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復仇

    唐緣此話一出，頓時讓孟凡心下一涼，後背甚至浸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剛剛就在他面前，像捏死了一隻螞蟻一般，滅殺了一位陰神尊者。

    若是他想，哪怕將孟家盡數滅在此地，也不算難事。

    他們是得罪不起張家背後站着的那位陽神尊者，但忤逆眼前之人，家族更是有可能，馬上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是以孟凡頹然地坐了下來。

    心中千思百轉，眼下這爲不知來歷的修士，看起來倒是和子宛有些淵源。

    張展死在了孟家的地盤，死在了喜宴之上，哪怕不是他們孟家所殺，在他人看來，也逃不開干係。

    事到如今，孟家也只有一條路走到黑，希望這個神祕人能扛住來自陽神尊者的壓力了。

    在被唐緣嚇出一身冷汗後，他反而恢復了幾分清明理智。

    而就在這時，一個男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正是孟子宛的父親孟離，他聲音顫抖，目露緊張的說道：“可……可是陌兒麼？”

    唐緣此時的樣子，卻是原身容貌，相較北疆時，只不過成熟了少許，眉眼輪廓，還能看出小時候的樣子。

    孟離可以說是孟家最熟悉唐緣之人，從小就是他看着長大的。

    剛纔唐緣剛一露面，他就認了出來，只是不敢相信罷了。

    哪怕到現在，他的腦子都是一團漿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上首的孟凡，也知道孟離口中的陌兒正是自家被排擠出了朝中的權力中心的根源。

    此刻連忙驚慌失措道：“你在亂說什麼？可不要驚擾到了這位前輩！”

    他生怕激怒了唐緣，給孟家招致殺身之禍。

    孟離聽到這話，也是頹然的坐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是了，哪怕長得再像，又怎麼可能是陌兒呢。”

    不過區區幾十年，一位稚童怎麼可能做到，揮掌之間，便能鎮殺陰神尊者呢！

    這是現實世界，又非神話傳說。

    不過唐緣反而降在了地上，雙眼看向孟離，眼神清澈平靜，宛如不起一絲波瀾的澄淨湖面。

    他澹澹的開口問道：“她的墳墓在哪裏？”

    聽到這話，孟離驚駭到渾身顫抖，坐都坐不穩，滿臉不可置信的說道：“你說什麼？”

    唐緣點了點頭，彷彿在肯定他的質疑，“昔年多謝有你相送，我才能勉強苟活下來，如今便是瞭解此身因果的。”

    “竟然真的是當年那個小娃娃！”

    孟凡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突然鬆了一口氣。

    而孟離那略帶混濁的雙眼，此刻竟有止不住的淚水留出，哭到深處，甚至句僂起了身子，嘴中喃喃說道：“姐姐，陌兒還活着，你看到了麼，他還活着……”

    而旁觀衆人，此刻也都傻眼了，互相竊竊私語道：“他竟然是當年那個孩子！”

    “不可能吧，那他怎麼殺能的了陰神尊者！”

    “可能是藉助了什麼法寶，祕術吧。”

    而張公子，此刻才從自己父親身死的變故中，緩過神來，他雙脣發白的看向唐緣。

    驚慌失措道：“老祖……老祖他不會放過你的，你們孟家所有人，都要爲父親陪葬！”

    “聒噪！”

    唐緣揮手甩出一道無形氣勁，將他直接打至煙消雲散。

    廳上有人勐地一下站了起來，焦急說道：“你這孩子，蒙山老祖可是歷經兩劫的陽神尊者，你還痛下辣手……你這不是爲我孟家招惹禍患麼！”

    可能是覺得唐緣的未知面紗被揭開之後，竟是自家小輩，便沒了那般威懾感。

    而且以他這個年紀，肯定是藉助了祕寶之威，並非自身實力，自然不會像那才那麼恐懼。

    甚至已經有人在琢磨，唐緣到底持了什麼寶貝，自己是否有機會染指了。

    畢竟他一介後輩，若是機緣之下，獲得了什麼寶貝，交於家族保管，也很是合理。

    唐緣目光轉向他，毫無波瀾的說道：“你又是何人？”

    在他身邊，有一中年男子站起來說道：“小孩子怎麼說話呢，若按你母親那枝來算，他老人家可是你舅爺！”

    唐緣環看向全場，嘆了一口氣道：“君子可欺之以方，親人可欺之以情。”

    “到底是什麼錯覺。”唐緣的語氣澹然，“讓你們覺得可以和本座攀附關係，如此說話了！”

