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誰是叛徒(中)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龍戰將字數:5065更新時間:24/06/28 18:21:41
    對特工而言,和不熟悉的聯系人第一次接頭,往往是最危險的。

    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你要接頭的對象那邊有沒有出問題!

    張安平雖然確定鄭濤潛伏組沒有出問題,但還是按照自己編纂的接頭守則,派人提前四個小時過去打探情況。

    通常來說,設下抓捕之局的話,設局者會就近提前隱藏人手。

    提前四個小時過去蹲守,一旦真的有設局者入場,必然逃不過暗哨的眼睛——有這一道保險存在,初次接頭的風險會減少一大半。

    八點十五分,張安平便已經驅車來到了距離接頭點兩公裏外的區域,另一名暗哨被派了出去。

    第二名暗哨的任務是確定第一名暗哨的安全。

    但此時此刻,鄭濤知道要完蛋了。

    鄭濤一驚,嗖的站起後快步走到窗邊,這一看鄭濤頓時變了臉色——多輛汽車自東西兩個方向急速駛來,傻子都看得出是衝着他們來的。

    張安平棄車,不緊不慢的向兩公裏外的接頭點徒步走去。

    抓捕還是會繼續的,包括鄭傑兄長鄭濤在內的一衆目標,皆會被抓捕。

    安全。

    “手雷!”

    也包括吊着鄭家兄弟跟過來的張安平。

    八點三十五分,張安平跟前的電話亭響起了鈴聲,三聲之後便被掛斷,隨後鈴聲再度響起,五聲後再度掛斷。

    此時,一枚“卵型手雷”忽然間從人羣中飛了出來,精準無誤的砸向了正在走來的幾名便裝特務。

    “不。”

    “快跑!”

    “嗯。”

    人要是再多,那鄭傑成功的逃脫,便是最大的破綻了!

    可是誰能想到,最後的結局居然是這樣?

    望着被人羣衝散的防線,望着倒在地上的屍體,一股挫敗感又襲來了。

    所以他決定跟上兩人——如果日本人另有準備,自己關鍵時候還能幫二人一把,若是日本人沒有其他準備,那他也能多觀察二人。

    不是一處,而是三處!

    此時此刻,這把槍是他最大的破綻了。

    便裝特務距離他越來越近,鄭濤不動聲色的攥緊了石頭,等待發動突然的襲擊。

    又簡單的將臉上的僞裝收拾了下,取掉鬍子、染了染臉上的顏色後,張安平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機關長,到底出什麼事了?”

    張安平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槍。

    兩人融入混亂人羣往紗廠混進去的時候,張安平才從酒樓出來,看着兩人時隱時現的背影,張安平毫不猶豫的吊了上去。

    見暗號對上,鄭濤雖然心裏有些瞧不上眼前這人,但還是用下屬的態度道:

    “您請坐。”

    若是因此被捕了,那也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明,絕對不是【接頭安全守則】的問題。

    他強行要執行自己的計劃,但冢本清司卻將京滬司令部的佐藤中將搬了出來。

    沒有選擇的鄭傑只能聽之任之,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確保其兄長的安全,對於這一點,鬆室良孝拍着胸膛保證稱絕對萬無一失。

    前面的十來個人已經被便裝特務點過去挨個排查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鄭濤深呼吸一口氣後,向不遠處的弟弟蠕動嘴脣:

    準!備!跑!

    他相信弟弟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混在人羣中的他更不起眼了。

    藉助混亂又殺掉了幾個鶴立雞羣的便裝特務後,張安平找到了在人羣中保持着理智的鄭家兄弟。

    “你也會因此洗脫身上的所有嫌疑。”

    砰

    鬆室良孝說起了接下來的具體操作。

    無論是情報搜集還是反諜,日本人都不菜!

    他們嘶吼着、咆哮着想要制止,但裹挾已經形成,他們……成爲了人羣中的一份子。

    他趕緊請其進來後便問:“機關長,是不是計劃有變?”

    咆哮制止不了失控的洶涌人潮,於是,他們將槍口對準了人羣。

    張安平目露冷色:

    “好手段!”

    就是這找掩體躲避的幾秒功夫,混亂的人羣已經像洶涌的潮水一樣涌了過來。

    鬆室良孝的解釋是這樣的:

    他本打算今天直接抓捕張曉,但這個計劃遭到了特高課課長冢本清司的反對。

    鄭濤壓低聲音問:“丟了嗎?”

    日本人雖然在他手上經常吃癟,可日本人的情報這一行真的不菜。

    選擇了躲避的便裝特務們失去了制止人羣奔逃的一切基礎,甚至就連他們都被人羣所裹挾!

    張安平藉助失控的人羣,完成了對便裝特務的精確暗殺,也成功讓人羣衝破了便裝特務的封鎖。

    “該死的中國人,不要動!”

