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劍氣衝斗牛,神通也低頭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白特慢啊字數:4958更新時間:24/06/28 17:58:06
    師爺居然是赤陽教主!

    白啓撓撓頭,造反大戶這艘賊船,看來是很難下得去了。

    對此他倒沒啥太多意外,尋常的四練武夫,哪能跟師爺相比。

    動輒推演功法,隔空斃命殺人!

    加上那座萬龍巢的內景地,以及頗值得思量的劍道機緣。

    白啓偶爾靜心忖度,大抵也猜到幾分。

    只不過,教主名頭確實大得離譜。

    他本以爲師爺撐死當個長老、客卿,綽綽有餘了。

    沒料到,竟是最頂尖的那撮人物!

    “三拳打死神通巨擘……師爺口氣真大!

    當年被師父開革除名,莫不是有意放水?”

    白啓持拿南明離火,氣血勁力流轉四肢百骸,猶如烈火淬真金,使得掌中神兵鋒芒越發熾盛。

    他盤膝而坐,側耳聆聽,【劍君十二恨】神種加持下,滿天四野皆是長吟,好似羣蟬放聲,雀躍不已。

    “淳于修的《驚惶滅神十二法》,劍形如蟬,蘊含生死之音……”

    每一聲蟬鳴都蘊藏着招式變化,若隱若現呈現眼前。

    那道墨籙微微閃爍,如同鏡面映照,汲取着源源不斷的氣韻感悟,從而緩慢推動【劍君十二恨】神種的進度上漲。

    “通曉更多劍術、掌握更多劍術,乃至於凝練自身劍道……神種突破越快。”

    白啓心下熱切,對於子午劍宗愈發憧憬,想到那幫個個練劍的“同門”,個個都有養劍需求,簡直就是發家致富,勇猛精進的一條明路。

    “這小子臨陣不慌,還有膽魄全神貫注參悟劍術,確實是個好根苗!”

    被趙闢疆屈指彈開,退出百丈開外的淳于修,仍然不忘留意南明離火的蹤跡。

    他勉強按下翻江倒海也似的五臟六腑,努力平復躁動的氣血真罡,眼中流露一絲讚許之色。

    神通巨擘無端降臨這方內景地,滾滾威壓如浪潮洶涌,橫衝直撞。

    即便熬煉臟腑的三練武夫,也未必經受得住。

    白七郎卻像沒事人,藏在一角,沒被波及,實在難得。

    “也不曉得莫師兄那邊,可曾收到信兒!早些把此子帶入山門栽培……”

    念頭匆匆在腦海裏頭打個轉,淳于修重新把目光放在那片覆壓數裏,氣勢洶洶的火燒雲上。

    “赤陽教主,怎麼將他引來了?”

    三陽教內,除卻白陽教的陳隱,因着與觀星樓上代道子有過十局賭鬥,進而名噪天下,早登鸞臺。

    像赤陽、青陽兩脈的教主,都神祕得很,跟腳來歷一概不知,如同雲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出沒於世人眼中。

    隨着兩大高手的氣機瀰漫,周遭天地如同軟爛不堪的泥濘地面,污穢駁雜的元氣接連暴動,徐徐醞釀成可怖的風暴。

    很顯然,這座存世已有上千年的禾山道內景地,完全經不起劇烈折騰。

    幾近於徹底皸裂破碎,垮塌瓦解了。

    “神通之威,強橫如斯!”

    淳于修無奈感慨,他適才傾力而發的那一劍,連趙闢疆的皮毛都未傷到。

    可見四練與神通兩重大境,委實相隔天塹似的巨大鴻溝。

    “既然三陽教半道殺出,趙闢疆估計討不了好。

    目睹兩大神通交手,這一趟來的不虧!”

    ……

    ……

    “你當真能夠三拳打死趙闢疆?”

    潛伏靈臺的陳隱大驚,難不成陳行這廝還在藏拙,其實早就恢復全盛戰力?

