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生來即在地獄

    “天神，無上的天神，給這灰暗的世界帶來了光輝，他們是光明，是萬靈心之所向，我信奉天神，想要侍奉天神，不是理所應當嗎？”混沌怪人道。

    林辰不覺得有什麼理所應當，天神到目前爲止，在林辰這邊只能算是中性，也不說他們不好，但似乎也談不上好。

    說到底，林辰從未真正接觸過天神，天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族羣，大多是聽別人說，究竟如何，還需要他日真正見到，才能知曉。

    況且，天神又不是只有一個，不同的個體，無法做到窺一斑而知全豹。

    “總有一個契機吧？”林辰道。

    混沌怪人激動的看着林辰，似乎很少有人願意聽他說話，他面露回憶之色，道：“道友可知我是何種族？”

    林辰蹙眉，這混沌怪人身上的氣息有些駁雜，他體內流淌着混沌血，但並非只有混沌血，仔細去感受，甚至還有妖族的氣息。

    他是混血的，而且很混。

    “我出生在第一階梯，即便是在當年，那久遠的過去，第一階梯一樣是黑暗無比的，而我恰好出生在即便在第一階梯，也是最骯髒最底層的黑水寨之中。”

    “那地方，聚集了最爲醜惡的一羣傢伙，罪犯、敗類、垃圾、渣滓……無論男女，都匯聚在那裏，而想要在那裏活下來，很難。”

    “我母親是妓女，一天也不知道要接多少客，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只知道懷有身孕那段時間，讓她少賺了很多錢，她要打掉我，但妓院老闆發現我特殊，給了她一筆錢，讓她生下我，這才讓我活下來。”

    “但這應該是她最後悔的決定吧，我生來就血脈特殊，體內有人族與妖族的血，可能我的父親是妖族，或者是妖人混血，這讓我的血脈很駁雜，關鍵是，我體內竟然還擁有混沌獸的血，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出現的！”

    “這樣的血脈，讓我有別於任何種族，我根本不成人形，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就難產死了，據說，死的時候已經是一具乾屍，而我，是撕開了母親的肚子爬出來的！”

    “我自然而然被當成了怪物，或許，我就是怪物，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讓我不寒而慄，而妓院老闆，則是將我當成了試驗品，在我身上不斷做着各種實驗，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在地獄中了！”

    林辰無言，他沒想過混沌怪人會從頭開始說，但，也沒想到他過去所經歷的，竟是如此的黑暗。

    有的人死了才去地獄，而有的人，生來就在地獄了。

    林辰心中輕嘆，沒有說話。

    “是我說得太多了，道友勿怪，我只是很少與人說起這些過往，更沒有多少志同道合之士願意傾聽”，混沌怪人道，加快了一些敘事節奏。

    “後來，諸多實驗都失敗了，我沒有了任何價值，我被丟棄在臭水溝裏，與臭蟲和老鼠相伴。”

    “原本，我以爲我會就這樣死在那裏，而我的死，不會有任何人在乎，也沒有人會有一絲憐憫，我就是垃圾，垃圾腐爛了，再正常不過。”

    “直到，那一天！”混沌怪人明顯的亢奮起來。

    “那一天，我閉上眼睛，我該死去，但黑暗中，我卻見到了神，見到了真正的天神，祂是那樣的光芒萬丈，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祂的光是如此的溫暖，包裹着我，指引着我！”

    “祂告訴我，不該就這樣死去，祂告訴我，我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沒有死，是天神給了我活下來的希望，祂在黑暗中，賜予了我一束光，我要沿着那束光前進，我要去到那束光的懷抱中！”

    “我吞吃着老鼠臭蟲，我爬出了臭水溝，我殺死了其他人，我爬出了黑水寨，我不斷變強，不斷成長，我要靠近那束光！”

