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成長的代價,明明是本君先的!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黑茶芝士字數:3540更新時間:24/06/28 18:12:06
    寒風呼嘯。

    但卻不能冷卻熊啓滾燙的心。

    雙手捧着暖手爐,熊啓坐在馬車之內不斷思考自己能得到的一切資源。

    “主上,渭水河畔到了。”

    聽得御者的聲音,熊啓收攏思緒,順着被僕從撩開的車簾走下馬車。

    而後熊啓便見一道身穿銀白色大氅的身影正在河邊忙來忙去。

    熊啓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邁步向前,朗聲高呼:“長安君,好雅興啊?”

    嬴成蟜趕忙轉身,將手指抵在脣邊:“噓~”

    “小點聲,別驚了魚!”

    熊啓微怔,失笑點頭,聲音也壓低了下去:“善。”

    “久聞長安君在這渭水河畔蓄養了一處絕佳釣處。”

    “想來便是此地了吧?”

    有別於充滿自然風貌的河畔他處。

    嬴成蟜所在的地方非但沒有什麼積雪,甚至連枯草、草根都沒有一顆。

    此地原來是沒有路的,但架不住每日都會有數百人奔走於此。

    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不止如此,渭水河已經凍結,可唯有此地河面每隔一段就有一塊冰面驟然凹陷。

    雖然凹口內的河水也已經凝結,但不難看出人工開鑿過的痕跡,只需要用劍捅幾下就能捅出一個缺口。

    嬴成蟜很是得意的笑道:“不錯!”

    “本君蓄養此地已有兩年。”

    “這兩年間,每日本君都會令僕從向此處傾倒大量餌料,更嚴令漁家禁止於此附近打漁。”

    “就連本君都未曾在此地下過竿!”

    “昌平君今日可是有福氣了,今日你我必當收穫滿滿!”

    越說,嬴成蟜的手越癢。

    兩年投喂,這裏的魚得多肥!多大!

    一竿沒釣,這裏的魚得多傻!多好釣!

    熊啓無奈的說:“只可惜,本君未曾攜魚竿而來。”

    “長安君,你我不若……”

    熊啓沒準備釣魚。

    這個時候的熊啓哪有心思釣魚啊!

    在遊說了嬴成蟜之後,熊啓還需要繼續去遊說他人呢。

    但熊啓的話還沒說完,嬴成蟜就笑而撫掌:“無礙,本君早已準備好了!”

    你想不想釣魚不重要。

    但本君是真心想釣魚!

    嬴成蟜從車廂裏取出一條木盒,打開後展示在熊啓面前:

    “此乃三尋(4.8米)之竿,八絲之線,鷹羽之浮魚漂。”

    熊啓捧場的笑道:“昔年宋玉對楚襄王演釣技,用的便是如此釣竿!”

    嬴成蟜伸出一根大拇指:“行家啊!”

    “還有這一根。”

    “二尋(3.2米)之竿,獨繭絲(單股蠶絲)爲綸,雀羽之浮。”

    熊啓笑而頷首:“《列子·湯問》有載,詹何好用此竿也!”

    嬴成蟜給了熊啓一個滿意的眼神,愈發興奮的展示起了自己的武器庫。

    “這是四尋之竿……”

    “還有這些,此乃鶴嘴銅鉤、鶴嘴鐵鉤、袖形鉤、環形鉤……”

    “這釣浮有鶴羽、鷹羽、雉羽……”

    “墜子準備了大大小小共一百枚,理應可以適用於各種情況。”

    熊啓一開始還能保持笑容,甚至時不時引經據典的給出一個出處。

    但漸漸的,熊啓的笑容繃不住了。

    嬴成蟜單單魚竿就準備了四十根,魚鉤更是準備了八十餘種、六百餘枚,各種魚漂應有盡有,無論是多罕見的飛鳥,都被嬴成蟜拽了一根羽毛來當魚漂!

    整整一輛車,裝的全都是嬴成蟜的釣具!

    然而這還沒完。

    嬴成蟜又打開了另一輛車的車門,振奮的介紹:“還有各類魚餌。”

    “這些都是經常用於投喂此地魚兒的蟲子,它們想來會更願意吃這些食物。”

    “不過也或許有些魚兒想嚐嚐鮮。”

    “所以本君還準備了粟米、蚓等餌料,更用酒水調配了一些獨門餌料!”

    看着自己滿滿兩車的戰備物資,嬴成蟜傲然又大氣的說:“昌平君皆可取用!”

    熊啓嘴角微微抽搐,隨意拿起了一根四米八的釣竿,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本相就用此竿便是。”

    若非說這話的人是嬴成蟜,熊啓高低得說他一句玩物喪志!

    嬴成蟜熱情的邀請道:“不多拿兩根嗎?”

    熊啓連連搖頭:“本相不過是寄情於釣魚,而非意欲釣到今日餐食。”

    “心滿意足即可,無須太多。”

    “且此地乃是長安君蓄養的膏腴之地,本相怎能奪人所好?”

    嬴成蟜聞言不再多勸,笑而頷首:“昌平君心悅便好。”

    “八夫卦夫!”

    “下料!”

    嬴成蟜低呼一聲,八夫和卦夫便各趕着一架貨車抵達河畔,然後開啓車門,將堆滿車廂的蝗蟲等蟲盡數倒進了河中。

    熊啓見狀眼皮都在發抖:“長安君,伱這是?”

    嬴成蟜一邊綁魚鉤,一邊認真的說:“現下乃是寒冬,餌料的味道難以在水中擴散。”

    “唯有下重餌,魚兒才能聞到氣味,前來就食。”

    熊啓恍然:“受教了!”