    “老陳,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們好歹也算前輩,好不容易現身一回,當然要嚇一嚇姓趙的,免得叫他看破虛實。”

    陳行不忘變幻面容,頂着青陽陳獨的少年形體,駕馭着聲勢震駭的九火炎龍,理直氣壯地說道。

    就他如今大損的根基,半廢的底子,換成趙闢疆真身降臨,三拳打死自個兒還差不多。

    但輸人不輸陣,只要報出赤陽教主的大名,再運轉氣血真罡,召出養在血肉體殼的九火炎龍,怎麼着也能平添幾分威煞,強行充充場面。

    這叫做攻心爲上!

    “趙闢疆用兵如神,卻是多疑的性子,我與子午劍宗的真傳齊齊出現在這內景地,他必定詫異,生出猜測,不敢輕易動手……”

    陳行成竹在胸,信心十足,立在九火炎龍的崢嶸頭頂,大有睥睨天下的無雙風采。

    “本教主與王爺一別數十載,很是想念。”

    少年樣貌,木簪束髮,一襲紅袍,御龍昇天,這般謫仙似的姿容,讓趙闢疆心頭微動:

    “真是赤陽教主!赤陽火劫練就的九道炎龍,做不得假!”

    這位威壓天水府的大將軍神色一肅,三陽教中,素以赤陽鬥法最強,白陽卜算最精,青陽伐滅最甚。

    當年靠山王破天荒與五方帝宮的掌教聯手,算死三陽教主的行蹤下落,足足七日追索蒐羅,將人攔在邊關,仍然讓其逃出生天。

    昔日的天下第一,跟如今的天下第一,截殺一個神通巨擘,實乃彈指間的輕易事兒。

    但到最後那位赤陽教主卻全身而退,足見實力深不可測。

    “三陽教什麼時候與子午劍宗勾搭到一起去了?白陽一脈的陳隱被顏信斬了,這筆賬,莫非銷了?”

    趙闢疆疑慮叢叢,他只是一縷神意駕臨此地,並未瞧出陳行的虛實,因此頗講禮數:

    “王爺閉關多年,合煉神兵,感悟天道,趙某人曾有幸聽王爺說過,赤陽教主乃當世鬥法尊勝,一身武功千變萬化,非凡俗也。”

    陳行繼續擺譜,學着陳隱平日眼高於頂的傲岸驕矜,再頂着陳獨那張少年道人的清俊臉龐,語氣淡淡:

    “王爺謬讚了。他若不是被天地玄關牽絆太久,興許早已功成圓滿……扯遠了,小趙,本教主這些年潛心參習,偶得三拳。

    一曰‘定’,廣佈氣血真罡,鎖拿虛空十方,縱使強敵當前,也如蠅蟲落於琥珀中,不得掙脫;

    一曰‘震’,與天地齊鳴,同大道並生,滌盪寰宇,粉碎真空;

    一曰‘渾’,太陽太陰,彼此交融,渾然如一體,我既是萬物,專破鬼仙,滅殺元靈……小趙,你想試試哪一拳?”

    潛伏靈臺的陳隱聽得直翻白眼,這廝可真能胡謅唬弄,滿嘴瞎說沒一句實話。

    他與陳行共同一副身軀也有十年八載了,從來不曉得他推演參悟過啥子三拳。

    “敢問教主,三拳可有名目?”

    趙闢疆如臨大敵,正色以對。

    雖然同樣都是神通巨擘,武中聖者,可這位赤陽教主開創功法,攫取變化的手段乃一等一,連靠山王都很欽佩。

    “正所謂,滅盡諸法一元生!本教主將其命名爲‘三元錘’!”

    陳行說得雲淡風輕,字字句句蘊藏萬丈雄心,讓內景地衆人無不驚歎神通巨擘,一教之主的絕世風采。

    “滅盡諸法一元生,好大的氣魄!”

