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內功外煉,勁氣如鐵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白特慢啊字數:3349更新時間:24/07/02 08:57:39
    諸般事宜敲定之後,白啓心裏輕快許多,像是不大不小的石頭落地。

    他總算明白,那些頂尖的練家子爲何要開辦武館,廣收門徒了。

    如果無法做到不事生產,受人供養,且還有穩定來錢的路子。

    又哪能安心打熬氣力,磨練拳腳?

    整日操心吃喝溫飽,柴米油鹽,必然導致精力分散,難以專心。

    再厲害的練家子,恐怕也增進不了功夫!

    “所以啊,只有成爲食利階級,才好將拳腳練出名堂。”

    白啓心下明了。

    偌大的黑河縣有着涇渭分明的上下等級,其中又隔着一重又一重的明顯壁障。

    賤戶出身的卑微底層,想要衝破束縛,邁過門檻擠進門裏,實則極爲不易。

    即便是被無數打漁人、砍柴人,視爲出路之一的習武,也是遍佈坎坷與荊棘。

    入門孝敬茶水,買藥練功進步,討師兄、師傅的歡心,以求傳授真材實貨……

    一步步掙扎爬過去,也不知該踩多少坑,才走得到對岸。

    “阿七,留下來吃頓飯吧,讓你費心出力忙到現在,怪不好意思。

    俺婆娘別的本事沒有,燒菜的手藝那是一絕!”

    長順叔給周嬸使眼色,打發她去做飯。

    “對對,我把水缸養的兩條白鰱殺了,再拔些野菜幹炒打湯,很快的!”

    周嬸急匆匆起身,讓蝦頭好好陪着,似乎生怕白啓走了。

    這就是鄉親最樸素的感謝方式。

    盡其所能弄一餐好飯菜招待客人!

    “我可饞嬸子燒的魚了!還記得以前跟蝦頭下河,我故意賴在門口,爲的就是等叔你家冒煙氣,順便蹭個飯!”

    白啓摸了摸肚子,故意做出貪吃模樣,讓裏屋的氣氛瞬間歡快。

    長順叔、周嬸、蝦頭他們都笑起來,開始你一嘴我一嘴,提及過去發生的糗事趣聞。

    大家的關係,好像又近了一些。

    沒過多久,飯菜被端上桌。

    兩條白鰱擺好盤,一清燉一紅燒,放了不少姜蒜末跟豆豉花椒,瞅着就色香味俱全。

    窮人家留客吃飯,最大的誠意便是捨得撒調料。

    因爲很難得,比油鹽還貴。

    兩碟野菜,分爲清炒和打湯。

    底下鋪着添滋味的油渣和碎肉。

    乍一看也是葷素都有,很豐盛了。

    “嬸子燒的菜沒得說,好久都未吃過這麼舒坦的飽飯了。”

    白啓風捲殘雲,連幹好幾碗吃個肚圓。

    “飯量大,才能漲力氣!蝦頭多學着點!”

    引得周嬸連連夾菜,滿意不已。

    “阿七他可練過功夫,還會站樁哩,我還沒入門拜師,哪裏比得上!”

    瘦猴兒似的蝦頭癟嘴,滿臉的苦相。

    不管在哪方天地,被父母拿去跟“別人家孩子”做比較,都是一件難受事。

    白啓臨走前不忘叮囑兩句:

    “長順叔,合夥撈魚的事情,咱們就算說定了。

    不過你別急着下地,先休養兩天,等傷好完全再開工。”

    長順叔憨實笑道:

    “俺曉得哩,有人伺候的日子多美啊,肯定多躺些時候。”

    坐在牀頭餵飯的周嬸,擡手輕輕掐了一把:

    “沒個正經,說得好像往常虧待你們爺倆了!”

    白啓不願看叔嬸擱這秀恩愛,拖着蝦仁趕緊出門。

    今晚難得有一輪圓月高掛,照在田壟上像是灑滿了鹽。

    來的時候,蝦頭走在前面。

    往回走,他則跟在後邊。

    憋了好久,小聲說道:

    “阿七,這次……謝謝你了。”

    白啓搖搖頭:

    “客氣啥子,我得風寒昏迷了好久,阿弟說你偷偷在宋矮腳的菜園拔了生薑送來,給我熬湯喝,因此差點被狗咬。

    都是好兄弟,別那麼見外。”

    蝦頭低着腦袋,一邊走一邊踢着路旁雜草:

    “還好你沒事,挺過來了。

    黑水河這麼多年輕的打漁人,就你、阿蟹,咱們幾個交情最好了。

    自從他賣身當馬伕後,人就沒消息了,也不知道過得咋樣。”

    白啓擡頭望月,眼中閃過幾縷緬懷,好似異鄉人想家:

    “各有各的出路,別操心這麼多。

    你進松山門拜完師,要好好練功。

    沒一身好本事,很難在黑河縣過得滋潤。

    我希望你和阿蟹,有朝一日都能過上體面的舒服日子。”

    蝦頭狠狠地握拳,朝着空處揮動:

    “以後再不會讓王癩子他們,欺負我爹孃了!”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人,於圓月下、田壟上,各自懷揣或大或小的人生期盼。