    【看來……只有殊死一搏了。】

    時間回到四個小時前。

    鄭傑正準備出門找鄭濤匯合,結果一開門就看到鬆室良孝站在門口。

    出問題的只能是鄭濤的潛伏組這邊!

    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兩人,想要從細微處發現問題。

    “您別客氣。”張安平不動聲色道:“我只是個跑腿的,張掌櫃有事來不了,我便被掌櫃的派來和先生您見見面。”

    他打算暴露自己製造混亂,給弟弟創造脫身的機會。

    張安平卡着時間過來後,直入這座酒樓。

    “先撤——”鄭濤望向張安平:“我們分開撤。”

    他心道:

    此人樣貌平平,滿臉風霜,不像是耍弄筆桿子的吧?

    他對張曉唯一的瞭解是【張曉調查報告】,原以爲應該是個喝過洋墨水的秀才般的人物,沒想到怎麼看都像個幹活的。

    明明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爲什麼……會這樣?!

    ……

    “剛趁亂丟了。”

    “謝謝,我口味輕,喝不慣您這邊的茶。”

    他的計劃被棄用了,新的計劃由冢本清司制定。

    而鄭傑,則會險之又險的殺出重圍。

    每一次人羣中響起槍聲的時候,總有一個試圖制止混亂的的便裝特務斃命,駭人聽聞的命中率外讓這些試圖控制人羣的便裝特務驚恐欲絕,本能的開始找掩體。

    況且日本人準備的如此充分,說明內奸對鄭家兄弟的情況十分清楚,這種情況下鄭家兄弟肯定在劫難逃。

    “那就來杯開水吧。”

    計劃,由此展開。

    假設第一名暗哨被捕,他也能藉機傳遞出危險的訊號——當然,如果第一名暗哨被捕後馬上就撂了,這些手段自然也是白搭。

    所以他在示警後,便很淡定的帶着親弟弟混進了人羣。

    “冢本想讓伱藉此打入上海區!”

    張安平面色平靜的看着兩人——接頭的消息,他這邊只有自己知道,兩名暗哨也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曉得自己要在這裏幹什麼。

    砰

    這態度把鄭傑整懵逼了。

    這是第二名暗哨傳遞過來的信息:

    日本人的準備太充分了,尤其是這甕中捉鱉的招式,證明自己手下出了內奸——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日本人才會早早的在同央紗廠這裏準備後手。

    同一時間,在下面警戒的暗哨也發現了不懷好意的兩支車隊。

    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會恐懼!

    有便裝特務開槍的槍聲,但也有自人羣中發出的槍聲。

    窗邊警戒的鄭傑毫不猶豫的掏出槍直指張安平。

    “老二,快走。”

    劇本……劇本不是這樣的啊!

    在他想來,三十五名精銳的特工,無論如何也能將怯懦的中國人控制——他不是不能帶更多的人過來,而是爲了讓鄭傑有充足的逃生的理由和藉口,只能帶這麼多的人來法租界。

    這下鄭濤心裏的火壓不住了。

    因爲槍聲的緣故,此時的酒店內已經亂成了一團,兩人出來後沒有看到張安平的身影,急於撤離的鄭濤愣了愣後就在鄭傑的帶領下衝進了混亂的人羣,藉着混亂衝出了飯店。

    “和寒梅間鄭先生約好的。”

    一聲又一聲的槍聲響起。

    等候了二十來分鐘的鄭濤打量着僞裝後的張安平。

    “鄭君,實在是對不起。”鬆室良孝又重複道歉了一次後才解釋起來。

    他已經將見面的情報交給了聯絡人,按理說鬆室良孝應該準備了,怎麼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了?

    鬆室良孝一個大於九十度的鞠躬:

    “鄭君,死你媽賽。”

    ……

    二十多名便裝特務組成了這道海堤,他們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和棍棒開始控制人羣,人羣受驚後本能的開始折返,但此時的大門已經被十幾名張牙舞爪的特務堵住,隨着幾聲槍響,涌進了紗廠的龐大人羣,被控制在了紗廠前面的曠地上。

    於是,他們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丟掉了手中的武器,將自己徹底的融入了人羣。

    鄭濤沒有從張安平的反應中看出異樣,示意鄭傑收槍跟自己快撤。

    “那您稍微放點糖,這邊的水有點苦。”

    “跑啊!”

    他這邊不可能有問題——除非是他自己泄密,除去這種可能,有問題的自然只能是鄭濤的潛伏組。

    “鄭先生,指教談不上,大家都是爲了生意嘛。”

    注視着這裏的鄭濤這時候才發現,這哪是手雷,分明只是一顆卵形的石頭而已!

    所以面對鄭傑的指責,他沒有任何辯解。

    鬆室良孝躲在暗中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砰砰砰砰砰

    “抓捕還會繼續。因爲我想彌補對你的虧欠,也正好藉此讓你獲取上海區的信任。”

    伴隨着一聲日語的吶喊,看到“卵型手雷”即將落下的幾個便裝特務下意識的規避。

    他是軍統的老資格,十人組時期就加入了軍統,要不是吃了沒後臺、沒背景的虧,現在起碼是個上校——什麼鄭耀先、什麼徐百川,跟他比就是個晚輩!