    趙闢疆眼綻異彩,倘若他真身在此,定然想要親自領教這位赤陽教主的驚世拳法。

    “可惜,可惜。趙某人這一縷神意,無福消受教主絕學,他日有機會,教主大駕光臨天水府,趙某人願與教主互相印證。”

    潛伏靈臺的陳隱嘆氣,又被陳行這廝料中了。

    趙闢疆果然被唬住,選擇讓步。

    否則,憑他一縷神意跨空千百裏,偌大的內景地還真沒誰擋得住。

    “既然,趙將軍無心交手,本教主也不好以大欺小。

    這樣吧,你我各自退去,手底下人結的樑子,自讓他們了斷清楚,咱們就別摻和了。”

    陳行仍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目無餘子的模樣。

    越是如此,越有巨擘風範。

    被護住的女財神諸明玉輕垂螓首,趕忙道:

    “大將軍不用顧及妾身……”

    趙闢疆神色漠然:

    “你有諸多法器,保住性命,遁破虛空不難。

    但這一節枯朽逢春木是稀世奇珍,這次錯過了,可能再無尋覓機會。”

    諸明玉心頭一涼,領會大將軍的意思:

    “妾身拼死,也會把此物帶回天水府!”

    趙闢疆搖頭:

    “義父大限將至,顏信也沒多少時日好活,淳于修豈能放過這等世間罕有的延壽奇珍。”

    他望向如熊熊汪洋,肆虐橫空的九火炎龍,輕聲道:

    “身爲義子,當盡孝心,便是與赤陽教主這等絕頂人物做過一場,也是應該。”

    話音落地,這位天水府大將軍的神意陡然燃燒,迸發大日也似的奪目光芒。

    頃刻間,神通巨擘的威壓挾着無窮的光與熱,席捲擴散百里之地。

    “本將軍想了又想,擇日不如撞日,請賜定元錘!”

    ……

    ……

    “你當真打得出神通一拳?”

    陳隱神魂大動,似是急了,陳行這廝牛皮吹得震天響,跟趙闢疆真正交手豈不露餡。

    “逢大事有靜氣,老陳。”

    聽得趙闢疆忽然應戰,陳行絲毫不慌,從容自若,他做事向來周全,考量清楚再出手,絕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只見這位赤陽教主大袖一收,消耗巨大的九火炎龍瞬間消斂,復歸於四肢百骸。

    旋即,一襲紅袍,木簪束髮的少年道人輕聲道:

    “一縷神意跨空而來,本教主縱然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這樣吧,伱想領教定元錘,好,本教主賜你一字。

    若能破得了,便算你過關。”

    不等趙闢疆回答,陳行運功催力,筆走龍蛇,將畢生武道精義灌注指尖,寫下一個刀砍斧鑿,深深烙印虛空的斗大“定”字。

    這字一成,行將崩潰的內景地倏然一凝,好似被封在琥珀當中,連着升騰浮動的氣流都靜止住了。

    即便是趙闢疆,也有一霎的僵硬。

    “好字!好拳!好一個定元錘!”

    這位天水府大將軍由衷讚道。

    作爲神通巨擘,武道聖者,他豈能看不出,大如山嶽的深刻字跡,每一筆都神意充足,如同一個個金色小人擺佈拳架子,威風凜凜。

    他當下邁步,身隨拳動,體內似有一條條大龍高亢長吟,氣血真罡運轉交織間,竟如風雷激盪,連綿不絕。

    被定住的內景地,像破碎鏡面搖晃皸裂,浮現出觸目驚心的可怖裂痕。

    趙闢疆揚拳而落,直擊赤陽教主隨手書寫的山嶽大字,如同神人撼天鼓,千百道炸雷同時炸開,將武中聖者那股雄渾無邊的氣血陽魄,展現得淋漓盡致!

    “嗯?”

    這位天水府大將軍盡心竭力,認真以對,十成十的沛然拳勁砸下,卻像重錘砸在棉花上,有種不着力的空虛感。

    那個神意、氣勢、韻味,皆是磅礴無窮的“定”字,竟然一碰就碎!

    “有詐!”

