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白金芯片與七日之歌（二）

    “哼——”武雲冷哼了一聲，“既然起來了那就走，去看看這基地裏還有沒有其他休眠區域，把那些人找出來都殺了。”

    “好，好的……”

    衆人點點頭，隨後，身穿同款緊身衣的四人就跟在了仍舊還穿着黑色過膝風衣，留着長長麻花辮的武雲身後，走出了這塊休眠區域。

    在他們醒來的位置，其實並不只有他們這五臺休眠艙，實際上，在那個地方，休眠艙足足有四十多臺。

    但那些休眠艙的狀況就像武雲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玻璃蓋子外結滿蛛網的天花板那樣，基本是已經爛完了。

    裏面要麼空蕩蕩，要麼艙蓋破損，裏面只剩下積水。甚至有的休眠艙都已經石化，而裏面休眠着的人則變成了化石。

    很難想象，這個休眠基地已經在這個廢土世界存在了多麼漫長的歲月。

    也很難想象，那傳說中的‘七日之歌’，還有那七日之歌以前的世界，又是在多麼遙遠的過去。

    時光是最恐布的武器，它能將時間幾乎一切事物都抹平。

    當然，這個裝逼的話在武雲老家不適用。武雲老家裏幾億年前的建築現在都還有人住，幾億年前的高速公路也一樣還在運行。

    黃金時代，土星環的名字便是來自於此，那是很古老的一個時代了。

    據說那曾是他們祖先的黃金時代，那時候的他們與那些住在“城市”裏的城市人一樣，能夠享受到各種各樣奇特“科技”的洗禮。

    雄鷹聽不大明白這樣的故事，儘管這樣的故事土星環已經講過很多遍了。

    只有少數化外民能夠獲得加入城市，成爲“人類”的資格。他們的身體會經過一番繁妙的改造，將他們與巨大的“網”連在一起。

    有的時候，雄鷹甚至還會記不起來自己是誰，需要在腦子裏思索好久好久之後，才能在“啊！”的一聲驚呼下獲得答案。原來他的名字叫做“雄鷹”。

    那是無比璀璨，無比絢爛的歲月。人類征服了太陽，人類征服了月亮，人類征服了被寒冰所覆蓋，連時間都能凍結的星辰，人們征服了連太陽都能吞噬的巨大太空風暴。

    用那些“城市人”的話來說：他們這些化外民都有着嚴重的基因缺陷，即便是成年後智力也只相當於三到五歲，大腦還未發育完全的正常人類小孩。

    那時的人們居住在高聳入雲的高塔中，它們要遠比如今城市裏最高的塔還要高上無數倍。

    這樣宏大的故事對於雄鷹來說實在是太過複雜了，每次土星環講完故事以後他都只能記住很模糊的一部分。

    那些高塔將天與地相連，它們鎖住天上的星星，讓星辰永遠都追隨着腳下的大地運轉。

    孩子們總是會對這樣的輝煌的過去無比嚮往，儘管可能在數個小時，或者數天之後，他們就會將自己前日還時時唸叨的這些東西忘得一乾二淨。

    而這一部分也會在後面的幾個月裏逐漸忘光，只會留下一丁點極模糊的印象。

    人們征服了一切，人們點亮了宇宙，星河變成了橋樑聯通一個部落與另一個部落之間的橋樑，而星辰則變成了僅僅只供一人居住的帳篷。

    但是他就和部落裏大部分其他的孩子一樣，在那小小的腦袋瓜裏能夠牢牢記住、清楚理解的事情其實並不多。

    *

    *

    *

    就像部落裏其他的小孩子那樣，雲在土星環的旁邊坐下來，盤起雙腿。準備聽他講述起遠在千年之前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故事。

    即便身體毀滅，靈魂也能永遠存留於世。

    但土星環和他們不一樣，土星環是部落裏的“字匠”。

    他的智力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聰慧。荒原上，化外民是這麼稱呼自己所居住的土地的。

    荒原上幾乎每一個還算過得去的部落裏都會有一個字匠，字匠懂得文字，字匠能夠記憶很多事情。

    甚至有的字匠還能帶着“宿慧”降世，他們“生而知之”。

    土星環便是部落現任的字匠，不僅如此，土星環還是一個帶着“宿慧”的字匠。

    他帶着無盡的知識與智慧降世，帶領着這個只有一百多人的小部落在這艱苦的荒野上頑強地生存了下來，並茁壯地成長着。

    今天土星環給部落裏的孩子們講述的是一個全新的故事，可雄鷹的注意力卻並沒有被這個全新的故事所吸引。

    他的雙目正牢牢地盯着頭頂的天空，那裏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這邊逼近。

    黑點變得越來越大，在雄鷹那遠超部落其他人的視力加持之下，他是目前部落裏唯一一個能夠看清天上黑點真面目的人。

    “怎麼了，雄鷹？”土星環和藹的聲音傳到了雄鷹的耳邊。

    土星環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雖然他今年才四十五歲。

    他的身材精瘦，頭頂的長髮被綰成一個一個髮髻盤在頭頂。

    他的一隻眼睛很小，另一只眼睛很大，深褐色的皮膚上繪滿了各種各樣的白色圖案，每一副圖案都有着其獨特的含義，這個含義只有身爲字匠的土星環才知道。

    “那，那裏……”

    雄鷹的嘴角流着口水，將手指指向天空。這孩子總是這樣。雄鷹控制不住自己嘴裏的口水，這也是基因缺陷的一種。

    他是一個身材強壯的少年，僅憑藉着肉眼便能夠看清千米之外一枚硬幣上的圖案。

    他的雙腿強健有力，能夠在十秒之內赤足跑完數百米的距離。將來必定會成爲部落裏一名精銳的斥候。

    他的雙眼深陷，有着彎鉤一樣的鼻子，就像土星環曾經給部落裏的孩子們講述過的遠古生物“雄鷹”一樣。雄鷹的名字也是這麼來的。

    “那裏？”

    土星環也順着雄鷹的指向看過去，隨着年級的增長，他的視力也在逐年下降。

    如今的他在看向五百米外的東西時就已經十分吃力了，不能像年輕時那樣可以輕鬆地看清千米之外一個人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你看到什麼了，我的孩子？”

    化外民們很少能有接受身體改造的機會，但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基因缺陷之外，他們的身體素質倒是出奇地好。

    “人，人……”

    “人？”

    當聽到雄鷹嘴中的話之後，土星環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他從光滑的巨石上站起，毒辣的太陽光映照在他精瘦的後背上，在前方投下一個肩膀寬闊，身材修長的輪廓。

    “他，他……！”雄鷹張大了嘴，指着遠處的那個黑點。

    只不過，此刻，那已經不再是一個黑點了，地上的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那黑點的模樣：

    那是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