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爺是天才,天大機緣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白特慢啊字數:4687更新時間:24/06/28 17:58:06
    “師爺……徒孫我真的冤枉啊!”

    白啓眼角抽動,他雖有一手打鐵的技藝,但最多就是鍛個鋼,從未煉過銅。

    況且,自己向來把八歲的蛟妹當成留守兒童看待,只覺得它這麼小的年紀,孤零零窩在黑水河,委實有點兒可憐。

    何曾有啥歪心思!

    就連這逆鱗,也是主動贈予,絕非開口索要!

    白啓冤得直想喊聲“清湯大老爺”!

    想他白七爺行得正,坐得端。

    怎麼可能矇騙八歲女童!

    “幸好你沒在老洪面前露破綻,否則師爺這把老骨頭,遭不住排幫中人一擁而上,他們一人一刀,都能將咱們剁成細細的臊子。”

    陳行搖搖頭,倒也沒有繼續打趣徒孫,他心裏曉得那頭長蛟的來歷。

    早在寧海禪聲名鵲起前,出身觀星樓的秋長天,曾暗中受到水君宮請託,意欲點化怒雲江的那條水脈。

    衆所周知,赤縣神州的山根水脈,皆是天地之氣凝結匯聚。

    但在道喪之後,那些山神、水神的敕封全部失效,寰宇靈機亦如池塘乾涸,日益枯竭,從而使得濁潮越發洶涌,一度席捲覆蓋萬方疆域。

    由此終結了三千左道、八百旁門、十大正宗,各自稱雄,盤踞林立的修行時代。

    水君宮那頭老蛟,據說乃真龍子嗣,親身經歷過濁潮之禍的蓋世妖皇,本在禹海大築行宮繁衍生息,不知什麼原因主動遷徙到怒雲江。

    江域水脈自然不如海域水脈來得蓬勃向榮,那頭老蛟興許存了鼎立基業的安定心思,於是多方轉圜,跟龍庭商議達成共識,再央請當時有望成爲觀星樓道子的秋長天,佈置一方規格極高的大醮科儀。

    欲要點化怒雲江的水脈,令其如蛟化龍,晉升層次。

    結果不出意外,那時候已經黴運蓋頂的秋長天搞砸了。

    本該萬無一失的點化水脈功虧一簣,險些釀成大災,讓怒雲江決堤衝岸,把三千裏義海郡化爲一片澤國。

    若非天水府的紫籙道官出手,加上老蛟鎮壓數千裏的洶涌怒濤,整個義海郡都要被淹。

    自此之後,秋長天這廝便成了水君宮人人喊打的瘟神,與偷摸拐走老蛟子嗣的寧海禪並列,可謂惡名昭彰。

    算算年紀,那條長蛟估摸着就是孽徒拐走的子嗣。

    沒想到,竟是個女娃兒,還與自家徒孫交情匪淺。

    “通文館小門小戶,要是傍上水君宮,那頭老蛟家大業大,富得流油……孽徒看得深遠啊,竟然懂得使美男計。”

    陳行暗自感慨,寧海禪真是滿肚子壞水,完全不類他。

    阿七這般純良少年,倘若交到頑劣的孽徒手裏,必定近墨者黑。

    唯有讓自個兒悉心指導,言傳身教,才能近朱者赤!

    “排幫大龍頭跟怒雲江扯得上關係?”

    見到師爺臉色凝重,白啓趕忙扯緊上襟,遮掩住內裏穿戴的逆鱗甲衣。

    他也沒料到,蛟妹會把這麼珍貴的玩意兒贈給自己。

    小孩子不懂事,送着玩的!

    水君宮那位老蛟,應該不會較真吧?!

    “你剛纔說,洪桀龜背鶴形,風範不俗……殊不知,這老洪啊,他原形就是一頭禹海玄龜,許多年前跟隨水君宮老蛟跋涉萬里,搬到怒雲江。

    排幫怎麼發的家?從黑水河到怒雲江,蜿蜒曲折數千裏,從山裏伐下的大木捆成堆,順着水流直下,比跑馬還快。

    自從洪桀當上大龍頭,數以萬計的放排人就沒遇到過大浪,幾乎每次都能平安無事。

    你以爲靠的是什麼?都是水族在保駕護航!”

    陳行耐心地給徒孫答疑解惑:

    “排幫總舵之下有三十六堂,除卻龍頭以外,下面又有坐堂、陪堂、香主、掌刑等位子,撇開那些濫竽充數,壯大聲勢的客卿供奉,不少都是化形大妖。

    郡城道官心知肚明,但看在水君宮的面子上,個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老蛟手底下的水族,不似伏龍山的那羣,酷愛血食,肆意妄爲。

    再者,做妖嘛,就跟旁門散修似的,不觸犯龍庭律例,甘於靠攏朝廷,道官都願意保持招安的態度。”

    嘶,原來排幫是水君宮打出的幌子!

    白啓恍然,這年頭大妖想要上岸做買賣,也得披個人皮。

    真是稀奇!