    趙闢疆頃刻醒悟,凌厲目光爆射,欲要洞穿那位赤陽教主。

    正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電光石火般的一剎那,刺骨冰冷的劍光如山峯、如天柱,朝他傾塌壓下!

    熾烈霸道,所向披靡,像是把茫茫虛空都燒出黑漆漆的大窟窿!

    “子午劍宗!南明離火……顏信勾結三陽教了!”

    趙闢疆那一縷神意好似失去憑依,斷絕於天地牽連,原本層層拔高的氣勢,霎時一停,如萬丈高的浪潮倏然回落。

    “不是淳于修,誰掌的神兵?劍宗何處冒出一個新秀來了?”

    終究是神意分化,而非真身面臨,倒也不至於浮現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趙闢疆低低一嘆,隨意揚指點開虛空,將諸明玉送出內景地。

    至於那節枯朽逢春木,暫時管不了。

    被南明離火斬殺的前一刻,這位大將軍終於看清楚持劍那人,眉眼英武,生得不俗,竟是個未曾及冠的少年郎。

    但見此子揮劍之時,劍光茫茫如潮,雀躍應和,好似覲見共主,俯首而拜。

    這一幕,讓趙闢疆恍惚不已,如見某人:

    “寇……”

    轟!

    充斥整個內景地的狂暴劍氣猛然一震,便把那一縷神意絞得稀爛!

    ……

    ……

    神京,鸞臺。

    一座白玉築就的千丈高臺,懸着一口大到難以想象的萬鈞古鐘,宛若大嶽厚實,不可撼動。

    平日一年半載也難得鳴響,今日卻像發了狂!

    震音大作,一聲蓋過一聲,肉眼可見的實質漣漪攪亂雲海,好像颶風滾滾,掃蕩開去,波及方圓數裏!

    駐守的道官捂着雙耳,大驚失色,慌忙無措,扯着嗓子求問古鐘孕育的豐沛靈性,究竟發生何事。

    可古鍾並不理會,只是震動,足足兩日兩夜方纔消停。

    此事驚動神京之內幾位紫籙道官,他們聯袂而來,詢查緣由。

    要知道,這口古鐘乃是靈器,與鸞臺的那張金榜同出一源。

    一名“渾鍾”,一名“象榜”。

    兩相配合,能夠監察天地異動,靈機變化。

    據說,每每有異人、異類、異象出世。

    渾鍾自鳴,象榜自顯。

    “什麼情況?整整兩個日夜,神京大半百姓都未睡過好覺,幸好未曾攪擾到天子那邊,否則,爾等個個都該被砍頭!”

    紫籙道官興師問罪。

    “下官實在不知,渾鍾老爺發的什麼狂……莫非,哪家上宗、道宗出了好根苗,突破三關,氣血、神意同天地交感,引動渾鍾老爺大震大鳴?”

    駐守鸞臺的青籙道官大氣都不敢喘,跪地作答。

    “胡說八道,哪個謫仙下凡塵,讓渾鐘響了兩日兩夜?歷代最頂尖的道子,也沒這份待遇……”

    紫籙道官畢恭畢敬設案燃香,手掐法訣,請渾鍾老爺顯靈。

    只聽得嗡嗡厚重的聲音,滾在耳畔邊,是個人名。

    “白啓?誰家的?八柱國的勳貴豪閥,可有白姓?”

    紫籙道官皺眉一問,立刻有人搬來玉冊,幾下翻動未曾見到上三籍中,登記有此人名姓。

    “上宗、道宗呢?新招的弟子?還未來得及晉升真傳,名列道籍的,也找找。”

    紫籙道官又吩咐道。

    約莫兩炷香後。

    仍是無果。

    “奇了怪哉。渾鍾自鳴兩夜,蓋世之上,千秋獨絕!放在歷代道子當中,也算拔尖了……”

    紫籙道官再請象榜老爺顯靈,不出所料,看到“白啓”二字。

    底下附註的一行小字,更是讓他瞠目結舌,如被雷擊,愣在原地——

    劍斬神通?

    哪位道君仙尊投的胎?

    落到赤縣神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