    這就是混沌怪人這般脾性，以及其狂熱的源頭嗎？

    身在地獄黑暗中的他，感受過世間所有的惡意，唯一照亮黑暗的一束光，來自天神，所以，他才會對天神如此的狂熱！

    即便證道，一樣不改。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倒是保持着初心，矢志不渝。

    林辰多少能理解，畢竟混沌怪人所經歷的黑暗，大部分人是無法接觸到的，那束光是他抓住的唯一希望。

    林辰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天神，還是混沌怪人自己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但也不重要吧，人間對他只有惡意，他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對於當時的他而言虛無縹緲的天神身上，也正常。

    至於後來，他不斷變強，接觸到真正的天神或者天神的意志，也未可知。

    起碼現在來看，他與天神還是有着聯繫的，只是，並沒有那麼密切。

    也不知道天神是怎麼想的，如此上趕着俯首的帝皇，怎麼沒有進一步的拉進距離，混沌怪人可是能夠爲祂們做很多事的。

    “所以，你一直都在追尋天神”，林辰道。

    “是的，我跟你們這些幸運兒不同，你們得到了天神的青睞，可以直接得到天神的饋贈，甚至，得到與神直接交流的機會，而那是我可望不可求的。”

    “但我知道，那是偉大天神對我的考驗，我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追尋天神的腳步，我相信天神一定會看到我的誠心！”

    “於是，我開始不斷收集天神有關的一切，任何天神的線索，我都會去追尋！”混沌怪人笑道。

    “這個過程中，你瞭解到了盤古計劃？”林辰眸光微閃。

    “是的，那時候我還只是神九的境界，我進入了星空宇宙，因爲根據傳言，宇宙亂星海之中，有天神降臨的痕跡！”

    “在那裏，我沒有找到天神，但卻尋到了一個與天神有關的人，他很強，半步帝皇的境界，他被天神所青睞，成爲了天神的僕從，爲天神而奔走行動。”

    “你投入了他的門下？”林辰道。

    “不，我殺了他，我一片熱忱，跟他傾述了我的志向，告訴了他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同伴，但他卻拒絕了我，甚至羞辱我，他否定了我對天神的奉獻，他告訴我，我不配！”

    “那一刻我就明白，他終將辜負天神的期待，他根本沒有能力去完成天神佈置的任務，這樣的人，只會讓天神的計劃處於被破壞的危險中，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我只能殺了他，奪取他的一切，從他手中，我瞭解到了盤古計劃的一些內容，知道天神的所願，而我，將爲天神之願付出一切！”混沌怪人叫道。

    他的狂熱，林辰已經領教了，所以並不出奇，他真正驚歎的，是混沌怪人在神九的境界便越境斬殺了半步帝皇！

    如此鴻溝竟然也能夠跨越，當真恐怖！

    另外就是，林辰慶幸自己此刻的人設是失憶了的，否則混沌怪人要強行加入他們這“神榜七人組”，那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處理。

    有被殺的風險。

    “你一直以來的行動，都是遵照了盤古計劃執行嗎？”林辰道。

    “這是自然，盤古計劃表明，天神不希望人間有古皇的存在，之前的古皇都被‘解決’掉了，但宇皇還在，我不是對手，我只能利用我身上的混沌獸血脈，進入深空，接觸混沌生物，最終佈下棋局除掉宇皇！”混沌怪人道。

    果然，背後之人就是他，是他做了手腳，讓神朝之主召喚出了叄丘，導致宇皇與之一戰，打崩了根基，之後便是消逝。

    當然了，過程是這麼個過程，聽起來簡單，但要做到其實是艱難無比的，幾乎不可能成功。

    但混沌怪人有內心的狂熱支撐，竟真的做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事情，完成了對宇皇的清除！

    “只可惜，那一戰宇皇發現了端倪，要引無上之力隔空將我鎮殺，我雖僥倖逃得一命，但傷勢沉重，大部分時間都在療傷沉睡，只是偶爾甦醒，探查天神的蹤跡。”

