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道心之衰

    “大夢不記年，今夕是何歲？”

    “沒想到本座一醒，就正逢人蔘果宴了，當真是好運！”

    “好久沒吃到人蔘果了，想來還真是有些嘴饞呢！”

    “你們這羣小輩，爲何是這般神情，是不捨得那一枚果子麼？”

    “爾等莫非是不認識老道麼？”

    “你們給我睜大眼睛看看，本座是五道觀的開山祖師！”

    “爾等到底是哪一脈的弟子，怎麼會不認識本座！”

    “這人蔘果樹，就是老道我親手種下的，宗門難道沒有記載流傳麼！”

    可接天峯上仍是一片沉靜，或者說一片死寂。

    “你們莫非是傻了不成？”

    “如此癡傻的後輩，不若殺光算了！”

    那聲音突然發狠，幾乎是怒吼道。

    還是唐緣輕聲道：“不知前輩因何閉關，此時出關莫非是已有所得麼？”

    “老道因何閉關？”那聲音突然笑了起來，“我看你這小輩也已晉元神，莫非還不知道元神五衰麼？”

    “本座昔年困頓道心之衰，因此在這人蔘果樹下閉關，以求突破至那無衰無劫的道君之境！”

    “此刻出關，自然是因爲……”那聲音突然停頓了下來，好似在思考什麼，“自然……自然是因爲……”

    唐緣接過話回道：“因爲前輩已是道君了麼？”

    那略顯吵鬧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轉而換爲了一道陰沉穩重之音。

    “來自地仙界的小輩，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不然本座定會讓你衰劫難度，立時隕落！”

    “你是誰？這麼會在我的大腦裏！”聲音又復歸了開始時的高昂，只是其中卻隱着一股恐懼。

    陶化真君面色嚴峻的看向唐緣，眼裏滿是探尋之意。

    唐緣點了點頭，輕聲道：“想來這就是天魔入侵此界的主要原因了！”

    飄在半空上的並非人族，而是一頭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怪物！

    他有着節肢動物一般的八肢，如小山一般的腹部上佈滿了黑色的絨毛，人族上半身上，卻頂着三面頭顱，一者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者是俊美無比的少年，還有一者是佈滿複眼的蜘蛛頭顱！

    齊峯自從看到這怪物之後，身體一直都在顫抖，直至此刻才勉強平靜了下來，好似在向唐緣等人解釋，又好似在喃喃自語。

    “吾宗開派祖師有兩位，亦是清風明月兩位祖師的嫡傳弟子，昔年地仙界適逢大劫，便是這兩位祖師帶領門人，來到了元淼大世界，在此重立了山門。”

    “若按記載，兩位祖師俱未度過道心之衰，不幸隕落。”

    陶化真君沉聲道：“那看來卻是有一位不曾隕落，只是一直困在了道心之衰中啊，不知眼前的是哪一位？”

    齊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帶顫抖的回道：“若是祖師所傳音容不錯的話，那耄耋老者是吾清風一脈的玄誠子祖師，而那英俊少年當是明月一脈的玄霄子祖師！”

    聽聞此言，不僅是陶化真君嘴巴張大被震在了原地，就連唐緣都目露驚訝，顯然這一幕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金蛟剪那略顯青稚的聲音在唐緣響起：“吞身術，前古巫道的一種道法，沒想到竟然還有流傳。”

    小姑娘的聲音中是未做掩飾的厭惡。

    “巫道法術？”唐緣皺眉表示驚奇。

    太古十巫被九幽魔祖收編了之後，巫道便成了魔道的一支，也稱巫魔。

    唐緣身爲地仙界魔道共主，對巫道自然也是頗有研究，幾可稱宗師，沒想到竟有巫法是他也不知道的。

    “此法只能在血脈至親間使用，用邪法炮製之後，可以盡奪自己血親的所有造化，昔年五色神庭中便有一位天生神童的帝子，奪了自家兄弟的神骨，之後引發了神庭一次大動亂，此事被神庭引以爲恥，做了諸多手腳隱瞞。”

    “在此之後，此法便被銷燬了個乾淨，沒想到竟能在這處看到！”

    從金蛟剪的語氣中，也能得知那所謂的邪法絕不簡單，多半是需要多般折磨方能成功。

    “那豈不是說？”

    金蛟剪點了點頭道：“是的，這兩人必定是有血脈關係在的。”

    那邊的齊峯繼續說道：“據記載，兩位祖師乃是一母同胞，因爲資質上佳，被清風明月兩位祖師看中，各收爲徒。吾宗雖分兩脈，多年來卻未有太多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爲兩脈祖師本就是至親。”

    此時，半空中那頭怪物好似也清醒了過來，在片刻無言沉默過後，老者的面目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哀傷中帶着幾分害怕與釋然。

    他的聲音不再高亢，而是變的有些低沉怯弱，“兄長我們好似失敗了啊！”

    那俊美青年緩緩開口，“沒關係的，只要你我兄弟二人，還在一起就足夠了！”

    接天峯上的每個人，此刻都感覺自己幾要陷入某種瘋狂的境地，那少年開口後的聲音，竟和老者的聲音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前者捏着嗓子說出的罷了。

    若說對此感觸最深的無疑是場中的幾位元神真仙。

    陶化看着半空中的怪物，半吟半嘆道：“虛無縹緲的道心之衰啊！”

    天人五衰中最難度過的一劫，不知何時起，不知如何終，沒有渡劫祕術，沒有前輩心得，所能靠的只有自己。

    而齊峯和江流的感觸卻是更深，因爲人蔘果，以及宗門擅丹的原因，元神第四衰……壽元之衰，對五道觀真仙而言，從來都不是最難的一關。

    但是歷代度過了壽元之衰的真仙，卻無一例外，都倒在了道心之衰這一關上。

    此刻看到自己宗門的開派祖師，因爲道心之衰，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更是讓齊峯心中充滿了對其的恐懼！

    眼看幾人都沉浸在了那股悲傷氛圍中，還是唐緣開口問道：“諸位還是先別考慮道心之衰，這過於久遠的事情了吧，還是先想想，現在要怎麼活下去吧！”

    他的神情略顯沉重道：“度過道心之衰的修士，在上古時期也被稱爲天仙，可言大能！”

    “而比一位五衰真君更恐怖的……”唐緣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就是一位正在陷入道心之衰的真仙！”

    “而且，若無意外的話，那頭天魔王，此刻也在你們的祖師體內。”

    “諸位，這人蔘果雖然好吃，但要爲此付出的代價，還真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