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家事、國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龍戰將字數:5071更新時間:24/06/28 18:21:41
人類需要講科學,但掛逼不需要。
所以,在醒來後的第二天,張安平就覺得自己又能一拳打死幾頭牛了。
可惜,牛還沒打呢,他老子就出現了。
病牀上的張安平做柔弱狀:
“爸……”
“少裝了!”張貫夫黑着臉道:“昨天醒來,你就生龍活虎,真以爲我不知道?”
張安平取消虛弱狀態,賠笑:
“爸……”
“你還知道……”張貫夫黑着臉,後面的話沒說出來——說兒子不該救老戴?
還是說兒子總讓擔心?
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張貫夫改變了語氣跟口吻:
“張安平,值此國難之際,你以身許國,我做父親的沒意見。”
“但伱好歹讓我張家的香火別斷啊!”
“墨怡懷孕六個月了,讓她回重慶養胎不過分吧?!”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張安平一臉無奈,再一次無奈的道:“爸,咱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件事嗎?”
“不提?”張貫夫黑着臉:“我能不提嗎?你自己說我能不提嗎?”
“這件事……真不行!”
張安平態度堅決。
不是他不體恤老婆,而是……不得已啊!
76號裏他的“舊部”中不少人在暗中關注着曾墨怡,且“老搭檔”李力行也有關注——張安平的“家眷”也還在上海近郊,這種情況下,曾墨怡怎麼撤出來?
“你混蛋!”
很少罵兒子的張貫夫指着張安平怒罵:“你是鐵了心要氣死我和你媽對不對?”
“你不把自己當回事,我大不了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可你憑什麼把我兒媳婦撂在上海待產?只要一個疏忽,你難道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嗎?”
張安平只能裝鴕鳥。
他理解父親,可他要對自己的兵負責——自己以張安平的身份在76號佈局那麼多,一旦身份出了問題,多少忠於這個國家的熱血兒郎要遭殃?
“我、我、我……”看兒子裝鴕鳥,張貫夫更怒了,恨不得脫下鞋子在這貨的臉上來兩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咬牙切齒的道:
“信不信我告訴你媽!”
張安平可憐巴巴的祈求:“爸,您也是軍統老人了,您……就別背後給我捅刀子成不?”
“我就是軍統老人了,才他嗎對你這個要求,過分嗎?你張世豪真的連這麼點辦法都沒有?我不信!”
張貫夫怒意勃勃的道:
“軍統一堆高級幹部,誰他媽像你一樣把老婆孩子都要填進去?啊!”
軍統不乏熱血兒郎,但熟知軍統高級幹部的張貫夫卻清楚,像兒子這麼……“傻”的高級幹部,僅此一例。
當然,這話他不會在外面說,畢竟……國民黨人,向來都是高標準的嚴於律人寬於待己。
張安平心道:
我是共產黨啊!
見兒子還是油鹽不進,張貫夫只能退而求其次:
“讓你媽去上海,總行了吧?”
“不行!”張安平好懸跳起來,開玩笑啊,這種事怎麼可能行?
老媽又不是受過訓練的特工,很容易露出馬腳,一旦被盯上,那後果……
張安平頭皮發麻,他都不敢想那樣的殘酷畫面。
和日僞交手次數太多了,他太瞭解這幫人的底線了——他們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如果露出馬腳,張安平母親、妻子、孩子這三重砝碼,這些王八蛋能玩出花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張貫夫怒聲說:“你存心就是想氣死我對不對!”
“爸,沒那麼嚴重……”
張安平做鵪鶉狀。
“最後的底線——我一定要安排人去上海守着墨怡,這總行了吧!這總行了吧!”張貫夫怒氣衝衝的逼迫着張安平。
老頭子這是跟我玩戰術了啊!
張安平恍然,無奈道:“爸,真的不行,這種事,做的越多越容易出馬腳。”
“再說了,我會給墨怡安排人的,一定會找一個可靠的人照顧她,您放心,畢竟是我老婆跟孩子,我不會……”
“你還知道是你老婆跟孩子?!”
張貫夫指着張安平的鼻子,滿腹的憤慨沒地方發泄了,恨不得拎起張安平暴揍一通。
面對油鹽不進的兒子,張貫夫實在沒招了,只能撂下狠話:
“你有種就別登老子的門!”
說完,張貫夫氣沖沖的摔門離開。
門口守着的徐百川小心翼翼的問候:
“伯父。”
“哼!”
一貫待人溫和的張貫夫惡狠狠的對着徐百川哼了一聲,也不作答,揚長離去。
徐百川也爲之苦笑,隨後示意剛被他打發到遠處的特務過來守門,自己則進了病房。
進門後徐百川看着在病牀上唉聲嘆息的張安平,忍不住道:
“老弟,你也是夠犟啊!”
在他看來,有無數種辦法將曾墨怡接回來。
當然,其中需要做不少的準備跟掩護才成。
“幹我們這行的,做得越多,越容易露馬腳。”張安平嘆息:“我不敢賭啊!”
