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他娘的，差點叫老子看走了眼（一）

    當回過神來的時候，武雲已經落到了他們面前，而李垂星和玉晶皆是毫髮無損。

    但在她們腳下，烈火卻是升騰而起，並在水面之上熊熊燃燒。

    地面的積水依舊冰冷，並未因烈火的灼燒而沸騰，就彷彿那火焰並不存在一樣。

    “老，老闆？”被嚇到的李垂星恢復過來的速度終究還是要比某個狐狸精快的。

    那家夥這會兒還一屁股坐在那裏閉着眼睛求饒呢，而李垂星則已經開口向武雲詢問起情況來了。

    “娘的。”武雲露出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並未回答李垂星的疑惑，只是低頭看向她腳下。

    李垂星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下方，然後，她也注意到，自己腳下不知何時，居然正有火焰在那裏熊熊燃燒。

    “這，這是……”李垂星驚詫地看着下方火焰，半晌之後，才擡起頭來，問道。

    “他娘的……”武雲盯着李垂星的身後，目不轉睛，“剛剛那主播那一通話，差點叫老子看走了眼……”

    話音落下，李垂星下意識地回過頭，卻沒能在那裏看到任何東西。

    但她卻看見，一直籠罩着天地的薄霧，似乎在這一刻擁有了生命力，它開始不斷流動起來，如同液體。

    而不只是它，整個世界在這一刻似乎也都開始了流動。

    不論是遠方的金字塔，還是近處的迷霧。以及在這迷霧之中的……

    雲霧涌動，李垂星回過頭去，正準備再問些什麼，但隨後，她便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武雲已消失在了她面前。

    但在她面前，卻是仍舊站立着一個人

    他穿着華袍，體型瘦高，脖子很長，非常非常地長，一直向上延伸了恐怕足足有十幾米。而再往上，才是一顆腦袋。

    溼漉漉的頭髮垂落下來，一對眼睛是一個完全標準的圓。大嘴裂得很開很開，一直到了耳垂，裂開的嘴裏，是一排整潔的板牙。

    他咧開嘴，對着李垂星就這麼直勾勾地笑。

    李垂星神色僵硬，嘴巴大張着，似是想說什麼話，但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是靜止的，她的思維速度變得無比緩慢，緩慢到哪怕只是一個念頭，都需要在腦子裏運轉極長的時間。

    “你……！”

    李垂星的嘴裏吐出了一個字，然後，她又突然發現，時間流速，或者說是她的思維速度，在這一刻，好像又恢復到了正常狀態。

    而在她面前，那個怪異的‘人’，卻也變得正常了起來。

    他相貌英俊，仙風道骨，氣質甚至比李垂星還要更勝一籌。似乎，他就是那真正的……

    仙？

    這一刻，不知怎麼的，李垂星突然有些迷茫。

    此時發生在這裏的所有一切，都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直到，直到那人開口，他笑盈盈地開口，說出了一句話：

    “你我和塵人氣以無頭才博。”

    那聲調抑揚頓挫，聲音飄渺除塵，完全符合李垂星過去想象中的‘仙人之語’。但是當聽到耳中的時候，她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句話。

    它甚至都沒有任何的含義，就單純只是將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些文字組合在一起，然後從對方的嘴裏說出來。

    “智當擁愚因偶怪行做一舉？”

    那人歪着頭，臉上洋溢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又說出了一句話。

    在說完話後，他向着李垂星伸出了手。只是，在恍惚間，李垂星卻彷彿又看到，面前的這人，又回覆到了先前那般無比怪誕的模樣。

    但……面對着對方伸出的手，儘管李垂星的腦子裏正在思考。但她卻仍舊不由自主地擡起手，向對方的手伸了過去。

    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此刻，她的動作，也是同樣極其詭異的。

    仙魂已盡散，獨留一具仙殼於世，神智記憶尚存，但卻已非原身。舉手投足，一顰一簇，一言一語之間，皆是詭異無比，恐怖之極。

    就像提線的木偶，一舉一動都在極力向着‘人’靠攏。但你仍舊能一眼便看出來，這東西只是對於‘人’的拙劣模仿。

    而仙鬼，便是如此。

    “神！火！——焚天！！！”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將相觸，就在神魂也即將淪陷、消失之時。一聲怒叱在這方天地，在李垂星的耳邊炸開。

    它如一把利刃，撕碎了此時天地間籠罩的幕布，讓‘真實’迴歸，讓眼前不在虛幻，讓神智不再迷惘。

    讓她看清了，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

    沒有什麼籠罩於世界的白霧，也沒有什麼有着奇異幾何紋路，其實是‘能源輸送管’的地面，同樣，也沒有什麼‘冷卻液’。

    但地上確實是有積水，也同樣冰冷刺骨，接近零下一百度。但那不是什麼水，更不是什麼冷卻液。

    那是血。

    鮮紅的血。

    和靜靜躺在這片血海之中，無數的骸骨。

    這血海，這骸骨，恐怕已不知在這方天地存在了多少年。而在這無盡血海與骸骨的盡頭，遠方的地平線

    那‘仙’確實還是那仙。只不過，他的容貌已經無比扭曲，一隻眼睛從眼眶裏掉出，一直垂到嘴邊。

    但他的嘴並不在那裏，他的嘴實際上位於兩眼之間。他的鼻孔長在另一個眼眶中，而另一只眼睛則長在另一個鼻孔的位置。

    他的頭髮溼漉無比，戴着已經腐朽的發冠。眉宇間的嘴裂開，吐出一個又一個完全無意義的音符，雙手向前伸出，朝着李垂星一步一步地，蹣跚着撲來。

    李垂星的牙齒在打顫，身體在顫抖，瞳孔發散。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卻踩在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上面，身子猛地一個趔趄就要向後倒去。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普通人，就像那天武雲剛來這個世界時度過的第一個夜晚，隊伍中最弱的那個人，司向輝。

    “老，老，老……”

    “老闆……救我呀！！！！”

    但至少和司向輝不一樣，她還能組織起完整的一句話來，驚叫着大喊出聲，向武雲發出求救信號。

    “轟——！！！”

    血海變成了火海，流質的烈焰遍及放眼所至的每一處，焰光直衝黑暗的天穹，將整個世界都照得透亮。

    而在這連星辰都看不見幾顆的夜空中，武雲正靜靜地懸浮在那裏。

    他腳下踩着烈火，此刻，以一種威壓天地的姿態，正靜靜看向遠方，在那地平線的盡頭，一座漆黑，卻閃耀着華光的金字塔形建築。

    似乎與先前那飄渺的虛假世界中，他們所見的金字塔，並無太大區別。

    尤老師的推測雖然基本和真實情況完全不相干，但他倒也不至於完全一無是處，畢竟確實是專業人士。

    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先前的那番推測，其實還真沒啥毛病。

    天空中，武雲回過頭，用一種十分危險的眼神鎖定住地面還驚魂未定的李垂星，開口道：

    “媽了個巴子，老子花了這麼多錢在這上面，你這鑰匙最好真能開出點兒他媽的什麼值錢的東西來。不然你看我到時候辦不辦你就完了！”

    這下驚魂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