    “你日後摻和貨運的買賣,多跟排幫親近,可以省掉不少麻煩。

    老洪這人嘴巴硬,辦事挺熱心,少提你師父的名字就好。”

    陳行囑咐道。

    “好嘞!謝過師爺提點!”

    白啓頷首,排幫勢力龐大,幾乎佔據怒雲江所有水路,即便是十三行走船運貨,也要看那位大龍頭的臉色。

    “如果洪大龍頭與蛟妹認識,那麼,我通過蛟妹,豈非直接就打通怒雲江四通八達的縱橫線路!發財致富近在眼前!”

    白七爺心潮澎湃,掌握怒雲江橫貫數府之地的通達水路,那便是握住日進斗金的錢袋子。

    “瞧你鑽進錢眼的財迷樣子。”

    陳行故意取笑道:

    “伱把子榮他姐姐娶了,去做渭南郡徐家的上門女婿,偌大家業唾手可得,哪裏還用自己打拼。”

    白啓連連擺手,堂堂八尺之軀的大好男兒,哪能倒插門當贅婿。

    除非嫁妝給得足!

    ……

    ……

    “洪老烏龜下手這麼快?”

    會芳園裏,祝謹仁頗爲意外。

    就在半刻鐘前,他安排與排幫香主牽線搭橋的那個管事,被斬首裝進盒子,經由下人呈遞到面前。

    養的狗被無端打死,祝家大老爺並不心疼。

    他只是沒想到排幫如此堅決,爲着一個白七郎,不惜與祝家撕破臉皮。

    “鄭玄鋒猜得沒錯,這個黑河縣的打漁佬,把魯家踩下去立住威風了。”

    今日屋內無外人,祝謹仁並未拿着煙槍抽福壽膏,上回當着鄭玄鋒的面兒,是故意裝成不堪大用的享樂形象。

    他其實心如明鏡,十三行在義海郡算有頭有臉,可擺到天水府,乃至於神州京城,壓根不夠看,幾如一尾小魚落進汪洋,掀不起什麼風浪。

    但於郡城摸爬滾打的小角色欲要攀爬,討貴人歡心,求個上進機會,哪能左右搖擺。

    “可恨魯仲平那廝事到臨頭捅婁子,莫名其妙被栽了一個勾結白陽教餘孽的罪名!”

    祝謹仁眯起眼睛,從懷中摸出一隻殷紅藥瓶,倒出兩顆彈丸似的丹藥,吞進腹中。

    因爲年紀老邁日漸衰朽的軀體,憑空涌現勃勃生機,骨髓麻麻癢癢,如被榨出新血,填充四肢百骸。

    “呼!”

    祝謹仁長舒一口氣,精神大振。

    他此時才明白,當年藥行冒家爲何扛着滅門風險,都要與四逆魔教勾結。

    生、老、病、死,乃諸般靈長逃不過去的命數。

    修煉的意義,就在於逆流而上,打破施加在肉體凡胎上的種種枷鎖。

    “可並非人人皆有天資稟賦,又要操心長房族內,大大小小的瑣碎事,又要放下雜念練功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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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謹仁每每念及這一點,都不由地後悔,倘若跟自己同出長房的祝謹和,沒有死在擂臺,他肩膀所扛的擔子會不會輕鬆些。

    “芸芸衆生,絕大多數連三練都邁不過去,我能勉強破了皮關,也是靠着祝家。”

    祝謹仁雙手上下交疊,置於小腹,淬鍊氣血,服過兩顆“寶華丹”,他運功的速度比平時快上三成,勁力如長河奔涌,徐徐浸潤五臟六腑。

    三練皮關,最難的就是,領悟神形神意。

    這一步,堪稱“魚躍龍門”。

    邁過不去,這輩子也就郡城武行坐館師傅的層次。

    小地方作威作福不難,想要呼風喚雨沒可能。

    “上天真是不公,我自問也足夠勤勉了,那些天縱奇才輕易就能踏開的關隘,我卻可能受困終生……”

    約莫一個時辰,祝謹仁收功,心裏憤憤不平。

    有價值數百銀的寶華丹相助,修煉效率也只比往常提升兩成不到。

    距離熬煉臟腑,感悟神形,仍舊遙遙無期。

    “以你的資質,想三練大成,須得一顆‘黃廬丹’,洗練根骨的同時,幫你打通百骸脈絡。”

    會芳園的小屋木門突然敞開,習習涼風灌入其中,祝謹仁心下大驚,擡頭望去,看見一名宮裝女子站在外邊。

    烏髮盤着靈蛇髻,幾支金步搖微微晃動,端的是容光明豔。

    “原來是女財神當面。”

    祝謹仁連忙下榻趿鞋,起身相迎,這位名叫諸明玉的女子,乃天水府大名鼎鼎的財神,包攬鹽鐵漕運等大買賣,雪花銀像流水一樣往口袋裏進。

    除此之外,祝家大老爺還知道,近幾年橫空崛起的隱閣,也有她摻和在內。

    “妾身與止心觀的璇璣子談妥了,可以放魯家一馬,私煉‘回春丹’、‘養顏丹’的事兒,也能壓下去。

    以後這方面的生意,由你祝家接手,當然,還得給璇璣子分三成。

    這道人是個胃口大的主兒,先穩住他。”

    諸明玉聲音清脆,好似珠玉落盤叮咚作響。

    “承蒙貴人賞識,祝某感激不盡。”

    祝謹仁姿態擺得很低,近乎於卑微。

    原因無他,這位天水府女財神背後站着的靠山,乃是連子午劍宗都壓得住,貴爲國公義子,當朝大將軍的趙闢疆。

    “魯仲平自己無能,他闖的禍,你要料理乾淨,別讓劍宗覺察端倪,揪住不放。”

    諸明玉輕聲交待。

    “貴人是要他再也張不了口?”

