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縱使他想離開，也絕不放過

    夜不見星斗，一片漆黑。

    劍宮暮氣沉沉，無比安靜，除了一些巡邏弟子，平日間很少會有人走動。

    然而沒多久，高遠的山峯之上，那是寢宮的方向，突兀響起劍出鞘的錚鳴之聲，震得整座山脈都在顫慄。

    嗡嗡嗡——

    一道劍氣劃破長空，撕裂夜色。

    在深沉的夜裏，將雲幕斬斷，一縷月光傾灑而下，映襯出宮殿之景。

    許久，劍氣才消散於虛空，劍宮本是寂靜依舊，似無人能撼動這份平靜。

    正因爲此道劍氣，才使得整個劍宮都沸騰起來。

    “難道又出事了？”

    劍宮衆弟子紛紛跑出房門，站在屋頂上看着那抹銀輝，以及劍侍，都認爲寢宮出什麼大事，正準備奔襲而去之際。

    忽然。

    每位弟子所持的身份劍令亮起光芒，才阻止住他們前行的腳步。

    隨即又悄無聲息的黯淡下去，一同寂寥的還有他們急促的腳步。

    這一夜，劍宮之內除太上長老外，任何人不準踏足峯脈上的寢宮半步，包括負責守護寢宮的劍待。

    而在峯頂寢宮之上，她親眼目睹斬出劍氣的畫面，心生恐懼，卻還是氣結開口：“你、你、你！你又來做什麼？！”

    ......

    就在不久前。

    寢宮內夏清瑤肩披霞衣辦公，本就因爲莫名的寒意弄得提心吊膽，還要處理繁瑣之事，更是煩躁。

    可她作爲宮主不敢怠慢，已持續好幾個月埋首處理。

    直到晚上半時分才能休息片刻。

    雖說在她這個境界，已無需休息，但她依舊遵循生命的本能，休憩放鬆，享受獨屬於自己的時間。

    不然整個人會渾渾噩噩。

    “篤篤篤......”

    忽然，敲門聲讓她警惕。

    同時漆黑的夜，由一劍斬斷。

    月光灑進寢宮內，夏清瑤螓首蛾眉，眸若星辰，白皙肌膚晶瑩剔透，望向門外的方向，輕吐芳香。

    夏清瑤已知有客在外，便朝宮外走去。

    宮門月華如水。

    只見那道倩影身後，肉眼可見的那道法陣如零碎碎星般崩裂。

    她立於皎光中，不綰青絲，內有長袍交領寢衣，細緻華麗，柔軟輕盈，外則隨意一件白袍遮體，斜挎腰帶束緊纖腰。

    衣襟鬆垮看起來慵懶又美麗，像是剛從就寢中醒過來，離開溫暖的牀榻。

    神色疏寒而寂寞。

    夏清瑤知曉她的疏寒是對自己，而寂寞....更像是被迫與捨不得分開的人暫離。

    但，夏清瑤可不管她這些，只知道自己佈置的天地法陣又被破了。

    那可是自己花費巨資購買材料佈置，足以抵抗返璞境巔峯之威。

    如今，又被她一招破開！

    陸凝霜究竟有多強？

    夏清瑤看不透，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資格窺探。

    此時此刻。

    “你、你、你！你又來做什麼？”夏清瑤心在滴血而氣結，卻還是忍住衝動，用宮主令讓欲要前來的劍宮衆弟子退去。

    不然怕陸凝霜會隨手滅掉。

    這冰山魔頭，根本就不怕任何人，甚至真的可能會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

    做完一切，收起宮令的夏清瑤隨後看向陸凝霜，咬牙切齒，憤懣不已。

    然而定睛一看，發現陸凝霜竟穿着白衣？那白色如雪般純潔，對陸凝霜而言不是很搭配，且也沒曾見她穿過。

    陸凝霜基本都是穿統一的黑紅服飾。

    不過夏清瑤很快看出，這白衣根本不是陸凝霜的衣裳，畢竟不合身，穿在她身上顯得胸脯隆挺且有些短。

    陸凝霜眼波之間沒絲毫情緒：“道劍大會，此事作廢。”

    比起讓姜雲逸參加，她覺得待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好。

    說完，陸凝霜向前緩緩湊近，白衣衣角驟然激盪，輕飄搖曳，呈大境威壓般籠罩整座寢宮，讓其臉色瞬間變化。

    夏清瑤如臨大敵，退後半步，卻是仍保持宮主威嚴，皺眉道：“陸凝霜，我已不在接觸你夫君，莫要在得寸進尺。

    道劍大會是整個劍宮盛事，各方散修都想要爭奪名額，如今已關乎到劍宮威嚴，豈能因爲你一句就輕易廢黜？”