【張安平】這個名字,在76號短時間內是一道無法繞過的坎,有關的親屬消失,或許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但或許的另一半呢?
他不敢賭!
若是因此而讓那些因爲他的命令而身處狼穴的戰士暴露呢?
“身以許國,再難許家啊!”
徐百川悠悠的嘆息一聲:“局座禁止婚配的命令,其實……也對。”
張安平瞥了眼這個帽子人,沒好氣道:“要是全員如此倒是沒問題——行了,不扯這個了,說說今天都有什麼事發生。”
徐百川道:“宜昌撤退的掃尾工作完成了,盧作孚先生今天到重慶了。”
宜昌撤退說的是宜昌大撤退——在短短四十天的時間裏,民生公司總經理盧作孚先生,以交通部次長的身份,指揮完成了這次撤退,累計百餘萬噸的物資中有近十萬餘噸的軍工設備。
相比兩年後的敦刻爾克撈走的幾十萬人意義,宜昌大撤退撤離的寶貴物資,對此時的中國更重要!
“盧先生之功,當得起國之英雄這四個字啊!”
張安平感慨萬千——如果不是盧作孚先生,這十餘萬噸的軍工物資能有幾成抵達重慶?
抗戰還有七年之久啊!
少幾萬噸的軍工設備,戰場上就得少幾百萬噸的軍用物資啊!
徐百川點頭附和,盧作孚先生及他的民生公司,這一次的作爲,作用超過百萬雄師。
“第一批六千多噸的軍用物資,通過滇緬公路從仰光抵達了昆明。”
徐百川感嘆說道:“這條輸血的通道,終於通了!不容易啊!”
這批物資是蘇聯的軍援,10月份便抵達了香港,結果廣州失陷、粵漢鐵路中斷,不得已想從越南那邊入境,結果法國人舔日本鬼子,不允許中國軍用物資過境,以至於只能在仰光卸貨。
滇緬公路通車後,這批物資便飛速的運抵了昆明。
“要是早早的通車,這批物資還能用於武漢大戰,欸。”
徐百川嘆息,國囧之際,有時候真讓人無力啊!
滇緬公路!
張安平也嘆了口氣,道:“這條路終究是要仰仗英國佬,就英國佬的德性啊,說不準還得鬧幺蛾子!”
歷史上,英國人在二戰爆發後,蛇鼠兩端,在日本人的威脅下把這條重要的輸血管道,硬生生關閉了三個月——日本人狼子野心畢現後,英國人“幡然悔悟”。
張安平嘆息後神色一肅:“記一下。”
“你說。”
“向本部建議成立‘滇緬路行動委員會’,成立多支便衣隊,防止日本特務在滇緬公路搞破壞。”
“用你的名義?”
“我們倆吧。”
“行。”徐百川也沒客氣,他當這個徒有其名的上海區區長,既然沒有實權,抱着大腿混點功勞總行吧!
混了點功勞的徐百川繼續專業的“播報”大事。
“對了,因爲這批物資到昆明了,所以副領袖要去昆明視察,好像還要發表演講——咱們這位副領袖,這方面倒是擅長。”
徐百川帶着些許的戲謔的口吻——軍統的人嘛,屬於軍職,對文職天生自帶對立情緒,副領袖又是自成一系,跟軍統所在的嫡系天然對立嘛。
張安平卻愣住了,汪某人要去昆明?
草!這廝要叛逃啊!
歷史上,這廝就是先去的雲南,然後從雲南去了越南河內,發表了臭名昭著、滿是諂媚的“豔電”!
“他要叛逃!”
張安平不顧疼痛的起身,嚇得徐百川趕緊將他摁住。
張安平急眼了:“老徐,快,帶我去找局座!”
徐百川被張安平喊出的四個字嚇到了,連忙厲聲呵斥:
“安平,你胡說什麼!”
從上海傳來的情報(條約照片),張安平是直接呈戴老闆的,且這件事關係重大,戴老闆也好、張安平也好,都沒有聲張——前段時間因爲刺殺案,戴老闆狠盯了汪系一陣子。
但隨着“夫人”將真相告訴戴老闆,隨着戴老闆對孔家“服軟”,戴老闆也悄悄收回了盯着汪系的眼線。
汪某人畢竟是國民政府(黨)二號人物,名望極大,若是被曝出軍統盯着他們,本就名聲不好的軍統,怕是會被萬人錘爆。
徐百川在這件事中是不知情的,所以才會因張安平喊出的四個字變色。
“這孫子絕對是要叛逃!前不久他的人就跟日本人簽訂了密約,這個關頭忽然離渝,八成是要逃啊!”
張安平急的直轉。
“安平,你先別急。”徐百川安撫張安平:“你有傷在身,我去幫你喊局座。”
張安平哀聲說道:“老徐,帶我去找局座吧!”
