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組織決定,派你潛伏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白特慢啊字數:4896更新時間:24/06/28 17:58:06
    “搶人徒弟,無異於結死仇啊,師叔!”

    龍霆鋒好心提醒,小門小戶也好,上宗大派也罷,都極爲重視衣鉢傳承。

    那個年紀瞧着不甚大的白七郎,據說乃通文館的親傳。

    倘若被淳于師叔貿然拐進劍宗山門,恐怕又要節外生枝。

    寧海禪的名頭,龍霆鋒自然聽過,也是一尊四練宗師,壓得義海郡十三行不敢喘氣的狠角色。

    他曾跟淳于師叔鬥過一場,並未分出勝負。

    僅憑這一點,足以證明此人不是好惹的尋常武夫。

    無生劍淳于修的鼎鼎大名,放在天水府,不能說止小兒夜啼,卻也當得起聞風喪膽的四個字。

    要知道,自淳于師叔出道以來,但凡與人相爭,十死無生,不留活口。

    這才成爲江湖同道眼中的赫赫兇人!

    寧海禪跟淳于師叔交鋒能夠不分勝負。

    從那口殺伐凌厲的無生劍下活命。

    這份含金量可比打什麼十三行夠斤兩。

    “我已收下昭陽,大可承我衣鉢,何必再尋一人,耗費心思栽培調教,白白耽誤我的修行。

    況且,我走的是《驚惶滅神十二法》,又非《大五行正反劍經》。

    金中藏火的命屬之相,與我沒什麼干係。”

    淳于修眼神古怪,似是覺得這位龍師侄的腦子不太好。

    “那,師叔爲何要從璇璣子手裏奪過白七郎,不讓他拜到止心觀的道院……”

    龍霆鋒疑惑問道。

    “義海郡歸於天水府統轄,我劍宗威壓十城百地,沒道理把一株這樣的好苗子,平白讓給龍庭。”

    淳于修理所當然道。

    “再者,莫師兄這麼多年,始終孤零零的,孑然一人。

    他將列缺、商陽、隱白、少澤、照海五脈劍術融會貫通,堪比當年道子所爲。

    金性盛,火性旺,引動神兵,這等資質,不如給莫師兄留着,看他是否滿意。”

    龍霆鋒心頭一跳,目光隱隱閃爍,難不成淳于師叔覺得一個人拿不下寧海禪,打算把莫師叔也拖下水?

    由龍劍莫天勝,當今劍宗唯二神通巨擘,執掌劍宗僅存的三口神兵,千秋大恨、南明離火、太虛無妄。

    也是趙闢疆最忌憚的存在。

    如果莫師叔心動了,打算將這一株好苗子帶進子午劍宗。

    縱然白七郎是爾朱國公的乾兒子,估計也沒轍。

    “天水府千萬黎庶,驕子無數,蓋世級的資質都有一雙手之多。

    昭陽師姐那麼拔尖的稟賦,也沒能打動莫師叔。

    白七郎……他都未必碰過劍,即便命屬契合,可劍宗選徒,首重天資悟性,這一點始終繞不過。

    依我看很難讓莫師叔鬆口。”

    龍霆鋒不認爲白七郎入得了莫師叔的門檻。

    “試過再說。與其便宜龍庭道官,不如收進子午劍宗。”

    淳于修不以爲然,他倒不至於下作到,用莫師兄對付寧海禪。

    神通打四練?

    殺雞何須宰牛刀!

    當年自己也沒輸,雖然挨了一記耳光,但寧海禪那廝被砍了一劍,應當不好受的。

    聽說後面匆匆離開義海郡,躲在黑河縣十載之久,興許就是爲了養傷。

    “寧海禪自詡無拘無束,我先拿捏住你的徒弟,再等你出來。”

    淳于修滿心期待,他這些年把《驚惶滅神十二法》突破到十一層,功力大進,距離神通關都只差半步。

    寧海禪卻窩在窮鄉僻壤,難有寸進。

    此消彼長之下,勝負不言而明。

    “我這麼急切想要找到寧海禪,是因爲再過幾年,我就該踏出神通祕境那一步了。

    成則化龍,敗則身死。

    但無論如何,目前都是我與寧海禪再鬥一次的最後機會。”

    淳于修摘下斗笠,仰頭望天:

    “人生得一勁敵,乃大幸也。”

    龍霆鋒眼角一抽,怎麼感覺師叔你就是對那一巴掌耿耿於懷。

    ……

    ……

    通文館。

    寧海禪一腳跨出茫茫虛空,整個身子像是強行擠出,咚的一聲,重重砸在地面,將堅硬如鐵的水磨青石,踩出深深裂痕。

    這般大的動靜,當然瞞不過老刀。

    “少爺,下回輕點,自個兒家哪能這麼糟蹋。”

    寧海禪衣袍鼓盪,全身冒着黑煙,他大袖一掃,震掉絲絲縷縷遊蛇也似的濁潮氣息。

    “都怪老秋!他娘的,真是瘟神轉世!揭下符紙的那一刻,我就溜之大吉了,結果忒倒黴,才出內景地,便碰到一窩倒鬥的賊人。

    他們以爲我想半道截胡,不由分說動起手!