    陸凝霜靜默看她，卻是耐人尋味。

    素衣窈窕泛着柔柔昏光，飄渺靈動，襯托出陸凝霜的仙姿卓越。

    夏清瑤見她如此，好似見到利刃般的寒意直逼心頭，讓其嬌軀猛顫。

    嗡！

    眼前白光盛放，刺痛雙眼。

    待白芒褪去，陸凝霜已經不在原地，而近在咫尺！

    可夏清瑤又豈會是平庸之輩，面對陸凝霜這等強者，縱使恐懼，亦是出劍抵擋，劍光交織間，火花迸射。

    揮劍迎擊，兩股劍威在半空相撞。

    劍威浩蕩，席捲天穹。

    神通未展，隱隱約約的波動就已使得虛空紊亂，彷彿無數劍氣肆虐。

    兩人身形皆退，陸凝霜身影飄渺無常，彷彿融入空中一般，只留下數道殘影浮動，

    瞬息便已殺至。

    耳畔似有千軍萬馬的鐵騎之鳴。

    劍心琉璃，鋒銳難敵。

    陸凝霜身上涌動着澎湃的仙靈，那是渾然天成的劍意似海上生明月，皎潔而又明亮，劍胎融神，劍心已成所向披靡！

    夏清瑤臉色蒼白，心中咯噔一下，似發泄不滿般怒吼道：“吾遵從聖主之命！”

    用最不服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那把仙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在夏清瑤跟前，劍鋒抵在夏清瑤的咽喉，鋒利之感似能瞬間割碎肌膚，流出鮮血.....

    夏清瑤心頭大震。

    少頃，陸凝霜緩緩開口，聲音平和清湛：“我得寸進尺，又能如何？”

    夏清瑤咬脣不敢動。

    上次陸凝霜毀掉半個寢宮，自己被法陣鎮壓沒來得及出手，現今陸凝霜給予她機會，沒想到自己竟還撐不過三招！？

    恥辱！

    簡直是恥辱！

    但....她又能如何？

    夏清瑤苦笑一聲，望着她就像是見到謫仙臨塵，透露着縹緲脫俗的仙氣，而陸凝霜也很愛惜身上那件白衣。

    夏清瑤何嘗看不出來，方纔陸凝霜對她出手根本就不曾留情。

    如果不是因爲顧忌身上那件白衣，怕它染血，又怕沾一絲灰塵，她怕是已鮮血淋漓，香消玉殞。

    想到自己與她的差距竟如此之大，就不由得感慨萬千，正想道揖息事寧人。

    陸凝霜卻收回劍，冷冷道：“離遠些，若衣上有香，定然染血。”

    夏清瑤：“？？？”

    原來不是怕弄髒的嗎？

    ........

    仙道飄渺，道法自然。

    她僅是往虛空輕輕一劃，身形一晃，縱使相隔甚遠，卻已出現在青竹峯山間。

    夜風忽作，遮月烏雲散盡，隨着輝光顯露，歸家的路途近在眼前。

    陸凝霜走着，山道旁有條狹小流溪潺潺，那是她專爲姜雲逸建造，而有魚吻過倒影圓月，蕩起漣漪。

    遠遠望去，竹屋明燈依舊，似在等誰歸來，她也一步步朝着屋內走去。

    推門，踏入。

    昏暗室內燃燈，映着牀榻上單薄的身影，從始至終就沒醒來過，因爲在自己的哄睡下，已是入夢中。

    同時有迷魂香薰爐，散發幽香，助眠。

    知曉他睡得深沉，陸凝霜脫下那件白衣放置在衣桁上，還是會躡手躡腳地上牀，再從背後輕輕摟住白衣真正的主人。

    她本不覺得勞累，可當將姜雲逸摟住懷中，竟有洗滌心靈，安寧心神的功效，使得她本就平靜的心，更加安定。

    特別是埋首在姜雲逸髮絲間，脖頸處，更是覺得寧靜和愜意。

    陸凝霜輕輕撫摸他的發頂，這一刻的時間格外短暫，她不捨得浪費一秒鐘，生怕眨眼間便錯過了什麼。

    久久......