    更別提沒聽過名字的張曉了。

    剛纔示警的槍聲雖然亂,但他聽得出是有三個人同時示警——他這邊只安排了一人,另外兩人,必然是對方帶來的人。

    張安平自然是故意爲之,以後鄭濤就是自己的手下了,第一次見面,先換個馬甲探探底。

    這活一點都不糙!

    鄭濤之所以選擇在這裏接頭,是因爲他掩護身份便是隔壁內外棉紗二廠的小領導。

    一聲又一聲的槍聲在人羣中依然不斷的爆發,每一次報復,總會少掉一個咆哮的聲音,七八聲之後,這些便裝特務便意識到了緣由。

    “停下!停下!”

    示警的槍聲同時響起。

    與此同時,其他的便裝特務也反應了過來,試圖控制失控的人羣。

    鬆室良孝說起了完整的計劃:

    一步、兩步、三步……

    他滿眼的不可思議。

    悄悄的摸過去,快速伸手奪走了鄭濤手中的武器後張安平才出聲:

    這一次莫名其妙的暴露,給張安平的感覺很不對勁。

    ……

    此時他最後悔的就是剛纔囑咐弟弟將手槍遺棄,若是沒有遺棄手槍,說不得還能冒險一搏。

    鄭濤反應迅速,撲向了一名倒地的便裝特務,撿起了遺落的手槍。

    鄭濤伸手將鄭傑的槍口推到一邊:“不是他。”

    看了眼不遠處的弟弟,鄭濤做出了一個決定。

    “掌櫃的託我替他向先生表示歉意……”張安平正在說着場面話,一直在窗邊警戒的那人突然開口:

    “哥,情況不對勁!”

    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被突然的槍響嚇壞的人羣,本能的聽從了指示,混亂的奔逃起來。

    砰

    混在人羣中的張安平邊走邊脫衣,特製的衣服翻過面以後就變成了另一套類似同央棉紗廠工裝的衣服,讓他在人羣中極不顯眼。

    但這一次的抓捕行動,給張安平的感覺是……很糙。

    接頭點是一個很大衆的酒樓,位於同央紗廠正門對面,背靠着內外面紗二廠。

    彷彿是前段時間的重演。

    人羣涌進了同央棉紗廠後還沒有散去,洶涌的人羣就像是浪潮撞到了海堤一樣停止了前進。

    張安平仔細分辨着鄭濤的表情,琢磨這是他有意表現自己沒城府還是城府過深,同時謙虛的回答:

    “叛徒!”

    傳遞完信號後,鄭濤悄悄將一塊石頭摸索到了手中,意欲等便裝特務過來時候發動襲擊。

    相反,精!非常的精!

    日本人這是早有準備,自馬路東西而來的車隊,是故意驚動他們的,真正的殺手鐗,是將他們困在紗廠——甕中捉鱉!

    我他媽成鱉了!

    下一秒,喊着“手雷”的人站了起來,砰砰砰的幾聲槍響,四散的特務紛紛應聲倒地。

    可他們拿着武器張牙舞爪的他們又是如此的引人矚目!

    “往紗廠走。”

    他回頭看了眼弟弟,發現弟弟居然發懵的任由人羣裹挾,又強擠過去拉起鄭傑的手:

    面對接連道歉深表歉意的鬆室良孝,已經徹徹底底當漢奸的鄭傑能怎麼辦?

    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要動!”

    張安平點頭後毫不猶豫的起身,將後背賣給兩人後推門而出。

    鬆室良孝一臉慚愧的說道:“鄭君,真的是對不起。”

    現在要到上海區副區長張曉麾下,他本來就不怎麼滿意,沒想到正主第一次見面居然不現身?!

    “張掌櫃可真的是日理萬機!”鄭濤陰陽怪氣的嘲諷了一句後,道:“不知張掌櫃有何指教傳下?”

    報出了“寒梅間鄭先生”的名號後,小二很客氣的將張安平帶到了二樓,送進了掛着寒梅間的包房。

    “機關長,”沉默一陣後,鄭傑道:“您意思是說今晚的抓捕取消了?”

    裏面只有兩人,從面相看,兩人像是親兄弟,一人坐在桌前,另一人則一直站在窗邊,看到張安平進來後,前者起身,後者只是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後便繼續觀察窗外。

    鄭濤邊心裏嘀咕,邊道出接頭暗號:

    “喝杯茶?”

    兄弟二人跟隨一波混亂的人羣衝向了馬路對面的同央紗廠——這便是鄭濤選擇在此地接頭的原因。

    “自己人,跟我走。”

    嚇了一個激靈的鄭濤放下了懸着的心,看了眼身上帶着血跡的張安平,他心道:

    剛纔應該就是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