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這是個高手(中)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油爆香菇字數:2109更新時間:24/06/28 18:25:57
    沈棠以爲這次還是跟昨日一樣,便乖乖在月華樓外等着,時不時喂摩托兩顆飴糖。

    話說回來——

    爲什麼摩托能吃飴糖?

    沈棠揣着疑惑,撫摸摩托油光水滑的皮毛,越看這匹騾子越喜歡。後者將她手心的飴糖舔了個乾淨,仍是意猶未盡,用腦袋輕拱她的肚子,眼巴巴地盯着沈棠腰間的佩囊。

    摩托很聰明,知道飴糖在哪兒。

    沈棠雙手捧着摩托的大臉,嚴肅教育:“不行,不能再吃了!你一匹騾子這麼嗜甜不正常啊……不行就是不行,撒嬌不行,舔我臉更不行……臥槽,你悠着點,我不想被你口水洗臉。”

    她幾番閃躲,摩托乘勝追擊。

    掌櫃從月華樓出來,恰好看到一人一騾子嬉鬧的畫面,莞爾之餘,不忘提醒沈棠還有正事。

    他道:“小娘子,請上樓。”

    沈棠和摩托同時停下,她拍拍摩托示意它自己去一邊兒玩着,她還有正事要辦呢。摩托心領神會,乖乖叼着繮繩去了一旁的木樁。沈棠道:“我進去?今天不用去茶肆雅間等人嗎?”

    掌櫃道:“今日不用了。”

    沈棠也未多問,跟着掌櫃踏入月華樓。

    若是忽略室內輕曳的薄紗,漏窗雕刻的曖昧人像,牆壁上懸掛的美人圖……以及溢散空氣中的曖昧脂粉,乍一看跟尋常古裝酒樓別無二致。

    白日的月華樓非常安靜,偶爾能看到丫鬟端着熱水上下進出,雜役用布巾託掃桌椅地面,一切井然有序,也莫名蕭條,唯有空氣中瀰漫的脂粉味,無聲訴說着此處昨夜的繁華喧囂。

    沈棠起初好奇地東張西望。

    看了兩眼就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月華樓正廳,長相清秀的小廝等候許久。他領着二人上了二樓最內側的廂房,又小心翼翼推開那扇雕花木門,生怕動靜大些會驚擾屋內的人。低聲:“郎君就在屋內,二位請進。”

    沈棠收回漫遊天外的心神。

    踏入室內,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面巨大的圓形屏風,屏風繪着一幅景色遼闊的大漠落日圖。沈棠微微詫異——月華樓這種地方,即便擺放屏風也該擺放美人圖之類的吧?

    大漠落日圖?

    更讓她詫異的是室內染着味道清幽的香,與正廳靡靡脂粉截然不同。後者芳香撲鼻,但聞久了只會覺得俗不可耐,前者若一株空谷幽蘭,縱使氣味不濃不烈,外人也無法忽略它。

    越過屏風就是那位倌兒的“閨房”。

    二人只能坐在屏風前的席墊上。

    “這幅畫是你畫的?”

    沈棠剛坐下,陌生的青年嗓音穿過屏風傳入她耳畔——咦,不是昨日那個少年倌兒?

    她狐疑地看向掌櫃。

    掌櫃也不知道,給她使眼色如實回答。

    沈棠“羞赧”着支吾道:“不是我畫的,我是兄長。昨日回去作畫被他抓了個正着,訓斥我小小年紀還不該接觸這、這些,還未來得及告知掌櫃和僱主,便捉刀代筆幫我畫了……”

    屏風那頭安靜了會兒,不多時又聽到一枚棋子落下的“啪”聲,青年道:“嗯,畫的不錯。”

    沈棠在肚子裏腹誹。

    祈善那幾幅畫居然是“畫的還不錯”?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跟她審美一樣的人,一時間她竟生出幾分知音難覓的孤寂惆悵。

    沈棠問道:“僱主是滿意了?”

    青年道:“滿……”

    剩下的“意”還未說出口,青年便開始劇烈咳嗽,一聲比一聲短促,動靜大得讓人擔心他會不會將肺臟咳出來。這麼個身體狀況,這位仁兄還堅守崗位……當真是敬業勤懇。

    沈棠一個不注意又開始走神。

    過了好一會兒,沈棠聽到屏風後傳來昨日聽過的少年聲,他道:“顧先生,可還好?”

    青年聲音虛軟地回道:“無事。”

    沈棠剛拉回來的心神又開始走歪了。

    合着青年不是月華樓的倌兒,人家是來尋樂子的客戶……嘖嘖,這難道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咳嗽成這個鬼樣,好似半隻腳準備踏進棺材,居然還有閒情逸致來象姑館?

    屋內着實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青年道:“小郎君誤解了。”

    沈棠一臉懵:“……”

    剛剛有人說話嗎?

    掌櫃也一臉狐疑表情。

    青年緩了口氣,似笑非笑道:“有些話不一定要從口中說出來才能被人聽到……”

    沈棠:“……”

    掌櫃繼續懵逼臉。

    沈棠只覺得如芒在背,揭竿而起的汗毛炸起,她非常確信青年剛纔的話是跟自己說的。但問題是,她沒有將心裏話說出來的毛病,剛纔也始終閉着嘴,只在心裏嘀咕兩句而已……

    【淦,你能聽到我說的心裏話?】

    屏風後的青年沉默了三息。

    他語調奇怪地問:“授你學業的先生沒告訴你,謀者必須要學會什麼嗎?”

    沈棠確信青年能窺探她的心裏話,不再心裏叨叨,張口詢問:“什麼?”

    青年道:“喜怒不形於色。”

    說着,屏風後又傳來衣料特有的摩挲聲,隨着腳步靠近,屏風上的人影也愈漸清晰。

    沈棠恰好擡起頭,正對上從屏風後走出的陌生青年,隱約覺得此人身形有些熟悉。

    青年身姿挺拔,只是氣色看着不怎麼好,一副病態容貌。儘管五官生得俊朗,但架不住他兩頰沒多少肉,眼底泛着些許青黑,脣瓣白中微青。活像是得了癆病,病秧子的早夭相!

    沈棠打量青年的時候,青年也用那雙薄涼的眸,將沈棠一番審查估量。

    不同於他一眼就看出來的病態,眼前的少年郎生得一副男生女相的好相貌,眉宇舒朗,五官較之常人深邃些許,乍一看帶着點異域風貌。

    若讓青年用一個詞形容,大概沒有比“年少氣盛”這四個字更加貼切吻合了。

    真正意義上的“年少氣盛”,青年離這位小郎君還有三五步距離,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源源不斷逸散出來的火熱的文氣,像是一團耀眼火球。

    他怔了怔,笑道:“算命的說在下還能苟延殘喘個二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