    姜雲逸被摟着皺眉似不舒服，想要從睡夢中醒來，卻怎麼都睜不開，迷迷糊糊之中，伸出手推了推陸凝霜。

    分明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卻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去推搡陸凝霜。

    見他這副模樣，導致陸凝霜冷着臉摟得更加緊，甚至用力抓住姜雲逸的手腕，使他掙扎不得。

    縱使他想離開，也絕不放過。

    一夜無話。

    清晨。

    姜雲逸起身看着牀頭一撮頭髮，陷入沉思，難以置信的喃喃低語：“我掉發？”

    他撫了撫自己的頭髮，第一次體會到凡胎肉體的痛苦。

    可自己雖然是肉體凡胎，但好歹也是煉體修士，怎麼可能會輕易掉那麼多頭髮？

    姜雲逸眉頭緊皺，記得煉體有一個階段，能夠暫且讓人擁有不朽不滅的生命力，真正的做到生生不息。

    至於代價就是脫髮脫毛，皮膚碎裂，成功後猶如破繭成蝶般生命層次將得到提高，過段時間後就會恢復，並不傷害根基。

    自己現階段不可能達到那種地步，或許是....姜雲逸腦海中閃過諸多念頭。

    最終，目光落在進屋的陸凝霜。

    “陸凝霜，你晚上揪我頭髮？”

    昨晚自己莫名睡得很死，姜雲逸能夠發覺得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來。

    陸凝霜卻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道：“雲逸，你昨夜一直往我懷裏蹭。”

    這話無疑是告訴姜雲逸，掉發是因爲他在自己懷裏蹭的行爲導致，不能怪她。

    “上次說我往你懷裏鑽，這次說我在你懷裏蹭。”姜雲逸臉上帶着幾分幽怨與質疑：“你覺得我會信？”

    “你冷，就在我懷裏蹭。”

    陸凝霜說的確實是實話，姜雲逸昨夜一直想抵抗她，索性就稍微釋放寒意讓姜雲逸安靜下來，卻也讓他感受到冷。

    如此，姜雲逸自然是本能尋找溫暖。

    當時見到那張俊秀臉龐，似醉酒般，簡直讓人忍不住憐憫疼惜。

    當時她的心，第一次微微顫抖。

    不知是喜悅還是後悔，姜雲逸那一副求人所愛的模樣，陸凝霜有種想要看更多表情的慾望，但不許別人看。

    此刻。

    姜雲逸敏銳的察覺到什麼，眯了眯眼：“陸凝霜，確定不是因爲你造成的？”

    睡着後的自己覺得冷，想來是因爲她，誰讓陸凝霜本身就是一塊冰？

    都什麼時候了，姜雲逸早就稍微看清陸凝霜的嘴臉，比五百年前多了些情商。

    嗯，也比曾經多了很多霸道。

    怕是自己睡覺後嫌棄她，所以就死摟自己不撒手，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姜雲逸忽然轉了轉手腕，表面上沒異樣，也沒有絲毫刺痛，可就是覺得有問題。

    前生修爲已沒，但姜雲逸神魂怎麼說都異於常人。

    陸凝霜見他有所察覺，也是不慌不忙道：“雲逸，你其實很喜歡。”

    “呵呵，別說是我心跳告訴你的，睡着後，心跳可不歸我管。”姜雲逸攤手道。

    陸凝霜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他，不言不語，什麼都沒說，卻讓姜雲逸渾身不自在，總感覺陸凝霜要對他做什麼一樣。

    “喜歡什麼？”姜雲逸似乎是心虛。

    陸凝霜輕道：“你對我，什麼都喜歡，不是？”

    “陸凝霜，亂說我可要告你誹謗！”

    “告誰？”

    “告你！”

    “向誰告？聖主？”

    姜雲逸：“........”

    該死！忘記她就是一宗聖主。

    說實話，他慌了。

    天凌聖地，連太上長老都不及她有話語權，若是師父還在......

    沒想太多，掉發這件事算是過去。

    姜雲逸沉默着不理她，頃刻間轉而去更衣，但穿到一半又發覺不對勁。

    “這衣襟怎麼感覺被撐過？”

    姜雲逸換上常穿的白衣，卻發現衣襟處極爲鬆垮，哪怕有腰帶束腰也是如此。

    平日裏可都很合身，怎麼現在變寬許多？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材質。

    想着，姜雲逸又看向陸凝霜，稍微傲挺飽滿的胸脯，越想越覺得有那種可能。

    畢竟，青竹峯可就他們兩人住着。

    也只有她一位嫌疑人。

    陸凝霜走過來，替他理了理交叉領，平靜道：“雲逸，你長高了。”

    聽他這麼說，姜雲逸第一反應不是覺得不對勁，而是伸手到自己頭頂和她比劃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如此。

    他差點就以爲自己將永遠比陸凝霜矮，現在終於有所突破，倒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話雖如此，但姜雲逸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陸凝霜！你逗我呢？長高跟衣襟變寬有什麼關係？”

    “我只說你長高，沒說衣裳。”

    “那你就是故意岔開話題！”

    “雲逸，可你真有長高。”

    姜雲逸：“.........”

    房間裏靜了半會。

    姜雲逸仰頭逼近她，暫且忽略無關緊要的事，盯着那張精美的容顏。

    他質問道：“陸凝霜，你該不會是偷偷穿着我的衣服，去做壞事？”