷生卷死出來的五個人,哪裏都能橫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