    祝謹仁遲疑問道。

    “自然,否則他發了瘋,胡亂攀咬,對誰都不好。”

    諸明玉頷首。

    “在下曉得該怎麼做了。”

    祝謹仁低頭應道。

    “義海郡這陣子水很渾,勿要生事。”

    諸明玉語氣加重,好似告誡。

    “小小池塘裏,不知道藏了幾條長蛟,幾條毒龍。

    所以眼睛放亮,別撞到你惹不起的狠人手裏,讓妾身頭疼。”

    祝謹仁心頭劇烈跳動,明白這是指子午劍宗的淳于修,以及排幫的洪老烏龜。

    他們一個是過江猛龍,一個是地頭大蛇。

    再添上坐鎮郡城的兩位道官,未曾顯露痕跡的白陽教,潛伏各處的四逆教,大有風雨欲來的意味。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諸明玉耐人尋味說了一句,眸光轉向怒雲江的方向,淳于修挾着神兵南明離火劍,突至義海郡。

    當真只是衝着白陽教?

    ……

    ……

    “白陽教……師爺到底是啥身份?”

    傳習館後院,隨着白啓練功完畢,墨籙連連震盪,顯出一行行進度上漲的清晰字跡。

    挺拔的身姿盤坐於湖心亭,濛濛水氣翻涌成霧,一吐一納間好像漏斗旋動,震盪不休。

    他摩挲着右手所戴的龍形珏,讓人魂珠記下功法運轉路線。

    而後一心二用,取出之前與齊琰、呂南入山尋寶,從冒充茅山傳人的老騙子周盛手中,得到的那枚“登仙令”。

    正是此物,引來自稱“白陽教主陳隱”的暗中窺視。

    “都姓陳,莫不是親兄弟?師爺因爲不想造反,與弟弟同流合污,於是反目,遠走他鄉,隱姓埋名,或者兩人愛上同一女子,師爺不忍手足相殘……”

    白啓閒着無聊隨意揣測,天底下姓陳的多了去,怎麼可能如此湊巧。

    況且他也從齊琰、呂南那裏打聽過,白陽教主陳隱乃天煞孤星,父母來歷都成謎,據說是一無親無故的棄嬰。

    “怎麼沒反應了?說起來,四逆教的接引之物,爲何招來白陽教主?”

    白啓來回掂量着,心底疑惑叢生。

    無論他如何傾注念頭,這玩意兒依舊毫無動靜。

    “阿七,你從何得來四逆教的登仙令?這東西到處散佈,被旁門散修傳承‘仙緣’,實則大禍。”

    陳行緩步而來,瞥見白啓把玩的那枚鐵令,故作驚訝問道。

    自己那個不爭氣的繼子陳曄,便有一樣形制不同的“登仙令”。

    甚至四逆教設在義海郡的接引堂口,都是他讓陳隱伐滅,抹掉痕跡。

    “我曾碰到過一個冒充茅山傳人的老神棍……”

    白啓如實交代,順便把鐵令呈給師爺。

    “此物蘊藏內景地的方位,神魂念頭受其牽引,就能遁入虛空。

    尋常人不知底細,極爲容易被蠱惑,以爲撞了仙緣,得了傳承。”

    陳行裝模作樣瞧了兩眼,忽然靈光一閃,念及和陳隱共同商量好的,準備把白啓培養成下一個小道子寇求躍,話鋒轉開:

    “不過,也有那種氣運深厚,得天獨厚的驕子,恰好被接引到其他地方,諸如什麼洞天福地,山門遺蹟之類。

    你師父與秋長天那廝,這種類似遭遇不少。”

    白啓眼睛一亮,這種話本主角的機緣,能否落到自個兒頭上?

    想他白七爺也是萬中無一的蓋世資質,讓郡城道官都讚歎有加的一號天才!

    “師爺已經替你清除裏面的四逆魔教氣機,你不必擔心。”

    陳行將登仙令扔回,隨後寒暄幾句,兀然離去。

    “機緣……驕子……得天獨厚……難不成說的,是我?”

    白啓心緒飛揚間,一縷神魂念頭纏繞於鐵令,緊接着,耳邊“嗡嗡”大響,宛若銅鐘撞擊,震懾心魄。

    冥冥虛空,似有門戶欲要敞開,接引他。

    “還真是在下!老天爺果然沒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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