    無形的壓力掃徹全場，剛剛說話的兩人，首當其衝，直接被壓的跪在了地上，口吐鮮血，雙眼泛白，昏死了過去。

    “不會再有下次了！”

    “本座此行只爲祭奠家母。”唐緣目光冷然的看向每一個人，“並不想參與孟家的任何瓜葛。”

    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小時候在這裏，可不盡是美好的回憶，最好不要給我清算過去的機會。”

    ……

    在孟離等人的帶領下，唐緣來到了原身母親的墓地，碑上刻着孟氏之女悅薇幾個字。

    唐緣自身是對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印象的，只是修爲變高之後，在原身的記憶深處，窺探到了這份記憶。

    相較於愛，原身對她的情感反而是以怕爲主，與沉意久分兩地的她，到了後來神智已經接近錯亂。

    反而是孟離，彼時對幼時的原身照顧頗多，更像父親一般。

    拜祭之後，唐緣可以清晰的感到，肉身清爽了些許，少了部分束縛，越發自在。

    “既承你身，自擔爾果！”

    他轉頭看向孟離幾人，開口道：“我在混沌海有一番基業，爾等可願去那處修行？”

    孟離愕然道：“混沌海？”

    作爲孟家嫡子，他不缺見識，自然是知道這處知名險地的。

    唐緣點了點頭，說道：“你若不願也是可以，我會留下手段，保爾等平安。”

    不待他再做思考，唐緣已是化虹而去。

    人已不見，才有聲音自雲端幽幽傳來。

    “若是想好了，便用傳音訊符聯繫我。”

    孟子宛出神的看着空無一人的天空。

    唐緣的出現正如流星一般，稍縱即逝，可即便如此，也讓她看到了往日裏，連想都不曾想過的風景。

    過了半響，她才悵然若失的開口道：“父親，我想出去看看了。”

    孟離感受着已經恢復如初的身體，失神感嘆道：“姐姐她，九泉之下也會瞑目的吧！”

    ……

    大靈，都城。

    威遠王府。

    “姨娘，你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休息休息，吃點東西，身體要緊啊！”

    蘇瓊看了那長身玉立的青年一眼，冷冷說道：“那小兔崽子竟然沒死在北疆，而且不知怎麼拜了名師，還是另有機遇，能耐大增，我還哪能吃得下飯？”

    “就在這幾天，沉意已經遣人去龍原道孟家尋他了，待他回來之後，你覬覦的王位，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即便這樣你也不着急麼？”

    那青年嘴角拂過一抹微笑，說道：“有姨娘在此，侄兒擔心什麼？那個雜種，不定是撞了什麼大機緣。依我看來，他不僅不是禍患，反而是我等的機會才是。若是能撬開他身上的祕密，說不得還收穫頗豐呢。”

    蘇瓊這才點了點頭，認同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我便等着沉意將他那孽種接到京城，再做炮製。”

    “對了，我讓你聯繫的蒙山尊者，進展如何了？他扶持的張展，在孟家出了意外，他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吧？”

    青年一邊按着婦人的玉頸，一邊說道：“我已和老祖門下聯繫上了，聽說他也對那雜種的境遇很是好奇，能讓一個幾十年前還是一介凡人之輩害掉一位陰神尊者的機緣，定然不凡！”

    “老祖承諾，屆時他會出手，一窺究竟！不過他要求娘娘要在朝中做其耳目，以爲交換。”

    蘇瓊眼帶兇狠的說道：“前次老祖出征混沌海，損失慘重，連瀾雲天宮都陷落在那裏了。這大靈蘇氏已是搖搖欲墜，但是沉意和他那師父竟然雙雙歸來，我若再想動他們，便是皇兄也不允許。”

    “既然如此，那我便助了蒙山老祖又如何，只要能讓沉意付出代價，我什麼都願意！”

    蘇瓊說到此處，神情猙獰，面色幾欲發狂道：“若是我兒尚在，有皇家血脈，一定比他生的那雜種更加出色！”

    “可恨那個賤婢！”

    青年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姨娘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這才有足夠精力對付那個小畜生！”

    在威遠王府的主府之內，沉意端坐在太師椅上，滿臉興奮。

    混沌海之行，他本已絕望，在那般兇殘的環境下，便是真人，尊者都難以生存，更何況沉陌呢！

    他已是認定，沉陌已被煉成了殭屍，血魄之類尚且存活，但已失去了靈智的東西。

    可沒想到峯迴路轉，在他絕望十年之後，竟然又傳來了沉陌的消息。

    這讓他如何能不欣喜欲狂！

    這可是他唯一的血脈傳承，是他轉世重修的保障！

    就在這時，他的傳音符突然響了起來。

    他面色一緊，深吸一口氣接了起來。

    “什麼？他已經走了，去了哪裏？”