    被逼無奈,又讓我造下殺孽……”

    老刀險些笑出聲,換個不清楚內情的,只聽這番話還以爲寧海禪是什麼吃素的善人。

    “我剛打殺完了一批,有個還剩半口氣的,非說自己出身羅天山金光洞,師長定會爲他報仇。

    我沒轍,只能又跑了一趟,幸好從秋長天那廝身上,弄了幾張千里神行符,趕了好遠的路。

    不曾想,金光洞確實有些本事,掌門臨死前打出一張虛空挪移符,想要將我活活困死。

    若非後院立了一座大醮法壇,我不知道還得找上多久。”

    寧海禪果斷將那身天青衣袍脫下,只披着中衣:

    “趕緊燒桶熱水,再備些艾葉,去去晦氣。

    不然,再過幾天,練功之時又要遭雷劈。”

    老刀應了一聲,對此習以爲常。

    寧海禪跟秋長天遊歷江湖那些年,隔三差五就被雷劈。

    多虧命硬挺過來,反而鑄成法體,體魄更進一步。

    “對了,阿七咋還沒回來?”

    寧海禪坐在臺階上,突然開口問道。

    正要燒水去的老刀撓撓頭:

    “原本是待上兩天就啓程回返,但小七爺昨天捎了一封信,稱師爺熱情再三挽留,加上有些瑣事纏身,便推辭了。”

    師爺?

    寧海禪眼睛一眯:

    “老家夥想打我徒弟的主意?”

    老刀麪皮一抖,平日還叫聲“師父”,現在就成“老家夥”了。

    “不洗了。把阿七留在義海郡,我不放心。”

    寧海禪換上一襲嶄新的天青衣袍,語氣平淡:

    “師父滿肚子壞水,阿七跟他待久了,只怕玷污了純良的性子。

    趕緊接回來!”

    老刀站在院門口,勸說道:

    “少爺,好好說話,別急着動手。你師父一把年紀了……”

    寧海禪橫了一眼,不滿道:

    “瞎說!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至少捱得了我一百拳,什麼一把年紀了,又不是你這種紙糊的身子,三拳都擋不住!”

    無端被中傷,老刀心態好得很,嘴角一咧:

    “那是運氣不好,碰到少爺氣勢最盛的時候。

    現在的我,再跟你打一場,至少能多擋……五拳。”

    寧海禪摩挲下巴,否決道:

    “不止。老刀伱的《浮屠無間十二關》,重修到第七周天了?黑級浮屠,當是我的十拳之敵。”

    老刀嘿嘿一笑,盡顯憨厚:

    “快了。”

    寧海禪感慨:

    “破而後立,確實不易。要我說,你別守着通文館,出門撞撞運氣,興許很輕鬆就邁過去了。”

    老刀卻搖搖頭:

    “我是守着自己,少爺。畫地爲牢,固步自封,也不全然算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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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看清楚自己,再走出去,才好瞧得明白天地衆生。”

    寧海禪咂摸兩下,好像覺着挺有滋味:

    “既然你心已定,那就行你的路,搞不好哪天成佛了。

    不過赤縣神州是道官治世,很難容得下真佛。”

    老刀雙手插在袖裏:

    “沒想得那麼長遠。”

    寧海禪也不多言,依舊懶得走門,腳下一點,好似天人縱躍而起,直入雲霄當中。

    徑直趕往怒雲江!

    “咦,少爺這回居然沒搞錯方位,想來是真的急了!”

    老刀把手伸進貂皮帽,撓了撓光溜溜的腦門。

    “一百拳啊一百拳,但願陳館主的身子骨,真有少爺說得這麼硬朗!”

    ……

    ……

    傳習館。

    徐子榮雙手垂在兩側,輕聲說着打聽而來的各種消息:

    “……白兄的阿弟,已經被送到原陽觀了,進道院做生員,應是板上釘釘。

    不過他自己,好像沒被止心觀的璇璣道長相中。”

    陳行抿了一口濃茶,眼中閃過意外之色:

    “璇璣子眼睛瞎了?”

    徐子榮臉色一僵,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哪能這樣非議道官老爺。

    “也可能被攪合了。據說今日一早,子午劍宗就來人了。

    由內門第一的龍霆鋒帶隊,約莫十餘名,都在驛館落腳。”

    子午劍宗?

    陳行眼皮輕輕跳了一下。

    “龍霆鋒?那個小有名聲的飛龍劍?”