“你身體都這樣了……”
“我死不了!”張安平吼道:“他要是叛逃了,比死十個我後果更嚴重!”
眼見張安平這般堅決,徐百川無奈,只能喚來門口的特務,將張安平搬上擔架,擡進了汽車。
開車的苗鳳祥怕顛到張安平,一路不敢提速,張安平怒道:
“苗鳳祥,你特碼再磨磨唧唧,我斃了你!”
苗鳳祥只能猛踩油門。
徐百川見張安平這般的急迫,小聲問:“真的有這麼嚴重?”
自全面抗戰以來,不是沒有出過投降的文官,可在徐百川的認知中,像汪某人這樣的二號人物,說什麼也不可能赤果果的投降吧?
再者,武漢會戰之後,其實很多人已經由悲觀轉樂觀了,這時候投降?
不至於吧?
“比你想象中的更嚴重!”
張安平陰沉着臉,濃濃的殺意讓徐百川咋舌,他叮囑張安平:
“老弟,我相信你的判斷,但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定不能無的放矢,明白嗎?”
“我知道。”
汽車駛入了羅家灣的局本部,在一羣加班狗詫異的目光中,擔架直入本部大樓,一路綠燈的進了局長辦公室。
加班狗的大統領戴·老闆·春風·舅是跳出辦公室的,看着被手下吭哧吭哧擡來的張安平,戴老闆怒不可遏:
“你瘋了!”
“徐百川,我斃了你!”
往後縮的徐百川不得不上前,剛要開口解釋,張安平就虛弱的道:
“局座,他要跑,他要跑了!”
戴老闆渾身一震,隨即喝道:“把人擡進來——看什麼看!去幹活!”
辦公室內,戴老闆急匆匆將辦公桌上的東西一股腦的掃落地上,示意將張安平的擔架放在桌上,隨後喝退了擡張安平進來的特務,低聲道:
“你哪來的消息?”
張安平語塞,遲疑了下,他道:“您別管消息來源,最好現在在機場堵他!”
“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戴老闆震驚的看着張安平:“你猜的?”
以張安平的性子,若是有證據,怎麼可能不給他?
“是!可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表舅,不能讓他跑掉啊!”
戴老闆哭笑不得,就憑猜,你就讓我去堵黨內的二號人物?
你當你舅是一字並肩王嗎?
“安平,那位要去昆明,校長是知道的,校長都沒說什麼,我憑什麼去攔?我憑什麼去攔啊!”
戴老闆苦口婆心道:“而且這都是你的猜測!即便有證據,你覺得一丁點證據就能讓校長攔他?你太小看汪某人了!”
“舅,將在外……”
“閉嘴!”戴老闆神色冷了下來:“你知道你……”他看着虛弱的外甥,狠不下心教訓,語氣又柔和起來:
“安平,職權以內,你明白嗎?職權以內啊!”
“要是他叛逃了,後果不堪設想!”
戴老闆無奈道:
“秦檜敢用莫須有三個字殺岳飛,是因爲他背後有人!”
“我憑什麼用莫須有三個字去攔他?”
“他是汪某人啊!”
汪某人會叛逃嗎?
戴老闆不確定,外甥這般的肯定,他其實是傾向於外甥的。
他畢竟是搞情報的,有敏銳的嗅覺,日諜在重慶的諜網前不久被毀,按理說日諜該消停了,但最近日諜卻異常的活躍,再加上張安平送來的情報——日諜暗中幫汪某人叛逃,不是沒有可能。
但那些條約的照片他已經給大隊長了,可大隊長不認爲汪某人會叛國,而是篤定對方只是藉此來攻訐自己以奪權。
在這種情況下,大隊長更不願意給對方以把柄。
限制他出行不就是把柄嗎?
戴老闆看得很明白。
換句話說:
汪某人真跑了,他戴春風肯定挨批,但他情報頭子的責任是盡到了!
可要是因爲他的緣故,成爲汪某人在政治上向大隊長發難的藉口、刀鋒,那他鐵定會被當做晁錯的。
漢景帝不知道晁錯是無辜的?是正確的?
他知道!
但殺了晁錯,就給叛軍少一個藉口。
他戴春風,可想當晁錯。
張安平向來理智,又豈能不明白戴老闆的心思,但知曉歷史的他,站在歷史關鍵的分叉口上,不伸一把手怎能甘心?
“局座!”
張安平急聲哀求道:“我求你了!”
看着哀求的外甥,戴老闆不忍的閉目,但再次睜眼後,他目光又恢復了冰冷。
戴老闆緩和語氣:“安平,這件事你不要操心,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你……”
張安平看着決絕拒絕的戴老闆,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
“恨不能……”
話未完,怒火攻心的他眼前一黑,腦袋無力的垂倒在了擔架上。
戴老闆焦急的大喊出聲:
“快來人!”
“醫生!”
抱歉,有些沉重。
其實,我也很憋屈。
但超時空管理局的規定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