    “長安君對垂釣之術如此精通,又如此喜好釣魚。”

    “可爲何卻兩年不曾於此垂釣?”

    嬴成蟜一連綁了十根魚鉤,各掛上不同的餌料。

    將十根魚竿的魚鉤都甩入水中,一字排開放好,嬴成蟜這才滿足的坐回火堆旁,輕聲一嘆:“沒時間啊!”

    “本君年幼之際時常會帶着自制的魚竿去咸陽宮的御池和御河垂釣。”

    “雖然彼時本君時常因此而被父王追打,但母妃總是會護着本君。”

    “本君也因此收穫了不少肥美大魚!”

    嬴成蟜這輩子的童年可以說是幸福的。

    韓夫人無意於讓嬴成蟜參與爭鬥,只想讓嬴成蟜逍遙一生。

    除了哪怕再紈絝也必須得學的禮儀、禮制、法律和各種知識外,韓夫人不會要求嬴成蟜苦讀典籍。

    反倒是會庇護着、甚至是親自帶着嬴成蟜去玩樂。

    嬴成蟜眼中充盈着回憶之色:“現下哪怕本君在御書房旁的池塘裏垂釣,父王也不會再追打本君。”

    “本君甚至可以滿大秦的尋找魚兒肥美之地,蓄養釣點。”

    “然本君卻已無暇等待魚兒上鉤。”

    十歲的嬴成蟜有的是時間,卻不能出宮,只能在宮裏躲躲藏藏的拋出自制小釣竿。

    二十歲的嬴成蟜可以隨意去往這大秦的任何一個地方,有了滿滿兩大車的裝備,卻連等待魚兒上鉤的時間都是奢侈。

    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吧。

    熊啓慨然道:“長安君爲我大秦付出良多!”

    熊啓的童年和嬴成蟜截然不同,所以完全無法和嬴成蟜產生共情。

    嬴成蟜笑了笑:“本君終究是大秦的長安君,此乃本君應負之責。”

    “本君還得多謝昌平君呢。”

    “若非昌平君,本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此地釣上一竿!”

    熊啓輕輕搖頭:“沒有什麼是必然的,也沒有什麼責任是應負的。”

    “長安君固然是大秦的長安君,但長安君的爵位和封地卻都是長安君自行用脣槍舌劍去換來的,用命去拼出來的!”

    “長安君從未愧對大秦,能得長安君奮戰乃是大秦之幸!”

    “長安君也理應不必爲了已有的賞賜而強迫自己繼續去做不願做的事。”

    若是在漢朝以後,熊啓的這番話必會爲千夫所指。

    但在這個時代,除齊魯等少數地區外,熊啓的這番話才是大多數權貴的想法。

    雖然我得享高位,但我爲什麼要對國家心懷感激?

    每一級爵位都是我用敵人的頭顱換來的!

    每一個食邑都是我用戰功打出來的!

    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國家對我的所有封賞都是對我曾經功勞的犒賞,那是我應得的。

    你說我連戰場都沒上過卻還是得享高位食邑?那是因爲我投胎投的好!

    你能當王,不也只是因爲你投胎投的好而已嗎!

    嬴成蟜不願長篇大論的去和熊啓爭論,便只是笑了笑:“若本君近幾年不來回奔波,本君今日也無法安然坐於此地垂釣。”

    熊啓剛想回答,就感覺釣竿傳來一陣震顫。

    信手一擡,結果卻沒擡起來!

    熊啓目光轉向河流,雙手一同發力,一尾肥碩的大魚便躍出了河面。

    “不愧是長安君蓄養兩年的釣點!”

    即便原本沒有釣魚的癮頭,熊啓接住鯉魚時還是頗爲興奮:“此魚恐有三斤之重!”

    嬴成蟜酸溜溜的看着熊啓,強笑道:“是吧?這魚肯定得有三斤!”

    明明是本君蓄養的釣點。

    明明是本君先下的釣竿,而且本君還下了十根!

    爲什麼卻是熊啓先上的魚!

    熊啓將魚兒從魚鉤上取下,信手揚給僕從,一邊隨手取了一隻蟲子綁上魚鉤一邊笑道:“喜得大魚上鉤,本相方知長安君爲何酷愛垂釣。”

    “於本君看來,人生不過匆匆數十載,美事當早享。”

    “若長安君四年前便持本相手令去了楚國,或許這四年間長安君早已釣了個盆滿鉢滿!”

    嬴成蟜失笑反問:“然後呢?”

    “如其他寄居於他國的公子一般,謹小慎微、寄人籬下?”

    “還是眼睜睜看着秦軍踏破本君的府邸,踩爛本君的釣點?”

    熊啓認真的看着嬴成蟜:“長安君實乃當時大將!”

    “秦之所以能連滅韓魏、大破楚軍,皆是因長安君悍勇。”

    “若長安君往楚,則秦不一定能破楚,更難滅韓魏。”

    “反觀大楚卻可能因長安君之兵鋒一路北上,開疆擴土!”

    在嬴成蟜看來,大秦終將一統天下。

    即便他死了,還有王翦、王賁等一衆大將會帶領大秦虎狼衝出函谷關!

    但在熊啓看來,王翦、王賁等將領確實算是良將,但比之嬴成蟜卻遠遠不如。

    當下楚國的國力確實已經和秦國有了差距,但差距並不算大。

    若外得趙國臂助,內有嬴成蟜領兵,楚國憑什麼不能大破秦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