    這就是他雖然知道古心道的存在，但最終卻並未能見上面的原因嗎？

    是錯開了。

    林辰眸光閃動，混沌怪人所說的盤古計劃，與他所知的不一樣，他知道的版本是鑄造山河鼎，以山河鼎鎮壓天下山河！

    但歷史來看，古皇的確都消逝了，或許隕落，或許是別的什麼，但的確都不復存在。

    原本說不上蹊蹺，但有混沌怪人設局坑殺宇皇這件事，林辰忍不住懷疑，那些古皇的消逝，是不是也有黑手在背後進行佈置！

    而唯一林辰知曉的，那不死天皇，雖然活着，但也已經不在人間，而在神幕之後。

    或許，盤古計劃本就不是單一的一個計劃，這兩個都是盤古計劃的一部分！

    “宇皇已經消逝，你現在又爲何重新召喚萬爪？”林辰疑惑道。

    “幾萬年前，我差不多恢復了過來，但天神並未降臨，也沒有給予我新的指示，我在想是不是我做得還不夠好，還是我並沒有理解盤古計劃！”

    “所以，我決定不僅僅是古皇，只要是證道的帝皇，都除掉，這樣一定可以讓天神滿意！”混沌怪人叫道。

    他目光熾熱的盯着林辰，那雙眼如同兩個黑洞，要吞噬一切般，“道友，你覺得我的方向可對？”

    鬼知道你對不對，反正林辰是聽得頭皮有些麻。

    這混沌怪人，是想要故技重施，召喚萬爪到天國世界，引來證道帝皇。

    結果引來的是黑皇！

    “看樣子，你是失敗了”，林辰道。

    混沌怪人嘆了口氣，道：“我以爲，有我保底，那黑皇即便戰勝了萬爪，一樣會死在我的手中，但沒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要更強！”

    “他來此，不是爲了誅滅萬爪，而是爲了磨礪自身武道，他有三柄劍，但卻故意捨棄了兩柄，以兩處原始的召喚祭壇爲基準，強行逼迫萬爪完成跨界降臨！”

    “……”

    林辰嘴角扯動了一下，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那兩柄劍，壓根不是爲了制止萬爪降臨，而是用來逼迫萬爪更快降臨的！

    “我將星空大殿中封印的一角星空作爲他們的戰場，而最終，黑皇單劍斬萬爪，武道更上一層，不過也因此重傷，我則尋機出手！”

    “但他看到我，反而戰意更盛，甚至主動求戰，最終，我沒能將他斬殺，自身更是受了重傷！”混沌怪人苦澀道。

    這黑皇，當真猛！

    難怪混沌怪人現在泡在混沌液中，他在恢復傷勢，但黑皇留下的傷，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恢復，甚至還牽動了舊傷。

    這也是如今這個局面持續着的原因。

    “你要我怎麼幫你？”林辰問道。

    “幫？”混沌怪人收斂神情，他搖搖頭，“道友如今弱小，幫不到我什麼，讓你去殺那黑皇，更是不可能，甚至會被反殺。”

    “倒是我，可以助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儘管開口，幫你，就是幫助天神！”

    如此誠懇，林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混沌血肉對我有不小的幫助，道友可否將萬爪的血肉給我？”林辰問道。

    “萬爪還未死，我還需要用它制衡黑皇，但可以給你一部分”，混沌怪人道。

    一部分也是好的。

    “不知道友是否知道混沌色魂光的下落”，林辰轉而問道。

    “知道”，混沌怪人很直接，隨即點出一指，一道光團落向林辰，這是宇皇墟的地圖，上面標記的位置，就是混沌色魂光所在的位置！

    “那裏是昔日宇皇打碎叄丘的所在，混沌色魂光便是從叄丘體內被剝離而出的，位置有些偏僻，很危險，你要小心！”

    “不過你有天神庇佑，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混沌怪人笑道。

    林辰抱拳，道謝。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但起碼他是真的幫了他的。

    “舉手之勞而已，我相信，只要我不停下追尋天神的腳步，天神終會認可我的！”混沌怪人堅定的道。

    林辰苦笑一聲。

    “有人來了，你先回去吧，不必擔心，你不會有事的”，混沌怪人突然道。

    林辰神色微變，是混沌天府的人也追到了此處嗎？

    只不過，混沌天府的人應該怎麼都想不到，這裏發生的一切吧，更不會知道，林辰已經成了混沌怪人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