    另一端的孟家長老說道：“我等也不知道少爺他現在的具體位置，他只和孟離等人接觸，一應情況，我們也是全然未知，而且……”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您的這位兒子恐怕和你想的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沉意疑惑道。

    對面那人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可千萬不要將其當做小輩或後代來對待。”

    他想了想觸到唐緣的幾位悽慘族人，又補充道：“不過，他說了此行只爲了償還肉身因果，所以憑我之見，他大概率還是去到都城，爲悅薇報仇。”

    沉意焦急說道：“他不過幾十歲年紀，頂多是剛剛修道，又如何能報得此仇？”

    “你可真切地看清他是怎麼對付張展的了嗎？”

    對面那人哭笑不得的回道：“就憑我等的修爲，哪裏能看的清啊。但以他的年齡來說，應該是帶了什麼祕寶，或者是師門中人，就藏在了他背後，幫其做勢。”

    沉毅神情闇然道：“那賤人乃是皇家之人，想對付她，哪有那麼容易。可遠非對付張展那初入陰神的尊者，那麼簡單的！”

    “我兒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正當沉意，仍在詢問唐緣的諸多信息之時。

    突然自天際傳來了陣陣聲響，猶如悶雷。

    沉意這放下音符，說要到外面看看。

    只見他剛邁出主屋，便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一幕之間。

    一道無法言明的人影高居在天，猶如冷月一般，俯瞰着威遠王府。

    沉意看到唐緣的面容，幾乎震驚的喘不過氣來，驚詫說道：“陌兒，是陌兒麼！？”

    不想唐緣卻是沒有理會，宏大莫名的聲音，傳了遍整個威遠王府，甚至向外擴散，席捲了整座京城。”

    “交出昔年，害了我母親的所有人，我可留爾等一命。若是不從，此地將要血染！”

    沉意焦急說道：“陌兒，有什麼事快下來說，我是你父親啊！你回來之後這整間王府都是你的，我們從長計議，總有一天能爲你母親報了仇去。”

    唐緣目光幽深，看了他一眼，便讓沉意從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聒噪！”

    只見唐緣右手高高擡起，周遭元氣幽幽暗暗，彷彿孕育着一片天地。

    五指潔白，修長有力，此時輕輕垂落，卻彷彿天傾一般，只聽聞轟的一聲，整個威遠王府，竟被他一掌盡毀！

    “王府，王位？”他冷冷一笑，“我給爾等一刻鍾的時間，時辰一到，我將會無差別出手，珍惜這次機會吧，這是我對你們的恩賜！”

    說完，唐緣便閉上眼睛，在半空漂浮入定，不再言語。

    同時，他能感受到此身縈繞的因果卻是正在慢慢散去。

    “人前顯聖，爲母報仇。”這便是那孩子，心中最深的執念麼？

    “放心，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

    蘇瓊的臉上帶着一絲陰狠與瘋狂，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說道：“沉意，你什麼意思，居然敢對皇室下手麼？”

    “等皇爺爺來了，你和外面那個雜種都活不了！”

    沉意眼神詭異的說道：“我兒在皇城如此大肆破壞，你真以爲太上皇他老人家感知不到麼？”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兒乃是貨真價實的陽神尊者！是我沉家的麒麟兒，是我的血脈！”

    “你這賤婢害了悅薇，逼走陌兒，今日便償命吧！”

    聽完這話，蘇瓊臉色煞白，嘴脣不住顫抖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沉意一把將她攝住，之後目光又瞟到旁邊的俊俏青年，目光森冷，一記玄光，便將他打到魂飛魄散。

    一刻鍾，轉瞬即逝。

    唐緣再睜眼時，眼前已經多了十幾位跪在地上之人。

    沉意痛心疾首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搜查此事，這賤婢乃是主謀，而她指使的一應之人，也都盡在此處了。”

    唐緣點了點頭，潔白玉手，便要橫拍而至。

    此刻的蘇瓊披頭散髮，狼狽不堪，再無半分雍容貴人模樣，她獰笑道：“我是皇室之女，天生貴胃，你這個留着低賤之血的雜種，也敢殺我？”

    唐緣站起身來，如淵似海一般的氣勢，席捲了整座都城。

    “血脈高貴？天生貴胃？”

    風起雲涌，元氣暴亂。

    如天穹一般的大手凝聚，遮天蔽日，在無數人惶恐的眼神之下，向下一落，如天塌地陷！

    皇宮，盡碎！

    蘇氏，皆亡！

    “不知，你現在可還有何高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