    唯有波光粼粼的黑水河緩緩流淌,默默見證。

    ……

    ……

    五日後,東市鋪子。

    後院寬敞的空地上,脫去半身短打的白啓正在站樁。

    他舌抵上顎,雙手垂落,兩腳張開。

    不丁不八,與肩同寬。

    腰、胸、腹、背不住地活動。

    整個身子骨架好像被無形大手拎着,使勁向上躥升。

    配合時而平緩,時而激烈的呼吸節奏。

    那股擰成粗繩的氣血遊走,飛快地行遍四肢。

    如同一縷縷絲線牢牢糾纏,又像一塊塊粗胚錘鍊雜質。

    讓白啓古銅色的肌體,顯得發紅滾燙,宛若燒熟的大蝦。

    日益充足的厚實氣血,於筋骨強壯的身體內。

    被反覆擰緊,來回淬火,形成某種更爲強勁的力量!

    “嘖嘖,真他娘的離譜!這才幾天,就要入勁了!”

    樑老實坐在搖椅上抿茶水吃點心,眼中不加掩飾透出驚詫。

    “放在黑河縣內城,坐穩頭三把交椅的大武館裏,高低也是個能當親傳的好苗子!”

    五日入勁!

    對於沒有大補藥養身子、師傅手把手指點的賤戶漁民,確實是很難得了。

    “爹,魚湯熬好了,你先喝一碗吧,我給阿七留着呢。”

    樑三水端來大碗蹲在老頭旁邊,濃稠的湯水冒着熱氣。

    “兩斤重的銀沙鯉,雖然沒上一條那麼好,也夠你緩一緩病根了。”

    樑老實臉色複雜,情真意切道:

    “俗話講,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沒想到這小子,真能接連打上寶魚。

    這碗裏裝的,哪是湯水,分明是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

    人情越滾越多,可咋辦?

    三水啊,看來咱只能把你送去打漁,認阿七當兒子了。”

    樑三水聞言,嚇得渾身一顫,擡頭偷瞥老爹的神情知道是說笑,方纔鬆口氣:

    “爹,鋪子的庫房裏頭,不還有大幾捆沒用的藥材麼?

    當初給我練功準備的,現在留着也沒用,乾脆拿給阿七使好了。”

    樑老實眼皮耷拉,小口吞嚥滾燙的寶魚湯:

    “你倒是大方,爲啥練功就不願爭點氣!

    那些藥材折騰沒你爹小半的家底,大幾百兩的銀子!

    庫房的鑰匙在你手上,做啥都隨你的意思,別來問我。

    最好別搶着給,淬鍊勁力可以緩,卻不能太急。”

    樑三水嘿嘿一笑,曉得老爹沒有明確否決,那便算同意。

    “爹,你說,阿七他天賦到底有多好?”

    樑老實砸吧着嘴,似是喝完魚湯意猶未盡:

    “大抵是一百個你這樣的人,加起來才比得上他。”

    樑三水愣住,轉而苦笑:

    “這是啥說法?我吃不得苦,熬不住練拳的枯燥,不如阿七很正常。”

    樑老實兩條稀疏的眉毛揚起,無比認真道:

    “你懂個錘子!意志薄弱,難以堅持,見不到回報就想放棄,這些都屬人之常情!

    正因如此,勤奮、刻苦、用功、堅韌,才是難得的品質,也是少有的天賦。

    百中擇一,已是極爲出衆的人才!”

    樑三水表情豐富,震驚又欣喜:

    “這麼厲害?誒,爹,要不你認阿七當乾兒子算了,反正他叫我一聲‘水哥’,輩分沒差。

    等他日後發達,我還能沾沾光呢。”

    樑老實險些被氣笑,擺手道:

    “滾遠點,礙眼的東西!

    阿七他被賤戶的出身,埋沒了。

    練武有些晚,早個五六年開始最好。

    從十二歲開始打根基,搞不好能有破二練大關的成就!”

    樑三水跟着惋惜,碎碎念絮叨着:

    “這都是命,還好阿七混出頭了。

    最難得,是他長本事了,還懂得知恩圖報。

    就因爲大田灣的漁民長順,曾經借過兩碗米。

    他就念情分,幫忙擺平王癩子的訛詐。

    鄉人拍手叫好,直呼他爲人仗義。”

    樑老實佈滿風霜的滄桑臉龐,不由變得柔和:

    “阿七是好孩子,你往後把他攤位抽成免了。

    該收的數,從咱們鋪子劃出去。

    吃他兩條魚,受着這份孝敬,總得做點實在事。”

    樑三水點頭應下。

    後院裏。

    父子兩兩無言,不再閒聊,都盯着站樁的白啓。

    忽地,樑老實起身坐直:

    “成了!”

    只見精赤着上身的白啓,手臂、胸背、腰腹的大塊筋肉劇烈抖動,好似繃得極緊。

    他用鼻子呼出一口很長的熱氣,足足有五十息左右。

    隨後毛孔舒張,瞬間冒出大量汗液,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內功外煉,才叫養生!

    勁力如鐵,才算入門!

    這就是金丹大壯,裹穿鐵衫的真正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