    徐子榮頷首:

    “不錯,說是內門當中最有望衝擊真傳大位的新秀。”

    陳行放下茶杯:

    “三練劍修,怎麼可能鎮得住璇璣子?他堂堂一地道官,授龍庭青籙,大權在握。

    除非上宗真傳出面……”

    徐子榮趕緊誇道:

    “教頭真是料事如神,龍霆鋒乃明處之人,真正主持大局的,乃無生劍淳于修。

    這人狂得很,直接闖進衙門重地,大大掃了璇璣道長的面子。

    具體內情,咱們並不清楚,反正鬧得不好看。

    聽說璇璣道長回到止心觀,連着砸了兩個香爐。”

    淳于修。

    這個名字讓陳行神色有了一絲變化。

    “此人跟海禪有些恩怨,他要是知道阿七是寧海禪的徒弟,弄些手段,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擺了擺手,讓徐子榮下去。

    待到無人。

    藏於靈臺之內的陳隱神魂跳動:

    “你好徒孫興許是被子午劍宗看上了,這下該怎麼辦?

    要我說,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想個辦法弄死淳于修,省得夜長夢多。”

    陳行眉頭微皺:

    “淳于修不是裘千川,子午劍宗最鼎盛時,五位首座,五大神通,真傳二十餘名。

    論及輩分,淳于修與寇求躍算一屆的,遠不是裘千川這種新晉可比。

    你拔了他,顏信老匹夫就算把觀星樓的天生智珠搶奪過來,挖地三尺,也得找出元兇,寸寸凌遲。”

    身爲師爺的陳行老神常在,陳隱卻急了:

    “那也不能眼睜睜瞅着,自家的好苗子被拐進子午劍宗,跟一幫劍瘋子廝混啊!

    陳行,你要沒膽子,放着讓本教主來!”

    他寶藥給了,功法傳了。

    就差臨門一腳,認徒弟賜道子了。

    焉有便宜子午劍宗的道理!

    “你看,又急。

    堂堂白陽教主,怎麼一點定力都無。”

    陳行不緊不慢道:

    “阿七進入子午劍宗的視野,不全是壞事。

    顏信老匹夫和他徒弟寇求躍,當年算計了你我。

    他們只差半步,險些就得到那口仙劍了。

    你我拿了一枚元府仙鑰,他豈會一無所獲?

    顏信老匹夫閉關十年,讓趙闢疆一個晚輩騎在他脖子上拉屎。

    以他的脾性,你覺得他養傷居多,還是隱忍蟄伏,等待時機,再謀墮仙元府的可能更大?”

    陳隱沉默半晌:

    “陳行,你常說本教主只求大道,沒人情味兒。

    可我跟你比,儼然更有七情六慾。

    這麼令你滿意的好徒孫,你卻打算讓他進子午劍宗,替白陽教做臥底。

    可你有沒有想過,面對一尊神通巨擘,你徒孫再聰明,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陳行冷笑:

    “呸!你自己懷着這種心思,非要潑髒水到我頭上!顏信便是跪着給我磕三個響頭,我也不可能把阿七讓給子午劍宗!

    我的意思是,你我合力,將阿七打造成一罕見的劍道奇才,釣子午劍宗上鉤……”

    陳隱打斷道:

    “這跟本教主所言有何區別?”

    陳行眸光閃爍:

    “差得遠。阿七的資質,就像砂礫埋金玉,風吹而散,光彩自現。

    他藏不住,也沒辦法藏,懂麼?今天是璇璣子,明天是淳于修,後天還不曉得是誰。

    龍庭、上宗、道宗,乃至於旁門左道,誰家不喜歡能成材的好根苗?

    中上之才,入山門,學劍道;上上之才,做真傳,拜神通;可絕世之才,你猜顏信能否坐得住?

    他必定會像當年栽培寇求躍一樣,助其勇猛精進,直入神通,繼而悄無聲息通過墮仙元府的種種試煉,成爲仙劍之主!”

    陳隱好似琢磨過味兒:

    “你是說,用子午劍宗當幌子,讓你徒孫再也不必被其他勢力盯着,順便坑一把顏信老匹夫。

    如果白七郎成爲第二個寇求躍……你想得未免太簡單了,寇求躍是千古獨絕的道子之姿,赤縣神州千年以來,都能排進前五行列。

    你家徒孫怎麼夠得上?”

    陳行卻是一笑:

    “子午劍宗與五方帝宮,一個號稱‘劍在子午’,一個說是‘道出五方’。

    顏信早年放言,他之身前,天下劍術無出其右,他之身後,萬般劍意不值一提。

    但他坐井觀天了,當世還有一劍,足以壓得劍宗擡不起頭。”

    陳隱神魂閃爍:

    “你是說?”

    陳行頷首:

    “毀了你肉身,重傷我根基,更斬滅陳獨的那口仙劍。

    它之劍氣,根植在我體內足足十年。

    阿七,若能領悟半分,便是下一個寇道子。”

    陳隱恍然,旋即像是等着看好戲:

    “陳行,你再怎麼舌燦蓮花,過得去你徒弟寧海禪那一關麼?

    你想讓寧海禪同意自己的徒弟打窩作餌,癡人說夢!”

    陳行聞言嘆息,揉了揉那張老臉,起身道:

    “孽徒再怎麼無情無義,總不至於親手打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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